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龐大蜿蜒的龍身一寸寸化塵,隨風飄散,一點點消失在勿念眼中。


    忽然,眼眶莫名的一酸,隨著黑曜的消失,冷凝的眼落下了淚來,“黑曜……”除了風聲,便是自己略顯嗚咽的聲音。


    心的一角,一點一點崩塌,隨著洶湧的淚奪眶而出,往事的一幕幕唿嘯般塞滿了整個腦海,缺失的記憶迴籠,可是卻是一場心殤……


    勿念,我多想真實的抱抱你。


    勿念,我喜歡你。


    勿念,我會永遠陪著你。


    昨日種種仿佛曆曆在目,一場向天酬謝的愛恨終於迎來了,同時也是如此沉痛的畫下了結尾,她的黑曜哥哥用生命詮釋了他的愛。


    他找到了她,用行動告訴她,他黑曜愛她帝念舞,願意為她做一切。


    塵土飛揚,四處飄蕩著黑曜的味道,書寫著黑曜對她曾經的愧悔,與無悔的愛。


    “不……”


    勿念痛哭出聲,顫抖的伸出手去抓那化作的粉塵,哭訴著她的不舍……


    這場愛恨,終究痛斷了心腸。


    但是!這從來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不相信黑曜會死,她帝念舞絕不會讓他死,絕不!


    拈指成訣,禁咒法印掐起,古老的吟唱蕩開,勿念反手劈開了那尊棺木,纖細的五指穿透了念舞身體,挖出了鮮活的心髒,置於相思河畔之上,幽冥之光頓時以黑曜的形貌凝練而出!


    “吾以本命之血立下生死契約,等待吾君歸來!”


    黑曜,你死我便死,你活我便活,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倏的,禁咒之術完成,生死契約成立的刹那,那顆從念舞身上挖出來的心髒不複先前彈跳有力,但卻真真實實的跳動,隻是極其虛弱。


    見此,勿念笑了,“黑曜哥哥,我等你。”


    軟軟的倒下,勿念整個人詭異的化作了零星的光點,與黑曜之前隕落無二致消失與天地間。


    “哎,你說這孩子到底像誰?”趕來慢半拍的妖魅男子,親眼看著女兒的離魂轉世消失,帝九君皺眉看了眼身旁的冷豔女子問道,風君舞挑了挑眉:“早知道她這麽不省心,當初我就不該告訴她我曾經用自己的魔心救過你。”


    “看來女兒還是像你多些。”妖魅男子打趣,冷豔女子撇嘴:“我看她到是把你的死纏爛打學的分外好,不過也比我們聰明,沒有衝動的用以命換命的方式,反而用了禁忌生死血契。”


    “恩,腦袋還算管用,契約一旦成立,若是黑曜真死了,她也就死了,現在她拿自己的心又用冥王教她的凝魂冥法,一點點凝聚黑曜散落的靈魂碎片,自己靈魂力量耗盡,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冷豔女子點點頭,轉瞬看了眼躺在棺材裏的女兒身體,“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給那倒黴孩子收拾殘局!”


    “是是是,都聽你的……”


    歲月飛逝,一晃已是千年以後,相思湖畔之上凝立的男子,終於不再是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變得鮮活,變得真實。


    魔光重臨,恢複意識的黑曜,感受心髒流淌著溫暖的暖流,不甚規律的心跳讓他詫然,放眼望去,湖畔邊早已沒了當初的兩座精舍,隻留一尊華光異彩的棺木。


    勘察了自己的內腹,居然看見了兩顆心,黑曜頓時唿吸一窒,頓時飛掠到棺木跟前,打開了棺蓋,抱住了依然沉睡中的念舞,清魅女子唿出微微溫熱的氣息,讓黑曜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熊孩子沒有做出傻事。”


    黑曜喃喃自語,察覺到相思湖畔有動靜的奇葩夫妻赫然現身,掃了眼捧著念舞喜極而涕的黑曜,兩夫妻也不廢話:“既然醒了,就別給我閑著!”


    一本《幽冥之術》丟過去,在忘憂城當了一千年的門神的夫妻,言簡意賅道:“好好修煉,抓緊把念舞找迴來!”


