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前院裏,突然響起盛家傭人的驚叫聲。


    盛太太驚了一下,收迴望向二樓的目光,朝門外望去。


    客廳裏的傭人們都被驚動了,有人跑到外麵去查看,看了一眼,頓時也大叫起來:“天啊,小,小姐,小姐被倒掛在窗戶外!快,快救人,快救人……”


    盛太太愣了一下,立刻對身邊照顧她的傭人說:“推我去看。”


    那傭人忙推著她走出去。


    從別墅中庭的院子裏,就能看到樓上的情景。


    這會兒院子裏已經站了好幾個傭人,盛太太抬頭看去,就見二樓盛疏眠的房間窗戶外,盛疏眠腳上被綁了一條布繩,整個人真的被倒吊著掛在窗外。


    那繩子看著並不結識,盛太太覺得,如果盛疏眠掙紮一下,繩子可能就會斷了,她可能就會摔下來。


    二樓,不是很高,可如果頭先著地,那必死無疑!


    盛太太一下握緊了輪椅的把手,盛疏眠為什麽會被掛起來,是誰掛的她?


    還能有誰,梁千歌,薄修沉,和梁小譯,都在二樓……


    盛家的傭人亂成一團,盛太太卻注意到,被倒掛著的盛疏眠正看著她,那張臉因為充血,加上滿嘴的血汙,看起來有點恐怖,但盛太太還是分辨出了,她就是在看她。


    盛太太立刻垂下頭,她不敢與盛疏眠對視……


    梁千歌想幹什麽?


    她想殺了盛疏眠嗎?


    就在這裏?


    那她……要阻止?


    如果阻止了,梁千歌會不會生氣?


    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會不會再次消失?


    如果不阻止……


    如果不阻止……


    盛疏眠……


    盛疏眠……


    盛太太心情很亂,她感覺到盛疏眠注視她的視線越來越灼熱,她不敢麵對,她隻能埋著腦袋,全身發抖的對傭人說:“推,推我進去……”


    傭人以為太太是要上樓去查看,連忙將她推進去。


    隨著那道視線消失,盛太太終於喘上了一口氣,她又朝二樓樓梯看去。


    這時,已經有傭人心急火燎的朝二樓跑去。


    梁千歌聽到了敲門聲。


    她從陽台裏走出來,盛疏眠的確骨頭硬,哪怕被倒吊在半空中了,依舊一聲饒都沒有求。


    梁千歌走到門邊,沉默了一下,才扭開房門。


    門外,站了一大群傭人,看到開門的她,傭人們都滿臉警惕,不敢妄動。


    梁千歌懶得理他們,她直接走出去,哪知剛一轉身,就看到前方,薄修沉牽著梁小譯,正站在那裏。


    梁千歌並不意外,她做了這麽多大的動作,樓下傭人吼得這麽大聲,薄修沉怎麽會不上來看看。


    她抿了抿唇,走廊裏的傭人已經一窩蜂的跑進了房間,他們一邊叫嚷著,一邊七手八腳的把盛疏眠從陽台欄杆上解救下來。


    梁千歌迴頭看了眼,就看到重新落地的盛疏眠,也正看著她。


    她們四目相對,盛疏眠咧開她鮮血淋淋的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哪怕梁千歌不會唇語,也看懂了那句話說的是什麽。


    她說——就這樣?


    放在兩側的手倏的握緊,梁千歌臉上一片寒霜,她後悔了,她剛才真的應該把剪刀紮進盛疏眠的肚子,她不應該心軟……


    正想著,手背突然迎來一片溫熱。


    她身體一震,低頭看去。


    梁小譯雙手向前,輕輕的捧著媽媽緊握的拳頭,他一雙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而後,輕聲說道:“媽媽,我們迴去吧。”


    梁千歌閉了閉眼,她強壓下心中所有的負麵情緒,彎腰,抱住了兒子。


    梁小譯迴抱著媽媽,卻感覺到,媽媽的身體在抖。


    小家夥抿了抿唇,澄清的視線投進房間,他看向了那個被傭人們簇擁著,也正往他們這邊看來的女人。


    一雙男人的皮鞋突然出現在眼前。


    梁小譯仰起頭,就看到爸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視線被阻斷,看不到屋裏的情景了,梁小譯垂下眸。


