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葉嬌和鄭氏到前廳時,石氏已經和石天瑞坐在一處說話了。


    這是石天瑞離京後頭遭迴來,許久未見,石氏瞧見他便是淚水漣漣,聲音哽咽,半點沒有平時的沉穩幹練。


    石天瑞瞧著她又心疼又歉疚,當初石氏出嫁時,他還是個秀才,不曾拿到能傍身功名,當時覺得溫敏鬆待石氏好,石氏也一顆心放在了溫敏鬆身上,石天瑞這才點了頭。


    後來石天瑞中舉,溫敏鬆對待石氏便越發好起來,誰能猜得出那是個批了皮的白眼狼。


    一直到石天瑞離京,他都不知溫敏鬆竟是如此行徑。


    偏石氏嘴巴嚴,覺得石天瑞被貶出京日子不好過,就不曾訴苦,石天瑞離京城千裏之遙,竟是半點不知。


    如今石天瑞也是陣陣後怕,他是個慣會把錯處往身上攬的脾性,此時瞧見妹妹哭個不停,石天瑞緊緊咬著牙,覺得都快把嘴裏咬出血來,終說了句:“秀兒,你放心,哥哥定不會放過那個畜生,你如今……也是哥哥的過失,哥哥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爹娘。”


    石氏卻搖搖頭,她知道石天瑞的難處,況且錯的是溫家,她沒有找自家嫡親哥哥尋仇的道理。


    隻是這些話石氏憋在嘴巴裏,卻沒能說出來,著實是哭的狠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葉嬌見狀,便將抱著的如意放到了小素懷裏,而後快步走過去,坐到了石氏身邊。


    她不曾見過這人哭成這樣,哪怕是之前一身死氣的時候,石氏都是淡淡的,從未如此激動,如今這樣讓葉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石天瑞。


    石天瑞本就心裏有愧,被葉嬌一看越發難受,直接起身,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聲音頓住,扭頭看向了鄭氏。


    鄭氏自知石天瑞心裏的難過,而鄭氏自己也是真心想與她同住,再加上石氏與葉嬌和華寧長公主都有情分,自然是越親近越好,便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該互相有所照應才是。”


    石天瑞眼睛裏帶出了感激,對著鄭氏點點頭,而後看向了石氏。


    但是就在石天瑞開口前,石氏又搖搖頭,拍了拍葉嬌的手示意自己無事,這才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啞著嗓子道:“哥哥嫂嫂待我好,我知道的,不過如今妹妹自立女戶,也有果園傍身,是能過得下去的,不敢再麻煩兄嫂。”


    見石天瑞要再說什麽,石氏卻是看了看葉嬌,伸手挽住了她。


    石天瑞這才想到自己現在還在祁家,自家家事總不好鬧到人家眼前,便先耐住了心思,對著祁昀道:“我一時失態,還望二郎莫怪。”


    一直沒有開口的祁昀這會兒正抱著寧寶,聞言便道:“不妨事,石大人兄妹團聚是喜事,一時忘形也是人之常情,”掂了掂懷裏的寧寶,祁昀看著石天瑞道,“石大人對我家幫扶甚多,不若留下吃個便飯?”


    石天瑞也整理好了心情,笑著道:“那就勞煩二郎了。”


    用飯時,沒人再說起剛剛的事情,而是笑著說些趣事,再加上三個奶娃娃也湊上來要人喂,自然是歡聲笑語不斷。


    等用過了飯,石家人離開,石氏也是跟了去的,顯然是有不少話還要同石天瑞詳談。


    葉嬌則是在他們走後對著祁昀道:“映秀當真要和他們住到一起?”


    祁昀則是讓人先抱著旭寶去哄著睡,龍鳳胎他和葉嬌一人抱一個,哄著兩個小家夥喝了水以後祁昀才道:“不會的,他們兄妹定然不會住到一個門裏頭去。”


    葉嬌眨眨眼:“為何?”


