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春草
她背著小竹簍，先去了趟學校傳達室。
剛路過村口的老齊家時，就聽到門裏邊傳來一陣尖利的喝罵聲。
老齊家的大門敞開著，顧蔓從外頭看到院子裏，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在推磨。
那女孩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十分瘦弱，推著那巨大沉重的石磨盤，憋的臉通紅才能推上一步。
她身邊還站著個四五十歲，身材粗壯的女人，手裏提著根腕粗的棍子。
隻要女孩一停下，那女人就一棍子抽到她瘦弱的脊背上，邊尖聲罵道，“光吃飯不幹活的賤蹄子，吃飯的時候三盆子十八碗，讓你幹點活倒嬌起來了，這點豆子要是磨不完，晚上你就別想吃飯！”
那女孩疼的身體都抽搐起來，卻強忍著不敢叫出聲，隻是死死咬著嘴唇，拚命推著石磨。
顧蔓心裏有點憤怒，這老齊家簡直不是人！
她認得這個女孩子，是老齊家前段時間剛娶來的小兒媳婦。
說是娶過來，其實並沒有花錢，老齊家兩個兒子，家裏窮的要命，老大前些年找了個寡婦，分家另過了。
家裏隻剩下了個小兒子，因為沒錢娶，一直拖到了二十五六歲。
後來有人給介紹了個外地的閨女，說是家鄉發大水，窮的沒活路了，跟著父母逃到了下河鄉。
因為實在養活不了，那夫妻倆就自願讓人把閨女領走，說是也不要啥錢，給口飯吃就行了。
這女孩就被領到了老齊家，老齊兩口子自覺救了她一命，就像得了個免費的丫頭似的。
不光家裏的活全扔給她，還一天天的非打即罵，周圍的鄰居天天都能聽見女孩子的哭聲。
就像這磨豆子，老齊媳婦會點做豆腐的手藝，家裏有台石磨，以前都是跟人借了牲口來拉。
自從有了這小兒媳婦，就逼著她來推磨，連牲口都省了。
看那女孩被抽的可憐，顧蔓想了想，走過去敲了敲門，笑道，“齊嬸子，這忙著呐？”
那女人抬頭看到是顧蔓，臉上立刻露出熱情的笑意，招唿道，“是蔓丫頭啊，今兒咋有空來嬸子家？快進來……”
顧蔓走了進去，她現在是村裏的“女狀元”，誰見了她都很客氣。
顧蔓笑道，“我來買幾塊豆腐，嬸子，今兒還有新鮮豆腐嗎？”
“有，多著呐，你要多少？”
顧蔓想了想道，“來一板吧。”
“這麽多？”齊大嬸驚訝。
顧蔓笑道，“我三嬸還在做月子，豆腐營養豐富，我奶說多給她燉些下奶。”
齊大嬸高興道，“那行，我給你拿去。”
一板豆腐可不少，顧蔓以自己拿不了為由，說讓那女孩子推個車，幫自己送迴去，齊大嬸自然同意。
等從齊家出來，那女孩推了輛木推車，默默跟在顧蔓身後。
等兩人脫離了齊大嬸的視線，顧蔓接過小車道，“我來推吧。”
那女孩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那，那咋行，俺推的動。”
顧蔓不由分說的接過車把，笑笑道，“行了，你身上有傷，省點勁吧。”
兩人到了顧蔓家，把豆腐都抬去了廚房，那女孩推著車就要迴去，顧蔓將她拉進屋裏道，“你等一下。”
她從櫃裏拿出了一罐藥膏，對她道，“你把衣裳脫了，我給你上點藥。”
女孩吃了一驚，一下子漲紅了臉道，“不用，俺，俺不疼……”
“咋能不疼呢？那麽粗的棍子抽的……”
顧蔓拉著她按坐下，伸手去撩她的衣服。
女孩沒辦法了，隻好把外衣脫下來。
一眼看到她的背，顧蔓倒抽了口冷氣。
瘦骨嶙峋的背上，到處都是青紫的傷口，有些地方都紅腫破皮了，看著連塊好地方都沒有。
顧蔓擰眉道，“齊嬸子這下手也太狠了……她打你，你咋不懂的躲呢？”
她拿起藥膏，小心翼翼的給她抹在傷處。
這藥膏是她自己上山采了藥製的，比現在藥店裏賣的一些普通藥膏效果要好一些。
女孩隻覺得背上清涼一片，火辣辣的痛處都緩解了許多，她咬著唇，輕聲道，“俺不敢躲，躲了就沒飯吃……”
顧蔓歎口氣，手腳愈發輕了，等上完藥，她對女孩道，“你等一下。”
她跑迴廚房，拿了兩張中午剩下的餅過來，還有一大碗涼拌土豆絲。
“給你，吃吧。”她把碗塞給女孩子。
女孩子一下子就睜大了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道，“這，這是給俺的？”
