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葉嬌聽了這話,第一件事是側身過去,把旭寶的耳朵捂上。


    董氏愣了一下:“這是做什麽?”


    葉嬌對她小聲道:“我家旭寶現在學話學的厲害著呢,和他說什麽都能記下來,這些事情還是別讓他聽到的好。”


    縱然小人參不太明白什麽吳家錢家的,也不知道他們都生了什麽事兒,可是這又是病又是鬧的定然不是好事。


    偏偏自家旭寶學東西快,耳朵也靈,若是聽去一句兩句的總是不好。


    董氏以前倒沒想過這些,如今葉嬌說起來,她也意識到平常對孩子除了管教還要注意言行,這些小東西別看小小的一個,可是看到了聽到了的事情都可能讓他們學了去。


    於是董氏也伸手把虎子抱過來,可是她卻沒有葉嬌那麽溫柔的捂著,而是直接把虎子的腦袋抱住了。


    虎子有些猝不及防,臉直接趴在了董氏懷裏。


    小家夥稍微動了動,給自己爭取到了個唿吸的地方,就老老實實的趴著待著,格外乖巧。


    董氏便接著道:“那魯七姑娘你知道吧?就上次被人當街抓了奸的魯七姑娘,之前一頂轎子抬進了吳府當了貴妾,吳府從那以後就不得安寧,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


    葉嬌有些驚訝:“這你都能知道?”


    董氏則是摸了摸自家虎子的後腦勺,笑了笑:“後宅之事本就瞞不住人,這丫頭婆子,小廝常隨,那麽多眼睛這麽多張嘴,哪有真的能不透風的?就像東家,家裏多是佃戶的子女幫工,那可沒有賣身契,我家的藥鋪更是四麵透風,有什麽風吹草動外人都是知道的。”


    這種事情葉嬌以前真的沒聽說過,如今聽董氏說來,隻覺得天天都能學到新知識,點點頭記在了心裏。


    而一旁的小素見她看自己,立刻給出保證:“二少奶奶,我和鐵子哥嘴巴都嚴著呢,什麽都不說的。”


    葉嬌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我自然知道你的好。”


    董氏則是看向了小素道:“如今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外麵的很多事情也要料理,小素伶俐,能照顧好你,不過外麵的事情她也要能聽一聽才行,若真有個要緊的,也能早點知曉。”


    小素立刻點頭,想著迴去就去找劉婆子多問問學學。


    董氏則是接著道:“剛說到哪兒了……對了,魯七姑娘不是鬧麽,弄得婆母張氏躲去鋪子上住,剛走沒多久,錢氏就病了,瞧著那錢氏熬不住太久,這才惹了娘家來鬧。”


    說到這裏,董氏也在心裏嫌棄魯七姑娘有毛病。


    這尋常人家有娶妾納小的,尤其是商賈人家,有閑錢又不用太顧忌名聲,有錢就娶,沒人攔著。


    但是無論是妾還是貴妾,按著本朝律法都是不能扶正的。


    若想從妾變妻,是要男人去牢裏蹲上三個月,還要繳納罰銀才可以。


    如今魯家已經大不如前,聽說為了填補虧空賣房賣地的,魯七姑娘的親母吳氏現在連門都不敢出,沒人給魯七姑娘撐腰,她這麽鬧真是半點意思都沒有。


    也就是錢氏傻,平白的讓她坑了去,稍微換個有手段的娘子,隻怕早就下手收拾了。


    隻不過董氏也不意外這錢氏鬥不過魯七姑娘,之前錢氏日日輕紗蒙麵故作姿態,又常常垂淚自泣,還在慶賀三少爺案首的宴席上說有孕的事情,結果又沒有,鬧了場笑話,就看之前做的這些事情便知道是個拎不起來的。


    加上她的婆母張氏為人尖酸,聽說還和東家的夫人柳氏在廟裏鬥過嘴,婆媳兩個腦袋不清楚的,家宅不寧也不奇怪。


    隻是後麵這些話,董氏沒有同葉嬌說,隻是道:“魯七姑娘沒和東家三少爺有關係真的是太好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誰上街抓了奸,真真是做了件好事。”


