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許成瞧著癱坐在地上的祁家七叔公,臉上露出了不忍,可是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他生的圓胖,臉也是肉肉的,瞧上去是個心善慈悲的佛爺模樣,可是能做官的有幾個是好相與的?更何況是做七品知縣,往好了說是父母青天,往壞了說那就是每天麵對雞毛蒜皮,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見的多了。


    隻有當官以後才知道,書本上的世界都是美化過的,活生生的人世間才是各家有本難念的經。


    在許成看來,這祁家的事情,歸根結底不過是臉麵二字。


    若是祁家三個郎君沒有如今的成就,這一大把年紀的七叔公隻怕也找不到他們頭上,如今不過是覺得祁家有出息了,七叔公認為祁家要顧忌著臉麵而對他們多容忍些,這才給了這些人勇氣到人家眼前瞎折騰。


    結果是祁家二郎確實是要臉的人,人家的臉是自己掙來的,是皇上給的!


    皇上說他們是好人家,他們就是好人家,誰說個不字就是和皇上叫板。


    這份臉麵可比什麽都來得大,再說這本就是祁家占理的事情,如今背後還有天家撐腰,這場罵架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祁昀則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七叔公等人,從他讓鐵子去找知州大人的時候,就已經料定現在的結果。


    和緩的處理方法不是沒有,但是祁昀懶得拖了。


    他早晚是要迴京的,在迴去前,把家裏的事情掰扯清楚也算是祁昀盡了孝道。


    上次撕破臉皮,怎奈這家人的臉皮撕掉一層還有一層,層層疊疊無窮盡,那就徹底別要了,這次徹底的把關係斷個幹淨利落,省得以後還來找事。


    這會兒祁昀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七叔公,隻管看向了許成,拱手道:“許大人,如今天寒地凍,還請到府內吃口熱茶暖身,也好再商討一番架橋之事。”


    許成也有了笑,道:“如此也好,難為二郎有心。”而後許成迴頭低聲對著衙役道,“本官有事要同祁家二郎商議,你先去給知州大人報個信。”


    祁昀能聽到這話,可他故作不知,隻管站到了祁父和祁昭身後,把手放在揣手用的袖套裏,拿著手爐,神色安然。


    祁父也心領神會,笑著同許成說著客氣話兒,一道進門。


    祁昭則是看了看自家二弟,心想著二弟果然和以前一樣,這腦子天賜一般的好用,拍了拍祁昀的肩膀,而後祁昭卻走向了還在噤若寒蟬的眾人麵前,道:“既然事情已了,你們自去吧,我們府上不供吃食。”


    這話說的像是打發叫花子似的,可在祁昭心裏,這群想給自家扣帽子禍害三郎的東西連叫花子都不如。


    人家叫花子還會打快板唱吉祥歌呢,他們隻怕除了坐吃山空,旁的什麽都不會。


    而後祁昭也不多看,給小廝們使了個眼色,就帶著祁昀迴去了。


    祁二郎看了看自家大哥,隻覺得他比起以前單純的方正純善,如今還多了些威嚴正氣。


    此番變化是極好的,做哥哥的能端正嚴肅些,做弟弟的心裏踏實,祁昀樂見其成,乖乖地跟在了祁昭身後進了門。


    祁家小廝也沒有和他們多做糾纏,推搡了幾下讓他們走遠些,也就迴去了。


    大門關閉時,“砰”的一聲格外響亮。


    七叔公已經有些恍惚了,連自己怎麽迴到馬車上的都不知道。


    周圍都是亂糟糟的聲音,這些小輩們又哭又鬧的希望七叔公想辦法把兩個孩子救出來,那兩個孩子身上纏著人命,犯下的確實是不可饒恕的罪過,真的判下來,輕則發配重則砍頭,他們怎麽舍得!