    黑曜伸手一抓,待迴神時,已經沒有了那對奇葩夫妻的身影,不過好在他們留下了如何找到念舞靈魂的方法……


    日子一天天過去,相思河畔出現了一座精舍,男子喜穿紫墨色袍長袍,額生龍形生死契印,住在忘憂城裏的人,每每經過此處,都能看見這人整天背著一尊棺材自說自話。


    夜晚,湖麵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可見來自九幽的冥鴉喙中含著一片片靈魂碎片而來。


    漸漸的,日複日,年複年,無數細小的靈魂碎片凝練成一名清魅女子的樣子。


    苦修而來的修為注入雙目緊閉的靈魂之內,女子睜開了眼,刹那盡顯風華絕代,不過吐出的話,卻叫俊美男子失笑許久。


    “你是誰?”


    “一個等待妻子歸家的遲鈍男人。”


    “你惹她生氣了?”


    “恩,犯了一個畢生都不想再迴顧的錯誤。”


    “真可惜……”


    此後,相思河畔又出現了一座精舍,住著一個叫念舞的靈魂體,卻異常的虛弱,並且靈魂不全。


    白日,總能看見俊美男子背著棺材,或是將棺材裏的女子抱出來,他挽袖做湯羹,神態癡情,語聲輕柔,待每次做好一日三餐,便會很友好的送給鄰居念舞。


    閑時,也會背著那尊棺材,坐在河畔邊,剝著帶殼的堅果,說著笑話,或是聽念舞說心事。夜晚,男子會趁念舞熟睡,修行打坐,召喚來自九幽的冥鴉,將它們口中的靈魂碎片,小心翼翼融入念舞身體裏。


    某日,傳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大人迴歸,帶著他的唯一伴侶,在城主府宴客,大擺流水席,居住在城中的妖魔鬼怪皆是紛至遝來。


    念舞得知,懷揣真便宜吃美食的心思,也湊趣的去了。


    一踏入城主府,城主沒見到,到是半路被人截胡,被神秘男子抓了去,說是要她做他的夫人,眼前的人說不出的淡雅出塵,氣質高雅,一襲汪藍的華貴袍子,輕淡的笑仿佛散發著海洋的味道,悠遠而迷人。


    “我中意你,今天順便和我成親吧。”


    念舞:“……”


    這人長的人五人六,搶起親來真不含糊,不過就這人氣質和容貌,還用得著搶親麽?就這炫目神采,怕是隻要那麽一站,多的是人爬上去他的床吧?


    沒聽到反對聲音,宛若海洋般的男子全當念舞同意了,揮手示意府中仆人為她披上鳳冠霞帔,等著一會和他拜堂成親,念舞頓時被雷的石化,這廝還真不客氣,果真海水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啊!


    很快,整個城主府就在各種斑斕道光裏張燈結彩,紅綢掛的到處都是,紅彤彤的一片,喜慶中透著一股濃重的詭異。


    來吃席麵的眾人腦中閃出一排問號,城主大人宴客還真特別?難不成他宴客一次,就要娶一次媳婦嗎?


    嗩呐鑼鼓敲的歡快,被綁架又被施了定身術的新娘子念舞,慢慢在喜娘攙扶下出現眾人眼前,由於大紅蓋頭采用朦朧的紅紗,朦朧之中,讓人能清晰看出新嫁娘的容貌,不由引的滿堂唏噓不已。


    乖乖,這下有好戲好看了!


    城主大人截胡誰不好,偏偏截胡城中有名瘋子黑曜的?


    這人多年前,為了這叫勿念,真名叫念舞的女人,連天道神罰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城主大人?這擺明和他搶媳婦,不是找不自在嗎?


    轟隆隆,剛還大晴天,這會兒就變得雷聲陣陣,那位玩雷的祖宗怕是尋來了!


    “把念舞還來!”


    雷光閃閃,俊美男子一臉森寒,二話不說直接幾記旱天雷把上前阻攔的人劈的外焦裏嫩,各種肉香頓時香飄萬裏,黑曜快如鬼魅的衝到新嫁娘身旁,卻突然被人半路攔截!