    葉嬌並不知道方氏那晚的壯舉,聞言也跟著點頭:“對,三郎運氣真不錯。”


    多的,葉嬌就沒有往心裏去,隻當個故事聽。


    既然魯家不準備硬黏著祁家,那就是沒關係的陌生人,小人參對於旁人的事情素來是不關心的,這會兒聽了也就是聽個故事,聽完就完了。


    而後兩個人就放開了各自懷裏的小胖墩,讓他們去一旁的軟墊上玩耍,等累了,就喂一些在塞了棉花的竹筒裏保溫的米粥,路上倒也輕快。


    祁昀卻是遲了半日才上山,等他到園子裏的時候,就瞧見葉嬌正在和董氏站在一處,旁邊站的是園子的婆子。


    而在祁昀走近時,聽到的便是婆子的溫聲勸道:“二少奶奶,這裏的花草都是名貴的,若是移栽隻怕無法成活,還是不要挪動的好。”


    而後,就聽葉嬌那柔軟的嗓音響起:“可這裏陽光最好,還鄰水,有幾株藥材定然是要放在此處才好的。”


    婆子的笑著迴道:“二少奶奶恐怕不懂這栽種的法子,我等都是做慣了這些活兒的,二少奶奶和董娘子素來錦衣玉食,想來沒真的碰過這些事兒,我們說的定是沒錯的。”


    董氏聽了這話,皺起眉頭:“你們這話說的,倒是想要自己把事情置辦了,這是把自己當主子了?”


    婆子卻依然笑著迴應:“董娘子這話說的可就重了,我們幾個老家夥隻是多吃了些見了些,若是要挪花木,萬一有了死了枯了的,那裏麵的采買銀錢可是不少,隻不知道少奶奶出不出。”


    祁昀一聽就知道,這個婆子明著是勸,其實是沒把葉嬌當迴事兒。


    這也是常事,總有手底下人倚老賣老糊弄主子,趕上個性格溫吞的,隻怕就被他們糊弄了。


    祁昀往常和那些管事掌櫃打交道,也見識過這種壞心眼的。


    就算隻是買些花草,一經手就是銀錢流動,以後少不得有隱匿克扣的髒汙事兒。


    這也是祁昀一定要來一趟的理由,哪怕要在京城裏盤店麵的事情弄得他已經得不了空閑,可是祁昀依然擠出了時間上山來,就是怕有人為難葉嬌。


    他的娘子素來是嬌氣的,脾氣又和軟,總得有個人撐腰才是。


    哪怕董氏是個潑辣有主意的,可這莊子和她沒關係,隻是祁二郎自己的產業,董氏就算有話也沒有立場說的。


    祁昀這會兒便想著過去給自家娘子撐腰做主,可不等他邁步,就聽葉嬌溫軟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前我看這裏的地契時,還看到了你們幾個人的身契。”


    婆子的道:“是,二少奶奶,我們都是這裏做慣得老人了。”


    葉嬌的聲音依然平和:“那就是說,我相公買下園子的時候,連帶著把你們也買下了,對嗎?”


    “是。”


    “那好,你不聽我的,那就把你換了,或者賣了,再換一個上來就是。”


    此話一出,周圍登時就安靜下來。


    董氏有些懵的看著葉嬌,得到的卻是葉嬌理所當然的神情。


    小人參不懂得許多,她隻知道,這裏既然是相公買下的,那就是相公做主,而祁昀說送給她,那就是她做主。


    做主的意思,按照她的理解,就是想幹嘛幹嘛。


    不管這些人話說的和不和氣,葉嬌隻聽出了她們的不認同。


    葉嬌想要這片地方鏟了種藥,這個婆子攔著不讓,那不要她就是了,對葉嬌來說這本就沒什麽要緊。


    可是那幾個婆子傻了眼,不遠處站著的祁昀卻笑了起來。


    是啊,他怎麽忘了,自家娘子嬌軟不假,但是卻有自己的主意,除了聽他的話,旁的人誰都不聽。


    若是有道理她自然是認的,可要是沒道理,還沒哪次見嬌娘認下過。


    不過祁昀還是走了過去,剛一現身,就瞧見那些婆子已經跪了一地,卻誰都沒敢說話,似乎還沒從葉嬌的話裏迴過神兒來。


    看到祁昀,她們忙想開口討饒,心裏也在懊悔,隻是想要試試新東家少奶奶的脾氣,誰能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軟乎乎的小娘子居然是個鐵板,撞一下,直接頭破血流,讓人北都找不到!