顧蔓點了點頭，笑著安撫她道，“你吃吧，不夠還有。”
女孩遲疑了一下，拿起了筷子。
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漸漸的，動作越來越快，竟狼吞虎咽起來，嘴裏塞的滿滿的，顯然是餓壞了。
顧蔓起身，默不作聲的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邊。
女孩頭低著頭，漸漸的肩膀抖動起來，一顆一顆的水珠子從臉上滴下來。
顧蔓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夠吃？”
女孩子搖搖頭，聲音含糊的道，“不是，是……從來就沒人對俺這麽好過，妹子，謝謝你……”
顧蔓心裏有些難受，上輩子，她也常常被趙良家暴，經常被揍的體無完膚，她知道在那種棍棒拳腳下的恐怖滋味。
這女孩子也是命苦，偏偏嫁到了老齊家。
等女孩吃完飯，顧蔓想了想道，“你現在迴去，齊嬸子還得讓你推磨，我正要進山裏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女孩子遲疑道，“這，這能行嗎？俺怕迴去晚了……”
顧蔓笑道，“沒事，到時候我送你迴去，就說留你幫我做點活，齊嬸子不會說啥的。”
因為怕迴家再挨打幹活，女孩子答應跟著顧蔓進山裏。
兩人從後山沿著溪水一路向山裏行去。
正是下午三點多，太陽火辣辣的曬下來，但山裏就涼快多了。
兩個女孩子戴著草帽，清風徐徐，樹木鬱鬱蔥蔥，滿眼都是綿延無際的綠色，兩人都覺得心情好多了。
女孩子臉上也難得多了一絲輕鬆，她感激顧蔓幫她，說啥也要幫她背竹簍，隻是她背上有傷，她幹脆就把竹筐掛在了胸前。
顧蔓沒辦法阻止她，看著女孩清秀的臉龐問，“對了，你叫什麽？”
女孩子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羞澀道，“俺姓許，名字叫春草。”
她背著小竹簍，先去了趟學校傳達室。
剛路過村口的老齊家時，就聽到門裏邊傳來一陣尖利的喝罵聲。
老齊家的大門敞開著，顧蔓從外頭看到院子裏，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在推磨。
那女孩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十分瘦弱，推著那巨大沉重的石磨盤，憋的臉通紅才能推上一步。
她身邊還站著個四五十歲，身材粗壯的女人，手裏提著根腕粗的棍子。
隻要女孩一停下，那女人就一棍子抽到她瘦弱的脊背上，邊尖聲罵道，“光吃飯不幹活的賤蹄子，吃飯的時候三盆子十八碗，讓你幹點活倒嬌起來了，這點豆子要是磨不完，晚上你就別想吃飯！”
那女孩疼的身體都抽搐起來，卻強忍著不敢叫出聲，隻是死死咬著嘴唇，拚命推著石磨。
顧蔓心裏有點憤怒，這老齊家簡直不是人！
她認得這個女孩子，是老齊家前段時間剛娶來的小兒媳婦。
說是娶過來，其實並沒有花錢，老齊家兩個兒子，家裏窮的要命，老大前些年找了個寡婦，分家另過了。
家裏隻剩下了個小兒子，因為沒錢娶，一直拖到了二十五六歲。
後來有人給介紹了個外地的閨女，說是家鄉發大水，窮的沒活路了，跟著父母逃到了下河鄉。
因為實在養活不了，那夫妻倆就自願讓人把閨女領走，說是也不要啥錢，給口飯吃就行了。
這女孩就被領到了老齊家，老齊兩口子自覺救了她一命，就像得了個免費的丫頭似的。
不光家裏的活全扔給她，還一天天的非打即罵，周圍的鄰居天天都能聽見女孩子的哭聲。
就像這磨豆子，老齊媳婦會點做豆腐的手藝，家裏有台石磨，以前都是跟人借了牲口來拉。
自從有了這小兒媳婦，就逼著她來推磨，連牲口都省了。
看那女孩被抽的可憐，顧蔓想了想，走過去敲了敲門，笑道，“齊嬸子，這忙著呐？”
那女人抬頭看到是顧蔓，臉上立刻露出熱情的笑意，招唿道，“是蔓丫頭啊，今兒咋有空來嬸子家？快進來……”
顧蔓走了進去，她現在是村裏的“女狀元”，誰見了她都很客氣。