    黑曜身形飄逸閃掠,躲過水刃,定住身影一看,不由臉色更冷,“又是你!你不去耕耘夜殘的菊花,老來和我搶什麽!”


    清雅宛若海洋般的男子挑了挑眉,“我高興。”


    黑曜瞬間俊容起了一排青筋,雖說青龍和倒黴孩子有婚約,可是在念舞沒有完全想起過去,那是誰也別想在奶爹麵前鑽空子!


    嗯哼!某奶爹絕對不承認,他想說的是,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打倒黴孩子的主意!


    詭異氣氛中,宛如海洋般的男子似笑非笑的問:“你一定要來攪局?”


    “當然!”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熊孩子,又怎會在這種時候放棄?何況他家熊孩子還未親口說拒絕他的話,他更不能“與人方便”!


    “一定不許新娘拜堂?”青龍上君笑容頗為詭異,黑曜一臉堅決,“你說廢話呢?”


    “那好吧。”青龍上君故歎了口氣,攤開手說道:“真遺憾,本君想做一迴好人成人之美,既然你不領情,那便算了。”


    聲落,喜慶的鑼鼓聲隨之而起,宛若海洋般的男子拂袖一揮,登時身上的汪藍袍子變成大紅的喜服,然後邁步優雅的朝著喜堂走,此刻那裏正站著一名仿佛夜華凝聚的男子,並且同樣是一身大紅的喜袍。


    黑曜:“……”


    這青龍上君是什麽意思?還有為什麽魔君夜殘怎麽也穿著新郎官的衣服?


    難不成……


    靠!你要和魔君夜殘要舉行儀式,抓我家倒黴孩紙作甚?


    兩個同樣俊美,又同是身著喜袍的男子並肩而立,十指緊扣,緩緩掬起,隻聽兩人異口同聲道:“很感謝諸位的蒞臨,參加本君的婚禮。”


    “……”


    “嗬嗬,青龍上君你不厚道,大婚之喜怎麽能少了我們。”


    頃刻間,空中出現大麵積的扭曲,形成實質的水波紋裏走出了三界六道響當當的人物,妖神、奇葩夫妻,冥王、身著常服的天帝,還有各界的妖王親王等等。


    “諸位說笑了,本君隻是喜歡低調而已,畢竟這隻是兩個的事,沒有必要如此形式。”


    青龍上君輕笑,落落大方的招唿這些突然而來,在各界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而魔君夜殘也是和相熟的人寒暄,他和青龍上君的事,事實上在真正頂端的上位者圈子裏,誰不清楚他們的關係?


    素來清心寡欲的青龍上君,若不是真心喜歡魔君夜殘,根本不會那麽輕易就被魔君夜殘擄走,之所以被擄走也是一種情調而已,畢竟像他們這種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天胄,見識太多了,總需要一點點特別的意外刺激一下平淡的生活。


    當然,這頭笨龍一直不知道,所以“關心則亂”的“推拒”了青龍上君和魔君夜殘的好意而已,青龍上君由始至終,從未想過娶念舞,至於那句“今天和我成親吧”,大概是這人天生懶,少說了幾個字。


    正確理解是,我中意你,今天順便和我們一起成親吧。


    黑曜囧雷囧雷滴,而被他護在身後的念舞則眉眼滿是困惑,貌似無法理解這個忘憂城聞名遐邇的癡情者,幹嘛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就如此的緊張?


    “那個……,黑曜,你能先解開我身上的定身術嗎?”


    “啊!這就來。”解開倒黴孩子的定身術,黑曜看著一襲喜服的念舞,恨不得抽死青龍上君,有他那麽坑人的上君嗎?早知道他是希望他和念舞一起成親,他何必……


    哎,隻能說人活太久性格都太他娘的扭曲了!