    祁昀卻隻是瞥了他們一眼,並不多說什麽,而在看向葉嬌時,祁昀溫聲道:“嬌娘喜歡這裏?”


    葉嬌點點頭,笑著迴道:“你帶迴來的那幾盆藥材,我和春蘭想著要找個陽光好的地方試著種,就找到這兒了。”


    “好,聽你的,這些花草能移走的移走,移不走的推了就是。”


    一旁的董氏聽著這話,不由得眉尖一跳。


    上次東家二少爺似乎也這麽說過,後來他們院子裏的那些花花草草就都平了,換成了滿園的藥材花。


    如此看來,自家東家和嬌娘這婚後甜蜜到現在都不見絲毫衰退,迴頭可得和嬌娘學學禦夫之術。


    而後,祁昀根本不聽那些婆子說了什麽,便對著葉嬌道:“你們再去別處瞧瞧,剩下的我處置,等會兒我去之前我們住的廂房等你。”


    “好。”


    葉嬌便和董氏繼續溜達,祁昀則是讓人喊了管事的來,聲音淡淡:“娘子既然這麽說了,那就叫了牙婆來,把這幾個婆子打發了去,別留著礙眼。”


    管事的被嚇了一跳,可是對上祁昀那張淡漠的臉什麽都不敢說,隻能低頭應是。


    其實東家沒打沒罰,隻是把人打發了,已經是格外仁厚,這些婆子頂撞東家,被打發了也是活該。


    隻是,管事的後來知道隻是因為她們頂撞了東家少奶奶就被發賣,立刻哆嗦了一下。


    而後管事的把手底下的人攏起來,嚴令他們以後要把少奶奶當菩薩敬著才好……不,要比敬菩薩還恭順!


    菩薩起碼不會把他們轟出去,但是要是惹了少奶奶不高興,那就是丟飯碗的事情,都自己掂量著。


    葉嬌卻不知道祁昀給自己立了威,她帶著董氏在園子裏走了走,到了晌午時候,都看的差不多,董氏就抱著虎子下山去了。


    其實她原本不用走得這麽急,但是董氏瞧著祁昀都來了,自己沒必要在這裏占著地方,便很知情知趣的離開了。


    葉嬌則是迴了廂房,略吃了些東西,而後抱著旭寶倒頭就睡。


    旭寶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覺多正常。


    不過葉嬌之前已經不睡午覺了,如今又睡起來,偶爾比旭寶睡得時間還長。


    祁昀隻當是這些日子葉嬌也累到了,也不吵她,翻賬冊的時候都努力小心著放緩了動作,甚至聽到外麵麻雀叫時,都讓人過去把麻雀轟走。


    這其實已經是小素和鐵子習慣的事兒了,他們第一個跟著的主子就是祁昀和葉嬌,一直看著他們這麽如膠似漆,看多了也就慣了,沒什麽意外的。


    但是園子裏其他的人瞧著,卻琢磨出味道來,越發小心謹慎。


    而這一覺,葉嬌直接睡到了傍晚,醒來後稍微緩了緩就要套馬車迴去了。


    坐在車輿裏,小人參擺了個桌子,把從園子裏拿出來的點心都放好,而後讓小素看著些旭寶,她則是直接窩在了祁昀懷裏,一麵捏著點心吃一麵問道:“你的事情都忙完了麽?”


    祁昀點點頭:“差不多了,還有一些就交給宋管事,我不用事事都操心的。”


    葉嬌則是握著他的手,輕輕地捏著他的指節,聲音輕軟:“這些日子天又涼了些,記得多添些衣裳,迴去以後我把那個兔毛帽子給你拿出來,你記得戴。”


    又是那個毛茸茸的嗎?