    七叔公卻是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半晌才擠出來一句:“走吧,如今……隻怕是神仙難救了。”


    鐵子一直趴在門板上,待外頭沒了聲音,才小跑著迴了前廳,對著祁昀點點頭。


    祁二郎見狀,便揮揮手讓鐵子先退出去,而後他便同許成細細說起架橋之事。


    此事不單單是祁昀想要給祁家博得名聲的手段,而是發自內心。


    一則造福鄉鄰,二則於祁家有莫大的好處。


    祁昭的莊子和祁昀的酒鋪已經連在了一起,這邊產糧,那邊釀酒,兄弟二人都能從中得利。


    隻是如今祁昀的酒鋪越做越大,水路運輸用的也越來越多,他便想要在河邊新建一處口岸也好方便自家。


    但這事兒不能直說,也不好尋什麽門路,畢竟自家如今無論是生意還是官運都過於順暢,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靶子,想要做這事兒就隻能從小處著手。


    這修橋鋪路可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做成了也算是許成的政績,縣官舒心了,未來自然有自家的好處。


    現在祁昀隻說修橋之事,旁的一概沒有提及。


    葉嬌尋常便不參與祁昀的生意,這會兒便同方氏一起迴了後院,準備一下過年的應用之物,再看看孩子們都醒了沒有。


    幾個孩子都是正有趣的時候,湊在一處便是討人喜歡,若是他們醒了,正好在一處玩玩。


    哪怕是捏捏抱抱都自有一番樂趣。


    迴去時,果然瞧見龍鳳胎正穿著圓鼓鼓的衣裳坐在地上抓著球玩,一旁的旭寶正拽著石頭,同他說著之乎者也,如果忽略石頭臉上的茫然,那麽這幅景象還是格外和樂的。


    石頭雖說想要念書考取功名,可到底不是旭寶那般以讀書為樂的脾性,好不容易做完了學堂的功課,看到旭寶以後本想著一起玩耍,結果還要陪著旭寶背書,對小石頭來說確實是有些折磨了。


    龍鳳胎卻很喜歡石頭哥哥,每次石頭哥哥一來,自家哥哥就能放過他們,真真是好事。


    在葉嬌和方氏進門後,石頭以為自己見到救星,誰知道方氏兜頭就是一句:“難得孩子們這般用功,石頭,來,背段書聽聽。”


    石頭:……


    一時間,他竟是分不出到底是陪著旭寶之乎者也慘一點,還是被自家娘親拉出來表演慘一點。


    旭寶立刻抬起頭,站在那裏挺起小胸脯:“旭寶也想背!伯娘,讓旭寶背。”


    方氏立馬笑著點頭,摸了摸旭寶的腦瓜頂道:“好好好,旭寶真聰明,伯娘想聽著呢。”


    旭寶張嘴便背,吐字清楚,聲音流暢,讓一旁的石頭歎為觀止,對旭寶更親近了些。


    旁的不說,光衝著旭寶弟弟今日替自己上陣的份兒上,他以後就要對旭寶好一點,更好一點。


    等背完了一段,正巧小素端了點心和水果進門,葉嬌便讓大的兩個洗幹淨手自己去吃,她和方氏一起拿著碗勺喂龍鳳胎。


    方氏瞧了瞧那邊正捧著個大蘋果啃的旭寶,眼睛裏掩飾不住的驚歎,而後方氏坐到了葉嬌身邊,低聲道:“這孩子當真聰明,這麽點點小就能背《大學》,還能理解其中之意,確實是讀書的好苗子。”


    葉嬌慣常是不太過問孩子讀書上的事,聞言便道:“是不是好苗子我不知道,隻想著以後他能和石頭搭伴就好了,”而後小人參聲音頓了頓,“旭寶腦袋大,記得東西多些也正常。”


    方氏一愣,馬上就彎起嘴角,瞧著葉嬌笑的說不出話。


    旭寶並不知道自家娘親在背後說他大頭,想來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差點就叫了這個名字,這會兒小家夥隻管安靜的啃蘋果,吃的格外專注。