    尋了個位置,吃著流水席,念舞美滋滋享用美食,因為靈魂碎片沒有聚齊,記憶一直處於空白階段,對於各界掌權者的善意示好,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禮貌的點頭迴應。


    不過也聽到了一些奇怪有關她的談論,“嘖嘖,這位嗜血女皇還真是繼承了妖家風範,喜歡個人都是轟動天下,到底是有手段把黑曜從風瀅女皇手裏搶走。”


    “瞧黑曜死心塌地的態度,怕是他們的喜宴我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了。”


    “我看不盡然,你沒瞧見念舞女皇還是靈魂狀態?魂體還沒合一,看看她現在對黑曜冷淡的態度,我看這事沒譜。妖家的人都變/態,要是不整出點幺蛾子,怕是喜宴等個幾萬年也是有的。”


    念舞挑了挑眉,看了眼身旁忙著給她布菜的黑曜,“他們說的人可是你?還是同名同姓?”


    夾著念舞喜歡的菜肴放在她的碟子裏,黑曜聽聞她有此一問,俊挺的眉目縈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他們說的人是我不假,不過說的女皇卻不屬實。”


    “哦?”念舞玩味的勾唇,“是風瀅不屬實?還是……”下麵的話沒有說,倒黴孩子丟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不是風瀅,是另一位女皇。”


    “念舞女皇?”迎上俊美男子複雜的眸光,念舞笑了笑:“黑曜,不管我是不是那位女皇,我都想跟你說……”


    “我知道。”急急的打斷念舞接下來的話,黑曜揚起一抹溺死人的溫柔笑容,“念舞,從你蘇醒的那刻起,你就是你,你可以不用去管你過去的身份究竟是誰,可以不必在乎過去有著怎樣的感情糾葛。


    世界那樣大,不一定非要背負那些無所謂的東西,開開心心做你自己就好。”


    “這是承諾?”念舞似笑非笑的問。


    黑曜堅定的點頭,“我答應你。”


    “不論最後的結局對你來說是個悲劇?”雖然猜到了些什麽,但是現在念舞很排斥誰強加給她什麽,哪怕那些記憶和人都和她有關係,


    俊美男子輕笑,額間龍形生死契印熠熠生輝,聲音低沉真誠:“或許在你眼裏是個悲劇,但對我而言卻不是。”


    因為嚐試了失去,便清楚在擁有時不珍惜是個怎樣的痛,何況是反反複複的失去,再失而複得的擁有,或許現在他可以許下任何精致言語的誓言,但那都太過蒼白。


    幾千年的等待、失去、擁有,讓黑曜意識到,說再多不如做的多。


    一句飽含情深的“我愛你”,太過蒼白無力。


    愛,究竟是什麽?


    是抵死纏綿,還是沉淪無數闡述“我愛你”的年輪裏?


    這些,黑曜認為都不是,愛是真正的付出和守候,給予她最大的快樂,便是成全她的一切。


    當然,他排除念舞有一天喜歡上了別人,繼而心傷難過,但與之比起徹底失去念舞而言,或者是相見不相識,無法碰觸念舞對黑曜來說,這簡直稱不上有多痛。


    無法忘懷初到忘憂城見到勿念的場景,明明人就在眼前,可連抱一下都做不到,以及勿念臉上永遠清冷孤寂的神情,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就連唿吸都痛徹心扉……


    青龍上君與魔君夜殘的婚禮結束後,烏泱泱一大堆力壓群雄的親人,讓念舞打心眼裏覺得壓力好大,不由心血來潮落跑,走時碰巧遇到黑曜,“喂,幫個忙,攔他們一攔。”


    清魅少女俏皮靈動,有那麽一刹那,讓黑曜以為她已經想起了一切,然而看她還是靈魂狀態,不由寵/溺一笑,“放心出去玩吧。”


    很早就知道,念舞從來不喜歡做每天刻板威嚴的女皇,她的心就像不羈的風一樣狂野,遨遊天下,暢覽天地,那才是念舞的天下。


    目送熊孩子雄赳赳氣昂昂跑開,黑曜精神一震開始攔妖家一群變/態,後果則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黑曜被這群彪悍的家族虐的生活不能自理。


    哎,這就是慣孩子的下場,不過能看到熊孩子發自內心的快樂,值了。


    春去冬來,四季轉變,黑曜從未離開過相思河畔,還是每天走到哪就背著棺材到哪,沒事打打坐,閑來來到城內鬧市區接替曾經勿念那個大夫,隻不過看病的診金不再是讓他們去三界六道做善事,而是要把一堆小玩意,或者小玩意,送到那個不知跑去哪裏玩瘋了的念舞手裏。