    隨即,他感覺到頭頂上,有道厚重的力道。


    他知道這是爸爸在摸他,梁小譯眼睫微顫,最終,徹底斂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緒。


    梁千歌也感覺到薄修沉在摸她。


    她仰起頭,小心翼翼的看向薄修沉。


    沉穩的男人輕輕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複雜的對她伸出手。


    梁千歌咬了一下唇,最終還是輕輕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


    薄修沉將她拉起來,與她十指緊扣,在她忐忑又閃爍的目光中,帶著她,抱著小譯,下了樓。


    一樓,盛太太看到他們下來,張了張口,想說什麽。


    薄修沉帶著梁千歌、梁小譯,招唿都沒打一句,直接朝大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梁千歌卻停住了步伐,她轉頭,看著盛太太,冷冷的說:“明天我來,不想看到她了。”


    盛太太像是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不住的點頭,表示今天之內,她一定會讓盛疏眠走!


    坐在迴程的車裏,梁千歌直接對司機說道:“去醫院。”


    薄修沉和梁小譯同時看向她。


    梁千歌沒有說話,隻是反複的撫摸著兒子的腦袋。


    很快到了紐約市最大的私立醫院,梁小譯莫名其妙的坐在護士麵前抽了一管血,他茫然的問:“我怎麽了?”


    梁千歌把自己的袖子也卷起來,說:“沒什麽,隻是體檢,媽媽和爸爸也會檢查。”


    梁小譯半信半疑的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卻看爸爸也正看著媽媽。


    梁小譯聰明的沒有多問,媽媽現在有些不正常,他看出來了。


    當梁小譯在做脊髓檢驗的時候,梁千歌才站在玻璃檢查室外,看著裏麵的兒子,對薄修沉把盛疏眠說的那些話,都說了一遍。


    薄修沉聽完臉色非常沉,眼底全是殺意。梁千歌有些疲憊的說道:“當時就是查不清病症,隻是吃什麽吐什麽,抵抗力非常弱,輕輕碰一下,整片皮膚都會青紫,嚴重的時候,還會突然喘不上氣,那段時間,他一


    直住在重症監護室,一歲之前,病房都不敢出。”說到當時的事,梁千歌就覺得簡直是災難:“病危通知書也是那時候下了,說孩子的情況,很多檢查都做不了,身體太差,承受不住,醫院也始終是保守治療,但直到一年


    後,他忽然開始好轉了。”“醫生說那是奇跡,他可以吃東西了,可以說話了,滿兩歲出院之前,醫生給他做了全身檢查,發現他雖然還是很虛弱,但身體各項條件,基本已經跟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那時候定下的是,一個星期還是要去一次醫院,以防止病情反彈。”


    “後來,直到知道小譯快滿四歲了,醫生才宣布,痊愈了,以後不用去醫院了,也不用吃藥了。”


    薄修沉握住梁千歌的肩膀,將她擁在懷裏,緊緊的抱著她。


    梁千歌咬了咬唇,又繼續說:“如果是先天基因被破壞了,那就可以解釋了……聽說,盛頃言,就是五六歲的時候,突然發現患病,然後就……”


    薄修沉將梁千歌抱得更緊了,他撫摸著她的頭發,啞聲安撫:“別怕,有我。”


    梁千歌將頭抵著他的肩上,疲憊極了:“薄修沉,如果,小譯真的有事,我會瘋的。”


    而她瘋起來會變成什麽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絕對不會,僅僅是剛才那樣……


    “恩。”薄修沉輕輕的閉上眼睛,聲音裏,帶著徹骨的戾氣:“我跟你一起瘋。”


    ——


    兩個小時後,專家辦公室裏。藍眼棕發的中年醫生煩得要死的看著對麵坐著的那對固執的亞洲夫妻,第六次拍桌子重複道:“沒事,沒事,沒癌症,沒腫瘤,沒陰影,就是營養過剩,體脂溢出,簡單來說,就是太胖了!他太胖了!要減肥!減肥!不信?不信自己換家醫院查去!嘿,我就奇怪了,是不是今天我不給他查出一個毛病,你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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