顧蔓笑道，“我來買幾塊豆腐，嬸子，今兒還有新鮮豆腐嗎？”
“有，多著呐，你要多少？”
顧蔓想了想道，“來一板吧。”
“這麽多？”齊大嬸驚訝。
顧蔓笑道，“我三嬸還在做月子，豆腐營養豐富，我奶說多給她燉些下奶。”
齊大嬸高興道，“那行，我給你拿去。”
一板豆腐可不少，顧蔓以自己拿不了為由，說讓那女孩子推個車，幫自己送迴去，齊大嬸自然同意。
等從齊家出來，那女孩推了輛木推車，默默跟在顧蔓身後。
等兩人脫離了齊大嬸的視線，顧蔓接過小車道，“我來推吧。”
那女孩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那，那咋行，俺推的動。”
顧蔓不由分說的接過車把，笑笑道，“行了，你身上有傷，省點勁吧。”
兩人到了顧蔓家，把豆腐都抬去了廚房，那女孩推著車就要迴去，顧蔓將她拉進屋裏道，“你等一下。”
她從櫃裏拿出了一罐藥膏，對她道，“你把衣裳脫了，我給你上點藥。”
女孩吃了一驚，一下子漲紅了臉道，“不用，俺，俺不疼……”
“咋能不疼呢？那麽粗的棍子抽的……”
顧蔓拉著她按坐下，伸手去撩她的衣服。
女孩沒辦法了，隻好把外衣脫下來。
一眼看到她的背，顧蔓倒抽了口冷氣。
瘦骨嶙峋的背上，到處都是青紫的傷口，有些地方都紅腫破皮了，看著連塊好地方都沒有。
顧蔓擰眉道，“齊嬸子這下手也太狠了……她打你，你咋不懂的躲呢？”
她拿起藥膏，小心翼翼的給她抹在傷處。
這藥膏是她自己上山采了藥製的，比現在藥店裏賣的一些普通藥膏效果要好一些。
女孩隻覺得背上清涼一片，火辣辣的痛處都緩解了許多，她咬著唇，輕聲道，“俺不敢躲，躲了就沒飯吃……”
顧蔓歎口氣，手腳愈發輕了，等上完藥，她對女孩道，“你等一下。”
她跑迴廚房，拿了兩張中午剩下的餅過來，還有一大碗涼拌土豆絲。
“給你，吃吧。”她把碗塞給女孩子。
女孩子一下子就睜大了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道，“這，這是給俺的？”
顧蔓點了點頭，笑著安撫她道，“你吃吧，不夠還有。”
女孩遲疑了一下，拿起了筷子。
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漸漸的，動作越來越快，竟狼吞虎咽起來，嘴裏塞的滿滿的，顯然是餓壞了。
顧蔓起身，默不作聲的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邊。
女孩頭低著頭，漸漸的肩膀抖動起來，一顆一顆的水珠子從臉上滴下來。
顧蔓嚇了一跳，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夠吃？”
女孩子搖搖頭，聲音含糊的道，“不是，是……從來就沒人對俺這麽好過，妹子，謝謝你……”
顧蔓心裏有些難受，上輩子，她也常常被趙良家暴，經常被揍的體無完膚，她知道在那種棍棒拳腳下的恐怖滋味。
這女孩子也是命苦，偏偏嫁到了老齊家。
等女孩吃完飯，顧蔓想了想道，“你現在迴去，齊嬸子還得讓你推磨，我正要進山裏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女孩子遲疑道，“這，這能行嗎？俺怕迴去晚了……”
顧蔓笑道，“沒事，到時候我送你迴去，就說留你幫我做點活，齊嬸子不會說啥的。”
因為怕迴家再挨打幹活，女孩子答應跟著顧蔓進山裏。
兩人從後山沿著溪水一路向山裏行去。
正是下午三點多，太陽火辣辣的曬下來，但山裏就涼快多了。
兩個女孩子戴著草帽，清風徐徐，樹木鬱鬱蔥蔥，滿眼都是綿延無際的綠色，兩人都覺得心情好多了。
女孩子臉上也難得多了一絲輕鬆，她感激顧蔓幫她，說啥也要幫她背竹簍，隻是她背上有傷，她幹脆就把竹筐掛在了胸前。
顧蔓沒辦法阻止她，看著女孩清秀的臉龐問，“對了，你叫什麽？”
女孩子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羞澀道，“俺姓許，名字叫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