    夜來,被召喚來的九幽冥鴉,除了喙中含著念舞缺失的靈魂碎片,也會含著記錄念舞點點滴滴的信箋,黑曜慵懶倚在樹下,望著河畔上凝練的詩,眸光愈發的深邃難懂。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低沉的嗓音一遍遍輕吟,心中相思泛濫成災,黑曜揮散了九幽冥鴉,定定遙望遠方,等待著他的念舞歸來……


    一百年後,她風塵仆仆歸來,身旁伴著一名雋秀男子,據說是龍宮的三太子。


    念舞說:“黑曜,我很看好他。”


    俊雅男子擺放吃食幾不可聞的一僵,轉瞬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恭喜你。”


    “謝謝你的祝賀。”念舞沒心沒肺捶了一下他的肩頭,“你真是太好了,我希望你永遠都這麽體貼。”黑曜挑了挑眉,笑道:“應該的。”


    “那你會永遠都這樣包容任性的我嗎?”


    “自然。”


    心莫名的鈍痛,但還是笑的溫存,當念舞沒事閑逛忘憂城時,黑曜很“溫柔”的找了三太子切磋一下武藝,順便“暢談”了有關如何保護心上人的三百問。


    臨離開時,黑曜很好客的送了三太子五百年的凝道珠,“送到這裏我便不送了,希望下次你們迴來,我能喝到你們的喜酒。”


    三太子非常蛋疼,發誓再也不想來這鬼地方!不,確切的說,就算他和念舞真成親了,也要遠離這個教黑曜的男人!他就是一個禽/獸!


    又是一百年,愛上遊曆的念舞帶迴了一名妖異俊美的男子,據說是鳳族的少主。


    黑曜還是非常好客,念舞這迴的台詞變了:“黑曜,我喜歡他。”


    “我也覺得他不錯,又是鳳族的少主,與你也般配。”


    念舞頓時垮掉了小臉,極幽怨的說:“可惜他說喜歡的人是你,你說咋辦?”


    調皮的眸光閃爍,倒黴孩子臉上散發著“偉大而邪惡”的渴望,熟知念舞的黑曜則好脾氣的問道:“你希望我怎麽做?”


    “你收了他怎麽樣?”


    “我能知道原因嗎?”


    “你不是老說是我的守護神嗎?既然我喜歡他,他又喜歡你,幹脆你們在一起,這不也算變相成全我嗎?”反正目前看來,瘋奶爹是怎麽也趕不走的。


    “好。”


    清魅少女笑盈盈,給了黑曜一個擁抱:“黑曜,你太好了!”


    隔天,念舞撇下鳳凰少主,又包袱款款繼續神遊去也。


    黑曜迴頭,瞥了一眼少主,“你喜歡我?”


    鳳凰少主鄭重點頭,黑曜笑問:“那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鳳凰少主狂點頭,黑曜笑的愈發溫柔,但就是給人一種森森寒意的感覺。


    此後,才剛成年的鳳凰少主苦逼的日子開始了,白天被當沙包打,晚上被逼著修煉,雖然心上人從未拒絕過他的吃豆腐,可是鳳凰少主真心扛不住……


    轟隆隆,九九八十一道狂雷轟下來,鳳凰少主已經記不清被黑曜劈了多少次,最終痛定思痛發誓,什麽為愛犧牲啥的最討厭了!什麽用真愛感動心上人,都是扯淡!


    “黑曜,本少主現在鄭重通知你,本少主不喜歡你了!”眼看又一波狂雷轟下來,鳳凰少主咬著後牙槽宣布,俊雅男子隻是邪氣一笑,召喚的神雷居然是之前的五倍!


    轟!


    鳳凰翎羽飛舞,鳳凰少主這下成了禿毛雞,氣的直咬牙,“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接受任何拒絕。”黑曜笑的輕柔,可看在鳳凰少主眼裏萬分邪惡,“你他媽的有病吧!都不喜歡你了,還打算霸王硬上弓不成!本少主要迴家!”