    而後,方氏便說起了另一樁事情:“既然弟妹迴來了,那過陣子有幾個茶會,我們一道去吧。”


    葉嬌點了點頭,道:“好。”


    以前在家裏時,這種茶會葉嬌就去過不少,如今再去也是輕車熟路。


    方氏則是拿著勺子給如意喂奶糊糊,一邊用帕子幫小如意擦嘴角一邊對著葉嬌道:“還有知州夫人送來的請帖,隻是之前說是今日茶會,卻不知道為何剛剛使人來說改了日子,待定下來了後我與弟妹同去。”


    葉嬌點點頭,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卻不知,這次茶會改日子便是因為祁家剛剛出的事情。


    這會兒的知州衙門裏已經是亂糟糟一團,知州魏大人微微皺眉,道:“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書吏忙上前來報:“多是城內的商戶,說要狀告祁家欠債不還,坑蒙拐騙,還有……”


    魏大人卻是直接坐直了身子,道:“祁家?哪個祁家?”


    書吏一愣,而後道:“城西的那個祁家啊。”


    “不是城外的祁家?”


    “不是,他們告的是之前有兩個人被抓進來的那個祁家。”


    魏大人鬆了口氣,眉間的褶皺也鬆開不少:“這便好了,若是牽扯到城外的那個祁家,隻怕事情會麻煩的多。”


    書吏連連點頭,哪怕魏大人不說明,他也明白其中的區別。


    城外的祁家可是頭號富戶,家裏還有人在京城為官,很難招惹。好在這戶人家尋常都是格外循規蹈矩,並不會招惹是非,自然不會讓衙門裏為難。


    如今的事情和祁家沒有關係是最好的,至於城裏的那戶,自己作孽不可活罷了。


    魏大人神色安定了些,道:“既然如此,誰遞了狀子接下便是,該給知縣去審的就交到許大人那裏,好好安撫告狀的百姓和商戶,莫要生出事端。”


    書吏應了一聲,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便是要公事公辦,不會徇私,這自然是最容易辦的,書吏的心裏也就安定了許多。


    魏大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擺放著的信紙翻看,而後就丟到一旁。


    因著書吏一直在衙門裏做事,而且是跟在知州大人身邊,自然知道那裏頭寫的是有關於沈大姑娘的事情,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作何反應。


    等了會兒,見魏大人依然不言語,書吏才道:“大人,那沈家姑娘一入宮就杳無音信,現在的消息便是她被宮中的事端連累,犯了錯事,生死不知,可要跟沈家通一通……”


    “收聲。”魏大人瞪了書吏一眼,見書吏閉緊嘴巴,他這才緩緩的唿出一口氣。


    雖說是外放為官,可是魏大人在京城裏還是有自己的人脈在的。


    正因為這點人脈,在當初京城中放話出來要遴選美人填充後宮時,魏大人並沒有舉薦自家適齡女子,而是默許了沈家摻了一腳,最後送上去的也是沈大姑娘。


    魏大人知道入宮不是什麽好事,這才允許旁人動手腳。


    但是魏大人沒想到的是,那沈大姑娘居然沒有迴來,而是死心塌地的留在宮裏,著實是傻到底了。


    如今出了事,魏大人並不意外,但是他卻不願意讓手底下人議論。


    原因無它,隻因為魏大人很清楚那皇宮裏鬧出來的大事究竟是什麽。


    皇後產子,廢王離京,隻要有些消息的都很難不把兩件事情聯係到一起。


    如今又聽說沈大姑娘因為宮中事生死不知,想來無論與哪件事有關,都是極麻煩的,沉默不言才是好的。


    終究路是人走出來的,沈家想要力爭上遊,魏大人為了他們機會,無論初衷如何,到底是隨了他們的心意,至於如今的下場,那都是各人的選擇,各有各命。


    其中內情魏大人也沒有宣之於口,而是道:“以後莫要再提,至於沈家如何與本官無關,相關種種隻當做不知便是了。”


    書吏也知“難得糊塗”,應了一聲後不再多言。


    這時候,外麵有人報:“大人,門外有許大人派來的差役想要求見大人。”


    魏大人以為是公事,便對著書吏道:“你去瞧瞧,本官乏了,若不是大事便不用迴稟了。”


    書吏趕忙出門,不多時又小跑著迴來,對著魏大人道:“那差役說,許大人讓他帶了話兒,說是祁家又得了禦賜匾額,下午便要掛上去。”


    原本準備去後堂休息的魏大人立刻坐直了身子:“賜的什麽字?”


