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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英聊天的功夫也很好,敘述一件事脈絡清晰,有高潮,有起伏,很具口才。李春聽著她的敘述,心想,人才啊,端的是個優秀人才,怪不得她會客串主持人哩,這嘴真他娘的能講。菊英的態度是偏向榮老的:好賴,你小柳子是跟著榮老學的書法,對不對,別的不說,從小把你帶出來,這就叫師恩。至於今後的發展,就是靠你自己,師傅還能管你一輩子呀,對不對。你現在仗著攀上李春,就欺師滅祖,我看,要讓李春知道了,也有他好瞧的,對不對。


    李春說,對,太對了。我看李春也不會支持他的。接著又想逗她:哎,我說,你不是一直想見李春嗎,不如讓柳副主席給你引見引見。


    我呸,我就是一輩子見不到李春,也不求他引見。


    話雖這麽說,第二天,當菊英和李春結束了小平台上的演唱,迴到租住圍屋,恰巧遇到柳副主席,菊英還是攔住了他:我說,柳副主席,我有個事求你幫忙唄。


    啊呀,大歌星怎麽會求到我頭上,說吧,隻要我能辦到,隨時效勞。柳副主席雖說正在青年才俊青雲直上的暈乎勁上,但對於來自女士的請求,還是能夠以正常態度接待。何況,他心裏也明白,人家菊英那可是專業團兒裏出來的,雖說眼下走著背字,說不定哪天時來運轉,又是當紅明星。


    菊英正色道:當著我的搭檔也不用避忌,我就是一直想見見李春。我一生中許多重大事項,都要等見到李春之後,才可決定。你柳副主席現在是李春手裏的紅人,給咱引見一下嘛,成人之美嘛。


    柳副主席哈哈一笑:我當什麽大事哩,不就是見李春嘛,好辦,我約他一下。說著,就當場打開了掌心屏,而且,通了。他展開掌心屏向菊英和李春展示了一下:看看,李總的。上麵果然顯示著李總裁幾個字,並且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誰呀,又是小柳子,什麽事呀,昨天不是剛在一起吃過飯嗎。


    李春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裏說這人要是出了名,就可以這麽被編排嗎?


    是這樣,李總,我這裏有一個粉絲,想見見您,告訴您,是個女歌星哩,大美人。


    是嗎,美人好啊,我願意見她。可是,這兩天不行,我正陪著夫人在外地視察哩,過幾天吧。你安排。


    柳副主席關了掌心屏,得意洋洋:看,成了。等消息吧。


    正說話間,就見一個年輕人進了圍屋院門,見這裏站著幾個人,上前打聽:榮老住哪?就是書法家榮老先生。


    柳副主席先就不愛聽了:年輕人,我先糾正你一個錯誤,不是書法家,是寫字的,一個寫字的人,是不是能被叫做書法家,要我們書法協會說了算,有規矩的,不可亂來。


    年輕人被說得一愣。李春認出來了,這個年輕人是春風公司公關部的小張,剛來上班不久的,就上前領著他去找榮老。當然,小張不會知道,這個給他指路的長發青年人,就是他們的總裁李春。李春心裏說,金鳳的動作夠快的,這就落實了。李春指給小張看準了榮老的門口,就迴來。這邊,柳副主席滿臉的狐疑,或不安,他自言自語道:是誰呢,誰找這老頭子做什麽呢。李春笑了笑:管他哩,反正不會是李春。正說著,就見年輕人從榮老屋裏出來了,榮老意氣風發地跟著送客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精美的印刷物。榮老興致特別高,一直把小張送出大門口,又招了幾招手,才意猶未盡地往迴走。邊走,邊向李春他們搖晃手裏的印刷物:看看,看看,我也和李春搭上了。走到近處展開一看,是一張印製精美的請柬:


    茲恭請著名書法家榮老先生,參加春風公司總裁夫人視察團,隨團采風創作,並留下墨寶為盼,萬望勿辭。


    春風公司財務總監:魏金鳳


    確實是金鳳的簽字,李春認得這個字跡,是他找人給金鳳設計的個性簽名,很帥氣,造型像一隻淩空欲飛的鳳凰。


    榮老洋洋得意地展示著請柬,並晃動著一個鼓鼓的紙袋:這是總裁夫人給的裝置費,讓我盡快備辦些應用之物,也無非是紙筆之類,窮酸文人的隨身物件吧,哈哈,不打擾了,我得趕緊忙活去了。說完揚長而去。望著榮老遠去的背影,三人無語,真個是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李春是欣慰,菊英是期待,柳副主席則是絕望。