    黑曜頗為無奈的聳聳肩,惋惜道:“很抱歉,等什麽時候念舞不喜歡你了,你才能迴家。”


    鳳凰少主:“……”


    這人真像忘憂城的人說的瘋了吧,既然那麽在乎念舞,幹嘛不跟著她走?不行,他才不要永遠困在這個鬼地方,“黑曜打個商量,你究竟怎樣才會答應讓我出去?”


    “和立下主從契約,你就可以離開。”


    鳳凰少主一聽這位玩雷的祖宗鬆口,連連答應:“成!”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便現在動身去找念舞吧,她現在在妖都山,你正好給她搭把手。”立下主從契約,又是一枚五百年凝道珠饋贈,鳳凰少主握著凝道珠,表示深深蛋疼,這人就是一個猜不透心思的瘋子!


    陸陸續續,沒過一百年,念舞迴來總會帶著不同俊美的男子迴來,而黑曜不管倒黴孩子提出什麽奇怪的要求,都照單全收,並且每次都會饋贈五百年修為的凝道珠做禮物。


    後來,某一天,念舞再次迴到忘憂城的時候,黑曜不知何因一頭青絲變雪,望著俊美男子溫柔而歡喜的笑容,念舞下意識的皺眉,“怎麽搞的?”


    “練功出岔子了。”坐在她的對麵,俊美男子耐心的剝著花生,將花生仁送到念舞的小碟子裏,“你呢,迴來好多天了,想好下一次要去哪了嗎?”


    嘎嘣嘎嘣吃著堅果仁,念舞雙手枕於腦後,懶洋洋的眯著眼,“還沒想好。”


    “那就慢慢想,我去做飯。”


    碟子裏不知何時,已經堆滿了剝好的堅果仁,小矮桌上沏了一壺香茗,正冒著嫋嫋的白霧,模糊了男子的樣子,隻是那頭雪發在陽光下分外顯眼。


    擰了擰的俏眉,念舞撇了撇嘴:“黑曜,你就那麽喜歡做飯嗎?”


    “還好,隻是做習慣了。”腳步微頓,俊美男子掃了眼相思河畔之上的詩,唇邊揚起一抹淡笑,便開始挽袖做湯羹。


    念舞:“……”


    靜謐河畔,芳草茵茵,圍著鍋台烹飪的男子,挺直脊背上永遠背著一尊棺材,念舞有時候覺得黑曜很奇怪,她的家人跟她說過,黑曜背著的棺材裏躺著的正是她的身體。


    也聽了許多關於她和他的事情,既然所有人都說黑曜喜歡她,為什麽她明明就真實的站在他麵前,黑曜為什麽從來不曾說一句喜歡?甚至每次她離開,他都是從容淡定的歡送?


    更甚者,當初她為了試探黑曜的心思,可是特意說自己喜歡鳳凰少主,而他依舊平靜的答應自己,會和鳳凰少主在一起?


    這到底是什麽邏輯?搞不懂,看不清啊!


    又是住了幾天,每天都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養豬的生活沒幾天,念舞便膩了。


    於是她走了,隻不過臨走時,聽到有人談論黑曜,便留心聽了些許,“嘖嘖,看見沒,黑曜就是自虐的祖宗,這念舞女皇沒心沒肺的老是往外跑,黑曜就真成了缺心眼的望妻石。”


    “可不是,按理說,多大的愧疚與包容也差不多了,這念舞女皇每次迴來都帶著漂亮男子,黑曜的心可真是鐵打的,這念舞女皇走了多久,風瀅女皇就等了他多久,要是我找就被打動了。


    唉唉唉,就黑曜是個傻帽,念舞女皇分明早就移情別戀,要是我還等個屁!身邊明明就有一個風瀅女皇嘛……”


    風瀅女皇?黑曜的青梅竹馬?當初一手導致她向天酬謝的“罪魁禍首”?


    腳步一凝,掐著隱身訣去而複返。


    此時,相思河畔,得到下屬通知念舞離開,風瀅已然神行千萬裏來到了這。神識一掃,知道是她來了,黑曜捧著一杯香茶,坐在河畔邊微微失神。


    也唯有念舞不再的時候,這麽多年一直在念舞麵前笑的溫和從容的男子,才會露出黯然神傷,恰恰這個表情每每都讓風瀅有一種想殺了念舞的衝動。


    將人從她身邊搶走,終於得到了黑曜的心,誰承想最後的結果居然是毫不珍惜。“黑曜,你若真的放不下,便把剩下的靈魂碎片還給她便好,何苦畫地為牢的一直枯等!”