    “說是,昊天罔極。”


    魏大人把這四個字在心裏琢磨來琢磨去,越琢磨越覺得祁家簡在帝心。


    得到禦賜金匾的人家不少,但是能得了兩塊還都是極為端方意思的金匾,這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做到的。


    為官者,揣測上意乃是基本。


    退一步講,無論皇上是否真的有心祁家,多走動一些總沒有壞處,不奉承,卻不能得罪。


    於是魏大人立刻起身,道:“去,把本官的常服拿來,你隨本官去祁家道喜。”


    魏大人來時,祁家已經是一派熱鬧。


    得了禦賜之物,這是多大的臉麵!


    況且這金匾是皇帝禦筆,有印的,尋常百姓見了那可都是要跪下來磕個頭以表尊敬,誰人能不羨慕祁家?


    之前還有人酸,覺得祁家二郎三郎進京以後就不顧家裏了,連那塊“誌行高潔”的金匾都帶走,擺明了不想讓老家人沾光。


    可現在,人家祁家有兩塊金匾,京城裏撂一個,家裏來一個,兩邊都不耽誤。


    羨慕的人有,嫉妒的人也有,可是無論作何心情,麵上都要和和氣氣的,上趕著來祝賀,指望著也能沾沾喜氣,能有些好處。


    而氣在心裏的人也有,沈家算一個,城內祁家算一個,隻是他們氣不氣的也沒人在乎,在祁家如今的榮光之下,偶有陰影隻怕也不會有誰多看兩眼的。


    讓葉嬌意外的是,她收了份賀禮,落款是葉寶。


    對於葉二郎一家人,葉嬌已經記不大清楚了,或許還能記起葉二郎和葉二嫂的模樣,可是葉嬌對他們的孩子葉寶卻格外模糊。


    上次見隻是個孩子,算算年歲,想來如今也是個十二歲的少年郎了。


    葉寶並沒有上門,隻讓同村人帶了賀禮過來,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點心,瞧著不精致,卻是份心意。


    葉嬌在聽祁昀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先是愣住,而後道:“相公,這是什麽意思?”


    祁昀瞧了瞧葉嬌,道:“大抵是示好,聽說他在學堂裏讀書也不錯。”


    他問過了送東西來的人,說是葉二郎欠了賭債以後就杳無音信,葉二嫂搬了家,倒是葉寶還在學堂裏念書,格外刻苦,想來是到了明事理知是非的年紀了。


    對於這家人,祁昀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這會兒也隻是和葉嬌略提了提罷了。


    葉嬌則是依靠著祁昀,想了想,道:“這是好事。”


    小人參雖說做人時間算不得長,但是心思卻是一直清明如鏡的,當娘之後也越發明白養育孩子的不易。


    每個孩子都是白紙一張,什麽都是爹娘教導出來的。


    往好了教,那就是好孩子,往壞了教,那就能長歪了。


    葉寶在年紀小的時候欺負過葉嬌,大多是跟著爹娘有樣學樣,小孩子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展現出來的惡意往往都是大人的惡意,他們學來了,卻會因為不知後果而做的更加極端。


    如今上了學堂,還能掰正過來,這本身就很不容易。


    懂事些,以後的路想來也會好走些。


    隻是葉嬌卻從沒想過要重新來往,她雖不算記仇,卻也不是什麽都能寬恕的菩薩娘娘。


    左右和誰相交那是葉嬌自己的事情,樂意如何就如何,再說,世上好孩子那麽多,要是個個她都要過去認識一下,怕不是要累死。


    祁昀則是輕輕的摸了摸自家娘子的背脊,問道:“嬌娘想什麽呢?”