    祁昀拿了帕子給兩個孩子擦了擦嘴角,眼睛卻是看著葉嬌道:“如今石氏立了女戶,是能自己置辦產業的,沒有必要再去找石大人接濟。況且人與人相處便是如此,各自婚嫁後便是兩家人,哪怕都是真心實意的親近,卻也不能總是住到一起,離得越近齟齬越多,還不如隔著些的好。”


    對這些事情,小人參不甚明白,可她聽得出來,石氏大抵還是要獨居的。


    祁昀接著道:“嬌娘不用過多擔憂,石氏是個聰慧性子,定是早早就想通透了,如今石大人來了,就有人給她撐腰,還有鄭氏和華寧長公主在,她哪怕在京城裏橫著走都沒人管的。”


    葉嬌見祁昀都說了這話,便鬆了心,臉上也有了笑,湊過去在祁昀的臉上親了下,道:“怪不得你把旭寶支開,這些話可不能讓他聽見。”


    縱使旭寶心思純澈,卻有個記性過於好的腦袋,聽到什麽都能記住,這些人情世故的還是要避開小孩子,省的早早學去了亂了心性。


    祁昀則是笑了笑,正要說話,卻看到寧寶正瞪著一雙幹淨的眼睛盯著祁昀看。


    祁二郎這才意識到,自家大兒子是躲開了,這裏可還有個二兒子呢……


    論聰慧,寧寶一點都不輸給旭寶,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祁昀便伸手捏了捏寧寶胖嘟嘟的臉蛋,問道:“寧寶看爹爹做甚?”


    寧寶眨了眨眼睛,沒迴答,而是扭頭就抱住了葉嬌懷裏的如意,怎麽都不撒手。


    如意和寧寶一直沒分開過,打從娘胎裏開始就在一處,自然親近,感覺到哥哥抱她,如意乖巧的昂著腦袋讓寧寶抱,臉上還咯咯地笑,小手拍了拍寧寶的後背,很是歡喜的模樣。


    孩子畢竟小,學會說話也不久,祁昀是不知道寧寶在想什麽,索性不再問,兩個一起抱著送去了廂房,哄他們睡覺。


    葉嬌卻沒有跟著,而是去看了看鄭氏拿來的藥材花。


    這些花都是董氏精心挑選的,大多她也看不出藥效,這才擺脫鄭氏給葉嬌送來。


    葉嬌在還是小人參的時候見的花草甚多,這裏的人不認得的他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就算名字不一樣,東西是一樣的,那麽藥效也是一樣的。


    這次的藥材花裏依然多是滋補之用,就有一株,瞧著就奇特。


    色彩妍麗,葉子細長,花朵竟是漸變的顏色,從紅變黃,格外好看。


    可是葉嬌見了便認出這株藥材花是暮晚蘭。


    色如傍晚霞光,花朵瑰麗卻有毒,葉子則可以解花朵毒性。


    而這花並非是能毒死人的巨毒,甚至可以入藥,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但那是需要用其他藥材來衝淡毒性才行,不然直接吃了,輕則腹痛,重則假死昏厥,唿吸停滯,耽擱久了就有性命之憂。


    葉嬌想要把這個花丟掉,但是想到自家相公的身子,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能用上了,便改了主意,對著小素道:“把這株花單獨養起來,周圍圍上,莫要讓人靠近。”而後葉嬌聲音微頓,“小黑也別讓它湊過去吃了,這花有毒,人都不太能扛得住。”


    小素立刻道:“二少奶奶放心,我會小心的。”


    葉嬌點點頭,就不再看轉而讓人去把其他的藥材花從盆中挪出,移栽到花圃裏。


    其中對身子有益的葉嬌便想著等他們再長大些就掐下幾朵做成荷包,給三個孩子帶上,以保平安,當下就先拿了一朵下來,交給了一旁的小素讓她送去小廚房。


    而後葉嬌又叫了馮秀才來,拜托馮秀才把這些花大致模樣畫下來,等都畫好,葉嬌這才拿著一遝子畫紙迴了房。


    剛一進門,便看到祁昀正在看賬冊。


    時至今日,祁昀在京城內外的產業已經不少,瞧著都是零零散散的,也是祁二郎已經悄無聲息的捏了好幾處重要的地方。


    京城裏的酒,京城外的飯莊,還有水路陸路的運輸,在邊關的商隊,這些隨便拎出來一個就夠普通人家吃一輩子的。


    不過祁昀依然在慢慢發展自己有的這一切,特別是商隊,這不僅僅是自己的產業,還有楚承允的期望,每次都帶著任務的,祁昀自然不會懈怠。


    現下他拿著的便是商隊的賬冊,過些日子商隊就要迴來了,這次他們不用再去祁家老家,而是會在京城外麵的莊子裏卸貨,靠著水路也方便些,不過在他們迴來前祁昀就要先盤算好下一次出去要帶些什麽,一切都要早早的做準備。