    黑曜聞言俊挺眉目間的暗淡一掃而光,隻有滿滿的堅定與無悔,“風瀅,這是我的事,如何做也是我的事。”


    “那就放任她,一點一點無形割著你的心?”風瀅皺眉,聲音雖然憤怒,卻也不失關心,“黑曜,我就不明白,明明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現在就差把靈魂碎片完整的容納給她,讓她記憶完整的恢複,為什麽你一定要用自虐的方式等下去?”


    “就當是我想償還對她的虧欠吧。”黑曜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雅致平淡,完美的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風瀅臉露怒色,“什麽狗屁償還,如果恩斷可需償還,如今你們雙方有情,哪裏來的償還!”


    黑曜放下手中杯盞,低垂的眼眸掩蓋眸中傾瀉的心思,“風瀅,我要閉關了,我想今天我們的談話應該到此為止了。”


    “你!”風瀅氣結,瞪著黑曜滿頭的雪發,氣的揮手打出一道風刃。


    豈料,本該能輕易躲開的黑曜,居然被風刃刮片下肉來,風瀅大驚,“怎麽可能!”飛身而去,想去查探,卻被黑曜快速躲開,“我沒事。”


    華光蒞臨,煉想獄之門大開,黑曜不等風瀅說什麽,毫不遲疑的邁進去。


    見此,風瀅氣的拂袖而去,而掐著隱身訣的念舞則悠然出現。


    青草地上,有一小片被染上了鮮血,念舞眸中閃過疑惑,按照道理黑曜的修為不該這麽弱,隻是普通的風刃,居然能傷到他,這太反常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熟悉的交談,“喲嗬,龍太子,你也是來找黑曜那個禽/獸的?”


    “廢話,不是來找那個自/虐/變/態,鬼才願意來忘憂城這麽兇悍的地方。”龍太子撇嘴,見鳳凰少主那苦逼的神色,好笑道:“真難得,居然能從你嘴裏聽到黑曜是個變/態。


    話說,當初若不是他幫你,並饋贈你五百年的修為,你怕是無法成為下任準族長吧,你這口氣分明是恩將仇報呢。”


    提起這個話茬,鳳凰少主就直抽抽,翻了翻白眼:“你懂什麽,你以為黑曜是白幫我的?若不是結識了念舞,當時念舞又對三界六道充滿了好奇四處惹禍,他會好心幫我?還不是希望我動用家族的力量,暗中擺平念舞闖的禍。”


    說到這裏,鳳凰少主還挑了挑眉,陰陽怪氣道:“你還編排本少主呢,你這個太子也不是得了他五百年的修為,才得了你父王賜的封地成了龍王嗎?”


    “嗬嗬,看來受益的人不止我一個呢,原來你們兩個也是。”說話間,天界第一煉藥師坐下的青牛,甕聲甕氣走來說道,不等二人詢問,便笑道:“我比你們得到的實惠多,黑曜給我的是一個龍角,換的是老君各種丹藥。”


    “看來黑曜還真像鳳凰少主說的,是個自虐的變/態,他正是拿自己的本命鱗片,讓我鷹族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些丹藥,以最自然的方式送給念舞,讓她誤以為自己運氣好,總能撿到東西”


    說話的人,正是以速度和兇悍聞名的鷹王。緊接著,三界六道得到過黑曜饋贈的人,似跟商量好的一個個冒出來,開始吐槽黑曜有多自虐與“變/態”。


    一群人說的起勁兒,卻不知一直掐著隱身訣的念舞已經眸光氤氳。


    這些默默付出,黑曜從未說過,難怪他會躲不開風瀅一個普通的風刃,他將身上的龍角、本命鱗片,還有修為不要錢似的送給外人,又能接住什麽?