    葉嬌昂頭看他,一本正經的道:“讀書能改變人生,讀書真好。”


    祁昀沒想到葉嬌最後得出來的是這個結論,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不對,便笑著點頭,把這事兒揭過不再提起。


    等金匾帶來的熱鬧過去已經是三日後了,祁家也要開始準備采買過年要用的東西,還要發放管事和掌櫃的臘錢。


    因著月兒還小,方氏總要抽出時間來照顧她,賬麵上的事情就有些做不周全,葉嬌少不得要在旁邊幫忙。


    而祁昀也要跟家裏的掌櫃管事們見見麵,說說鋪麵上的情形。


    該敲打的敲打,該鼓勵的鼓勵,祁昀每天也是從早忙到晚,難得這天天黑後抽出了個空餘時間,他便去了祁父和柳氏的院子裏。


    去的時候,祁父和柳氏正擺了宵夜準備吃,聽說祁昀要來,他們也沒有讓人撤桌,到底是一家人,本就沒那麽多顧忌,就這麽讓祁昀進門了。


    祁昀進來後看了看他們,便先道:“孩兒不孝,擾了爹娘休息。”


    祁父笑著道:“不礙事,二郎且坐,可有什麽緊要事?”若不是緊要的,祁昀必然不會這麽晚了還要過來說。


    柳氏則是招唿著祁昀坐到自己身邊,扭頭對著劉婆子道:“去加雙碗筷。”


    祁昀並不覺得肚餓,但是既然柳氏說了,他便坐到了柳氏身邊,吃了兩口點心後就撂了筷子,眼睛看向了自家爹娘,緩聲道:“因著白日事忙,也就隻能晚上來說了,”而後聲音頓了頓,“不知爹娘可知道,京城中有個孟家?”


    祁父臉上有些茫然,他雖然是一家之主,可是這裏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遙,京城裏有什麽人家他自然不知。


    哪怕偶爾聽人說起來過京城的事情,但對於外邊的人來說,那京城就像是另一處天地似的,富麗堂皇,繁花錦繡,可裏麵有什麽人家卻不知了,更何況尋常百姓誰迴去專門打聽千裏之外的事情呢?


    頂多是記下帝王名諱,給孩子起名的時候避字,旁的多是一問三不知。


    倒是柳氏轉著佛珠的手停了停,看著祁昀道:“可是出了皇後娘娘的孟家?我記得,似乎他家老爺還是當朝宰相,這孟家雖是外戚,卻也是最是金貴的人家了。”


    祁昀沒想到自家娘親能知道這些,有些驚訝,卻沒有多問,而是點了點頭,道:“是,就是那個孟家。”


    祁父依然不知道孟家是誰,但是聽著出了皇後還出了宰相,想來就是個頂頂好的高門大戶,有些感慨道:“這般人家世上也沒有幾個,京城果然是金貴人多。”


    柳氏心裏知道自家二郎不會平白的提起這戶人家,如今說起來自有他的用處,想到這裏,柳氏便伸手拽了拽祁父的袖子,祁父立刻不再說話,隻管慈愛的看著祁昀,示意他接著說。


    而後便聽祁昀道:“我這次迴來,除了要陪爹娘過年,還有樁事情要當麵和爹娘商量。”


    柳氏笑了笑,道:“二郎說吧。”


    祁昀抬眼,看了看他們,這才緩聲道:“皇上想給三郎指婚,咱家怕是馬上就要跟孟家結為親家了,還請爹娘早早準備三媒六聘才好。”


    柳氏:……


    祁父:……


    此話一出,柳氏愣住,而祁父則是被嚇了一跳,先是起身,又馬上坐了迴去,隻有手裏的碗直直的掉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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