    不過在看到葉嬌迴來後,祁昀就將賬冊合上放到一旁,站起身來迎著葉嬌走過去,笑著道:“都收拾停當了?”


    葉嬌笑眯眯的點頭,眼睛則是左右看看,問道:“孩子們呢?”


    祁昀同葉嬌一起去洗漱,而後到軟榻上坐下,一邊拉過榻幾一邊道:“剛才玩了陣,後來我瞧著晚了,便讓人帶著他們去睡了。”


    小人參有些疑惑:“之前旭寶還說想和我一起睡的,怎麽,他改主意了?”


    旭寶沒改主意,他還是想同葉嬌睡,可是祁昀把寧寶最近喜歡擺弄小木劍的事情透露給了他,旭寶立刻鬧著要去和弟弟妹妹睡,生怕弟弟妹妹被忽悠的學了武,以後不能同自己在一處開開心心的念書。


    隻怕這會兒,龍鳳胎還在被迫聽自家哥哥絮絮叨叨呢。


    不過祁昀並沒有說清楚,隻是道:“他樂意做什麽就做什麽,總不好拘著。”


    葉嬌也沒準備細問,她正拿著剪子剪掉燭心,又用銀簽子挑了挑,把燭光挑亮些,而後將手上拿著的一遝子畫鋪好,磨墨執筆,認認真真的開始寫字。


    祁昀探頭看了看,下去又拿了個燭台過來,放到一處,嘴裏問道:“嬌娘這是寫什麽呢?”


    葉嬌沒抬頭,一邊寫一邊迴道:“春蘭給我的藥材花,我讓馮先生幫我畫下來,我在旁邊注上名字和功效,迴頭讓人帶給春蘭,省得她不認識用岔了。”


    尋常這般認藥的本事是極珍貴的,像是有經驗的藥鋪郎中,除非是對著自家徒弟,否則誰也不會教。


    可葉嬌卻能大大方方的告訴給別人知道,也是難得。


    祁昀細想了想,左右董氏是自家藥鋪的掌櫃娘子,這藥材認清楚了才能濟世救人,這是功德,也是善事,便沒說什麽,而是坐在一旁看著葉嬌寫。


    不過瞧著瞧著,祁昀就看到了紙上的一堆圓圓的字。


    葉嬌旁的事情都學得快,領悟力也好,就是這些字數年如一日越寫越圓,自成一體,格外好認。


    祁昀見她寫得慢,便道:“嬌娘,可要我幫忙?”


    葉嬌搖搖頭,依然專注的低頭寫,輕聲道:“不用,春蘭是知道我寫的字是什麽模樣的,我寫了她就認識,不會笑話我的。”


    祁二郎則是側身坐著,手肘放在榻幾上,單手托著下巴,聞言笑道:“嬌娘這字是有趣,自然討人喜歡,沒人笑話你的。”


    葉嬌寫完了一張,撂到一旁,這才看向了祁昀:“三郎就說過我的字醜。”


    祁昀笑著伸手幫她把紙整理了一下,淡淡道:“那是他眼光有問題,我想他現在不會說了。”若是還說,祁昀收藏的祁三郎的那十幾箱子大字還擺在東廂房裏,再添幾箱子也是一樣的。


    不過葉嬌卻沒有被祁昀的話糊弄,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寫的字,覺得確實是與眾不同。


    相公說有趣,那是他看自己什麽都好,但對著外人還是不要拿出去才是。


    舉著字端詳,葉嬌看著看著就有些發愁:“旭寶之前把他寫的字給我瞧了瞧,也是圓的,不會以後也寫成我這樣吧?”


