“太澀!”


    茶杯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噴濺了她一身,同時,雪白的臉蛋出現一道殷紅的血痕,她彎腰默默地拾地上的陶瓷碎片,纖白手指深深淺淺的劃痕不少,手背上有幾個紅腫的水泡,待拾幹淨了,她屈身後退,消失在他的視線。


    第十次了……走出房門,她一個趔趄幾乎跌倒在地,痛……臉上身上手上都是傷。要麽太燙,要麽太澀,要麽太涼……隻是一杯茶就這般挑剔,她咬唇,壓下心中的不平,不願流露出一絲的軟弱。不算什麽,這些都不算什麽,比起他,一切都能忍受……


    “雲晴丫頭。”


    晃神間,她不知不覺的已走到禦膳房門口,林大總管在那等著。


    “見過林大總管。”她正要屈身拜見,被一隻大手阻止。


    “雲晴丫頭,受委屈了吧。”林大總管看到了她身上掛了不少傷,知道定是受了主子的折磨。


    “不委屈。”雲晴倔強的抬頭正視著他,眸中透著無比的堅定。


    “你這孩子……”他喟歎,那麽瘦小的一個身軀裏怎會住著這樣強大的靈魂,“我讓小玉領了止血化瘀的藥膏,你夜裏記得上藥。”留下一句交待,他便若有所思地踱步離去。


    雲晴看著林大總管離去的背影,愣了幾分鍾,才低頭看了看手中一盤子的碎片,終是想起,該泡新茶了……


    一夜風起,天剛亮,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天地間銀裝素裹,美不勝收,很美的雪景,可那抹在雪地裏忙碌的小小身影卻無暇顧忌這些……


    她恍惚記得昨日忙到深夜,剛碰到床板還未來得及闔眼,就被傳喚丫鬟無情叫起,“鳳無夜殿下喚你去掃雪,記住了不能用掃帚,什麽工具都別用!”那丫鬟在她神智還未清醒的時候,就氣勢淩人的訓斥一通,後來她總算聽明白了,隻能用手掃雪,掃百畝大的院子。


    鳳無夜的院落平時進出的人很少,偌大的院子一夜下來已積了厚厚的雪,還未結痂的手再被刺骨的冰雪一凍,幾乎痛得失去了知覺……她俯下身,用雙手捧起一把雪,艱難地挪著步子走到院中唯一一個大鐵箱那,顫巍巍地踮起腳尖,扔了進去,又迴去捧雪,一遍一遍……


    兩個時辰過去了,連十畝地都沒清完,大雪有意捉弄她,又沸沸揚揚的下了起來,眼看一大早忙到現在的辛苦都白費了,雪又漫得到處都是……她突然不知所措,茫然的立在漫天大雪中,不一會頭發上滿是冰冰的雪花,衣服都凍出了霜,她像個雪人兒,一派淒涼的站著。驀地,一抹桃紅悠悠飄下,落在衣襟上,她顫了一下,伸出毫無知覺的小手費了好大力氣才夠著,攤開掌心……是一朵桃花,很美很豔麗,她環顧四周,這附近沒有桃樹,不知從何處飄來的。


    “鳳……是你嗎?”她眸中泛著晶瑩欲滴的淚珠,“是你嗎?”她抬手將花朵貼在臉龐……好溫暖,好溫暖啊……鳳,真的是你。鳳……別擔心,我過得很好,很幸福……鳳,你好好睡吧,不久後,我會喚醒你的……


    一朵小小的花兒似賜予她無窮無盡的力量,她凍得蒼白的小臉上綻開了極美的笑容,瞬間點燃了整個寒冬。


    真是個怪異的女人……


    透過窗,冷眼看著一切的鳳無夜,當看到她挫敗的立在大雪中的時候,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感,正當他要為自己的傑作自鳴得意時,不知為何,這女人竟然莫名的笑了,還笑得那樣的璀璨而幸福,該死!一個醜八怪,憑什麽有那樣驚心動魄的笑容!好似天地萬物刹那間都暗淡無光,徒留她那絕美的笑靨……


    果然……


    這種卑微卻生命力強大的生物真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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