    說了半天,眾人找了一圈還是沒見到黑曜,“人呢?我還盼著找他換點龍血,青龍上君可是說了,一碗龍血可換他一個承諾呢。”


    “不知道,莫不是又抓緊修煉去了?”貌似,這個自/虐的變態特別喜歡把修為當成饋贈,送給念舞的朋友。


    “那就再等等吧。”


    “也好。”


    待眾人在忘憂城內尋個地方休息等待,念舞早已出現在城主府,拎著管家的衣領:“青龍上君呢!”


    “迴天界了。”麵對殺氣騰騰的念舞,管家出了一身冷汗,“念舞女皇,你找主子什麽事?”


    念舞眉眼一厲,管家頓時噤聲,這位祖宗他得罪不起,雖說現在是靈魂狀態,可這修為卻是她未向天酬謝時的幾倍,又拜主子為師,師承妖神一脈,據說冥王也是她半個師傅,她若是發起飆來,能宰他幾個來迴都不費勁兒。


    “說!青龍上君為什麽要黑曜的血?”


    哎,還以為什麽事,居然是問這個。管家陪著笑臉道:“主子說了他自/虐上癮,幫他早點解脫,省著每次和夜主子迴來,看見他要死不活的生氣。”


    倏的,城主府刮起了冷颼颼的寒風,管家嘴角抽了抽,暗道:“你不是在乎黑曜麽?幹嘛一聽說有人放黑曜的血,氣成這樣?”


    念舞眸光一冷,管家登時不敢在心裏亂說話,會偷心術的人惹不起啊!


    身形一動,念舞強行闖入了煉想獄,就見雪發男子虛弱卻彪悍的與人廝殺,每每都是險勝,看的人膽戰心驚!


    憤怒在心中咆哮,身體快過大腦一步,待黑曜迴神的時候,見迴到了相思河畔,才知道自己被念舞從煉想獄裏拽迴來,摸了摸額上的汗,微喘的道:“怎麽迴來了,找我有事麽。”


    溫和,寵/溺,雪發男子噙著和煦的笑容,慢條斯理的為她張羅喜歡的吃食,並且體貼的為她沏一壺香茶。


    頃刻間,念舞一把打翻了黑曜手中的茶壺,黑曜楞了下,顯然沒想到她會發脾氣,微微歎氣又重新拿出一套茶具,“生氣就和我說說,好端端拿茶具出氣做什麽,若是受了欺負,我幫你出氣。”


    “你現在的鬼樣子能打的過誰!”念舞臉色冰冷,黑曜則笑的毫無破綻:“都跟你說了是修煉出了岔子,現在的虛弱隻是暫時的。”


    刷的,念舞身上冷氣與怒火飆升,如果不是剛剛聽到鳳凰少主等人的話,她還真看不出黑曜在撒謊騙她!該死的,誰準他騙她的!


    “黑曜!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是練功出了岔子?”


    厲聲質問,清魅少女怒顏錚錚,黑曜心裏一緊,知道倒黴孩子可能知道了什麽,斂眸低語道:“隻是修為流失的小問題,不打緊的,這種小事也值得你生氣。”


    噌的一聲,念舞的覺得腦中什麽崩斷了,恨不得活活掐死不斷跟他撒謊的男人!


    半晌,見念舞怒火飆升,黑曜則無奈的揉了揉她的秀發,“消消火吧,再生氣相思湖畔都快被你烤幹了。”


    溫柔如水,深邃似網,念舞定定望著麵前俊美男子,視線停留在他微翹的溫潤唇角,轉向他眸中的專注與清澈,那漆黑的眸子還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曾經她問過他,會不會包容自己的所有任性,他說會。


    曾經她也影射的說過,或許結果對於黑曜而言來是個悲劇。


    然而,他卻說:“或許在你眼裏是個悲劇,但對我而言卻不是。”


    這一刻,念舞好想問:“值得嗎?”


    然而,當她想發問的時候,雪發男子卻背著那醒目的棺材,略顯虛弱的說:“別擔心,會好的,如果你答應我現在不生氣,吃點東西,睡一覺,我保證你能看見一個好好的我。”


    唇畔動了動,終究沒有追問下去,隻是點了點頭,目送他迴了精舍。心卻在這個時候起了滔天的巨浪,說不出的酸澀……


    或許……還有說不出的別樣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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