    祁昀卻不覺得這是難事,緩聲道:“你放心吧,旭寶那孩子勤奮得很,想要練字是最簡單的事,等他大一些,手臂有勁兒了,到時候一天三十篇大字,有個把月就能扳迴來。”


    葉嬌微微睜大了眼睛:“一天三十篇?會不會太多。”


    祁二郎看了看葉嬌,迴道:“放心吧,旭寶隻會高興,不會覺得多的。”


    祁明念書,那是祁昀從小教的,旁的事情也沒什麽好做,這才把讀書當成了興趣。


    石頭讀書,也是祁昀開了第一步,因為祁昭和方氏的期待,石頭便會耐著性子在這條路上好好走,要說喜歡也說不上。


    可自家那個小胖墩不一樣,他是發自真心的喜歡。


    三十篇大字對別人來說是懲罰,但對旭寶,這叫獎勵,他不僅不會難過,隻怕還會高高興興的去寫,少一篇都要鬧的。


    葉嬌也想到了這點,嘴角彎彎的笑起來,開始提筆接著寫。


    祁昀則是去把外頭桌上擺著的點心盤子端過來,裏麵是華寧送來的栗子糕,香甜軟糯,帶著栗子的甜香味道,細軟綿滑,最近葉嬌每天都要吃上兩塊的。


    見葉嬌專心致誌的寫著字,祁昀就伸手掰了一塊栗子糕,喂到了葉嬌嘴邊。


    小人參眼睛依然盯著紙,表情也沒有變化,嘴巴卻是自然而然的長開了。


    一口叼走栗子糕,在嘴裏抿化了咽下去,腮幫子鼓鼓的模樣讓祁昀不由得笑起來。


    而後他又掰了一塊喂給她,葉嬌依然張嘴就吃。


    很快,三塊栗子糕就進了葉嬌的肚子。


    這時候葉嬌也寫完了最後一張,撂了筆,這才注意到祁昀正盯著自己笑。


    小人參有些不解的看著他,而後便意識到自己的嘴裏有栗子味。


    她先是一愣,而後有些可惜。


    祁昀不解:“嬌娘覺得不好吃?”


    葉嬌搖頭,小聲嘟囔:“好吃是好吃的,可就是吃的時候我沒琢磨出滋味就吃掉了,有些浪費。”


    祁昀是個不太喜歡吃喝的脾性,也就理解不了自家娘子這種心疼是從何而來。


    可他卻覺得葉嬌這會兒的模樣有趣得緊,起身,走到了葉嬌麵前,微微低頭,伸手就在自家娘子的臉上揉了揉。


    葉嬌哪裏肯吃虧,站起來就去捏他耳垂,兩人笑鬧著倒在了床上。


    不過這會兒還不能睡,葉嬌又吃了栗子糕,哪怕剛才洗漱過現在也要起來重新漱口,不然會壞了牙齒的。


    等收拾停當,重新躺下的時候,葉嬌已經開始打哈欠。


    祁昀則是抱著她,手輕輕地在女人的後背上輕輕拍著,嘴裏道:“旭寶是喜歡念書的,可我瞧著寧寶不是很喜歡,若是以後他真的想要習武可怎麽辦?”


    並不是習武不好,而是讀書取仕是如今大部分父母對兒女的期待,練武的著實是少。


    葉嬌卻沒有那麽多顧慮,微微閉著眼睛,慢悠悠道:“他開心便是了,日子是自己的,想要做什麽他們自己長大了自己定,我不會幫他們選的。”


    祁昀的手微微一頓,而後接著在葉嬌的背後撫摸,聲音裏則是帶了笑意:“娘子通透。”


    但這一次祁二郎卻沒有得到迴應,因為葉嬌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神色安恬。


    祁昀也合上眼睛,這一覺就到了第二天,醒來時天還未大亮,遠處晨光熹微。


    但屋子裏卻有個想忽略都忽略不到的氣味。


    祁昀往旁邊摸了摸,感覺摸了個空,便坐起身,一邊伸手撩開床帳一邊道:“嬌娘,你又燉了什麽湯嗎?”