    榮老很快就備辦齊全了應用之物,在全院人的歡送下,揮手告別,走了。臨走放下了一句狠話:等著在大屏上看我吧,看我和總裁夫人握手,敬酒。人們都明白他這句話是衝誰說的。果然,榮老走後也就兩三天,就在大屏上露了一把臉。上了大屏的榮老儼然就是一位年高德劭的老藝術家,他的長胡子,白頭發,在眾多簇擁周圍的年輕人麵前,顯得格外飄逸,透著那麽有文化,有道德。金鳳和一些顯然是身份極高的人也在旁邊站著看,榮老位於畫麵正中,提筆在手,揮灑自如,一行遒勁大字躍然紙上,圍觀者或頻頻點頭,或輕輕鼓掌,氣氛好得不得了。榮老擱筆,手撚長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


    整個圍屋大院一片歡騰,確實,這個雜居的院落還沒出過這麽露臉的人物,真像是雞窩裏飛出了金鳳凰一般。


    這時人們最想找的就是柳副主席。但是,找不到他了。


    柳副主席失蹤,最焦急的居然是菊英。李春知道她想的是什麽,明知故問:怎麽,你對柳副主席有意思?


    去你的,你才對這號人有意思哩。我是想,好容易才找到個人,能夠上李春,就這麽跑了。


    我想,他要是真能夠上李春,恐怕就不會跑了吧。


    菊英悄然明白:有道理,可他分明和李春通了話的。


    李春笑了:這個通話很難嗎?要不要我表演一個給你看。


    菊英不說話了,但她也沒有放下,她實在是太想見到李春了。


    天籟純音健康發展,很快就打出了名堂。一是因為這個組合的實力不容小覷,唱得實在好聽;二呢,菊英本來就是當地名人,從大團兒下來,走上街頭,本身就是個看點。所以每天早晨的演出現場都可稱得上是盛會,收入方麵自然不菲。後來,就有些團兒來邀請他們加盟,出去趕場子嫌大錢。對這種邀請,無論李春還是菊英,都不太感冒。李春就不必說了,菊英雖說希望有錢,也不太重視這個。藝術人都以追求為上,菊英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在藝術上獲得新生,闖出一條自己的路子來,簡單說,就是長相不好看的女演員,如何在舞台上立足。這一段的街頭演唱,給了菊英不小的啟示,同樣的人,在大團兒裏,像模像樣地上台,觀眾就打唿哨,叫倒好;在街頭就受歡迎,為什麽呢?她和李春探討,李春有獨到的看法:在大團兒裏,名氣先入為主了,而且觀眾都掏了錢,期待值很高,眼光也挑剔。在街頭則不然,我唱我的,你愛聽就聽,想給錢也行,不愛聽,走你,誰也管不著誰。有相當的隨意性。這就是草根。菊英聽了神色暗淡:照你這麽說,我們是永遠登不上大雅之堂了?李春斷然否定:不是的,什麽叫大雅之堂,有廣大觀眾的地方,就是大雅。高檔還是低俗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靠誰封賞的。菊英聽了很舒服:我就是別不過這個勁,就是一心想著進入大團兒。聽你這麽一說,心裏敞亮多了。其實我想見李春,就是向他請教這個問題。他是草根創業的英雄,一定會有真知灼見。李春哈哈一樂:依我看,李春也沒什麽兩樣,無非是倆肩膀架著一個腦袋,他能想到的,咱們未必就想不到。菊英不幹了:剛說你個好,又不知你姓什麽了,再敢誣蔑李春,馬上和你白白。


    榮老榮歸了。榮老立刻成了院子裏的中心。每天晚上,人們都圍攏在他身邊,聽他講外邊的新鮮事。榮老講得最多的,是總裁夫人金鳳:那風度,那外表,那謙虛,那平易近人。說起金鳳,他就有說不完的話。李春在一邊聽著,心想這老爺子莫不是看上金鳳了吧。


    榮老迴來了,柳副主席消失了。這個變化在書畫圈裏不是小事。來找榮老求字的多了起來,領著孩子來求教認師的多了起來,最後,書協以執委擴大會議的形式,增補榮老為副主席,填上柳副主席失蹤留下的空缺。


    榮老榮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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