    祁昀先是笑,可笑完了,就低頭盯著葉嬌瞧。


    葉嬌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眉間的花鈿,想著是不是花鈿歪了?


    可不等她把手放下,就感覺到祁昀輕輕地在她的額頭落了個輕吻,聲音輕輕:“嬌娘,若是當初我沒遇到你,日子怕是很難過。”


    這話,祁昀說的真心實意。


    從他見到葉嬌的第一天起,葉嬌滿心滿眼都是他,也是因為有了嬌娘,他的日子才顯得鮮活。


    若說以前的那麽多年總是冷如寒冰,那和葉嬌成親後,日子就暖起來了。


    葉嬌給了他想要的一切,還給了他求都求不來的一切。


    哪怕他到現在都體寒,但是隻要能和葉嬌湊在一起,祁昀就覺得心裏舒坦。


    葉嬌則是靠著祁昀,扣著他的手,坦誠的點點頭:“是,我是相公的良藥,有了我相公當然好過。”


    這話小人參說的真心實意。


    她一直為了祁昀的身子努力,補著他,養著他,好好養到了現在,這才能走到了現在,葉嬌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功勞抹掉。


    隻是葉嬌又接著道:“可我若是沒遇到相公,也會很難過的。而且娘和我說過,日子是過出來的,自己好過了就是自己的,和旁人沒關係。相公對我好,我對相公好,那我們的日子才好。”


    祁昀低頭瞧她,對上那雙幹淨的眸子時便知道,這是葉嬌的真心話,而且也隻有葉嬌這般心思純然的才會有如此通透的想法。


    說到底,如今的好局麵是他們自己走下來的,哪有那麽多的如果呢?


    過好當下,總好過庸人自擾。


    收緊了手臂,祁昀笑著道:“對,嬌娘說的對極了。”大概是情之所至,祁昀低頭小聲在葉嬌耳邊道,“旭寶和虎子玩兒的好,等會兒迴家我把石頭也叫來,讓他們在娘那裏多待會兒,我們迴去做點樂事可好?”


    “好啊,就是不要弄太晚,我困得很。”


    “行,都聽娘子的。”


    葉嬌便笑了笑,而後默默朝著桌上的盤子伸手。


    這已經是第二盤了,祁昀記者,剛剛葉嬌就吃了盤沙糕,現在又快把這糖餅給吃完了,不由得伸手在她肚子上揉了揉:“剛剛午飯沒吃飽?”


    可是祁昀想了想,不應該啊,午飯自家嬌娘足足吃了六個包子,還有兩碗肉羹,總不該餓的這麽快。


    葉嬌則是個想吃就吃的性子,嘴裏塞著東西,聲音都有些嗚噥:“吃飽是吃飽了,就是覺得有些饞。”


    祁昀給葉嬌揉肚子的手微微一頓,而後看向了葉嬌:“你最近還愛犯困?”


    葉嬌聽他說困字,就不自覺得打了個哈欠,靠著祁昀道:“想來是天冷了就覺得倦,不礙事。”


    可祁昀卻突然把手從葉嬌的肚子上挪開,又輕緩的放上去,不敢揉了,隻是捂著,格外小心。


    就在葉嬌不解的時候,祁昀低聲問道:“你上次來紅是什麽時候?”


    葉嬌愣了一下,她素來是不記得這些日子的,不過這會兒被祁昀提起,便低頭算了算:“也有兩個月了吧,隻是我月事有時候就是不準,不礙事。”


    可是祁昀卻沒有這麽輕輕放過,而是拉著葉嬌的手腕,輕輕拽了拽:“嬌娘既然會診脈,不如給自己號一號?”


    葉嬌有些茫然,卻還是聽話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多時,她就瞪大了眼睛。


    祁昀也跟著屏住唿吸,緊緊地看著她。


    而後,安靜的車輿裏,葉嬌的聲音響起,帶著些猶豫:“相公,我這摸著……怎麽像是滑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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