    可這次遞到祁昀麵前的卻不是湯碗,而是黑漆漆的藥。


    滿滿一碗,帶著熟悉的藥香,上麵還冒著熱氣兒。


    祁昀抬頭,就對上了葉嬌笑得眯起來的眼睛,隻聽她道:“相公,吃藥了。”


    祁二郎伸手接過,先昂起脖子一飲而盡,而後才問道:“昨天喝過了的,今天怎麽又要喝?”


    因著他如今的身子已經康健不少,這藥也是隔一天一次,昨天中午喝過的,按說今日本不是服藥的時候。


    換了旁人,他定不會入口,可是葉嬌遞過來的,就算是毒藥他都喝。


    葉嬌則是把藥碗放到一旁,坐到祁昀身邊道:“這是昨天春蘭送來的一株藥材,固本培元,對身子好,隻是花期短,再不用就要謝了,我便早早得讓人拿去處理,今早才煎得。”


    可就在葉嬌說話的時候,祁昀覺得有些熱。


    這種熱讓他有些熟悉,低頭瞧了瞧,祁昀立刻拉過被子把自己的腰蓋住,眼睛看向了葉嬌。


    小人參卻見怪不怪,笑著道:“不礙事的,固本培元,補腎益氣,這樣才是正常的。”


    祁昀沒說話,隻是盯著葉嬌看。


    葉嬌想問問他看什麽呢,結果就被祁昀伸手拽過去,而後落了床帳。


    帳子裏,有細碎的聲音傳出來:“嬌娘惹出來的火氣,也該幫我散了才是。”


    迴應的是個清脆的聲音:“嗯,好啊。”


    這服藥的效果很是明顯,祁昀原本到了換季的時候便會手腳冰冷,這次倒是緩和了很多。


    而在中間的那道牆推平了之後,原本屬於溫家現在屬於祁家的宅子也開始熱熱鬧鬧的重建。


    栽種樹木,挪水搭屋,光是涼屋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銀錢才做成。


    好在祁二郎不缺錢,隻要是葉嬌想要的,他都點頭。


    小人參無事的時候便去轉一轉,走一走,等到一切建造停當也已經入了夏。


    京城裏麵少樹木,夏日顯得比在老家的時候炎熱很多,好在涼屋蓋得大,又有活水消暑,一家人便在這屋子裏常住了。


    如今葉嬌不再像是去年那時候是雙身子,現在一身清爽,冰鑒可以隨便用,冰酪也能放開了吃,日子比哪年夏天都來得自在。


    而在接近七月末的時候,祁明升了官,做了正六品的樞密副承旨,而樞密承旨是之前的狀元蕭元白,兩人到底還是到了一個衙門裏當差。


    等升官的旨意下來之後,祁明就讓六思到祁家,請自家二哥二嫂用飯,地方就定在了祁明自己的小院裏。


    尋常都是祁明過來吃,不過這次是祁三郎升官,在家裏請客也是常理。


    祁昀和葉嬌並沒有帶上孩子,而是隻帶上鐵子和小素便坐馬車去了。


    在馬車上,祁昀問了句:“三郎請了誰?”


    六思此刻正襟危坐,聞言立刻道:“迴,迴二少爺,三少爺隻請了,請了一個朋友。”


    祁昀微挑眉尖,道:“同僚?”


    六思猶豫了一下點頭:“算是吧。”


    這讓祁昀有些欣慰,之前他讓祁明搬出去住就是因著想讓自家三郎獨立,總不能一直依靠著自己,他現在已經做了官,有了正經差事,也該有自己的圈子。


    現在瞧著祁明已經能和同僚交好,自然是喜事。


    隻是祁昀猜不透這次祁明請的是之前和他關係和睦的郭家榜眼,還是未來要共事的蕭家狀元,索性不去多想,左右是喜事便是了。


    結果剛進了祁明的小院院門,祁昀和葉嬌立刻頓住了腳步,一眼就瞧見了在院子裏頭的葡萄架下撩著前襟踩著凳子伸手摘葡萄的楚承允。


    站在一旁的葉平戎神色平靜,但是細看上去便瞧得出他全身緊繃,時刻準備著在楚承允摔倒的時候過去躺下當肉墊。


    聽到門口有動靜,楚承允扭頭看到祁二夫婦,他的臉上立刻有了笑,道:“二郎來了,過來坐,這葡萄甜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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