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八年還真是不平靜的一年,這才剛剛開年,華夏大地便已戰火紛飛。


    清順治元年(1644年,崇禎十七年)十二月中旬,吳三桂率軍兵圍潼關,大順軍列陣迎戰,清軍因主力及大炮尚未到達,堅守不戰,氣的李自成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順治二年正月,英親王阿濟格率領主力部隊趕到,並以紅衣大炮,猛轟潼關。


    李自成迎擊清軍於潼關,經過激烈的戰鬥,農民軍於二月初放棄潼關,南下湖廣,揚言要集合全軍之力攻入南京。


    這下等於歪打正著,讓朱由檢借題發揮,直接將調往鎮江,“準備”支援史可法的一萬五千新軍,再次掉迴了南京。


    王國興帶兵來迴走了個樣子,而各鎮總兵,更是打著勤王的旗號,借機改道,原本磨磨蹭蹭“增援”揚州的軍隊,如今直接一個九十度急轉,朝著南京開赴過去。


    至此,揚州成了孤城,史可法的軍隊,徹底沒了援軍。


    這還不算完,因為清軍在進攻李自成的同時,另一路清兵在多鐸的率領下,於順治元年十二月中旬,分兵亳州、徐州兩路,向南推進,勢如破竹,迅速占領了徐州、亳州、盱眙,並乘勢下淮安,奪泗州,渡淮河,於次年二月初,抵達揚州境內。


    當然了,清軍之所以一路勢如破竹,很大程度是因為,南明早就已經放棄了這些地方,至於那些地方義軍,或者李自成殘部,根本就不堪一擊。


    原本據城死守,依靠城中儲備的戰略物資,十多萬軍隊,守個大半年沒多大問題。


    可惜史可法雖是督師,卻實在不通兵事,朱由檢讓他守揚州,他就非得顧及到整個揚州,在開戰初期,居然派出一半的軍隊,於二月中旬,在揚州外圍,與多鐸手下其中一支,兩萬多人的先鋒軍硬碰硬..........


    或許是老天爺保佑,這支南下揚州的滿清先鋒軍,是由明朝降將許定國,率領的漢軍鑲白旗,兩邊都是漢人,戰鬥力相差不大,加上許定國一路勢如破竹,內心已變得飄飄然起來。


    兵法有雲:“驕兵必敗”


    當許定國發現自己被包圍後,非但沒有及時率軍突圍,反而領兵衝入南明大軍深處,妄圖鑿穿南明軍隊的陣型,可謂是狂妄到了極致。


    還別說,對方真有狂妄的資本,加之以往的戰鬥,都是規規矩矩地列陣迎敵,這次史可法突發奇想,來了個套路,想要圍殲這夥先鋒軍,可對方又是個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二愣子,同樣也沒按套路出牌,隻想著一鼓作氣衝殺下去。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雙方軍隊就在這樣一個,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展開了一場稀裏糊塗的決戰。


    南明的軍隊,早就風聞滿清韃子厲害,如今數倍於敵的情況下,卻還是被對方“壓著打”,一時間南明軍中,別說士兵,就連將領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開戰不到半個時辰,明軍的陣型便被衝得七零八落,眼看繼續下去,五萬多人的軍隊,真有被對方鑿穿陣營的危險。


    “掛帥旗,本官親自雷鼓助威,此戰隻有進攻鼓,沒有鳴金(收兵)音!”關鍵時刻,史可法決心破釜沉舟。


    帥旗一掛,許定國便知道了對麵中軍首腦在何處,同時也知道對方主帥是誰。


    史可法乃是南明內閣重要成員,又是揚州守軍的主帥,這份功勞,許定國怎麽可能放棄。


    “弟兄們,隨我衝!殺了史可法,賞銀千兩,官升三級!”原本連續衝殺卻看不到敵軍盡頭,已經略顯疲憊的漢軍鑲白旗,在許定國的鼓動下,在升官發財的刺激下,再次朝南明中軍發起了衝鋒。


    “藤牌兵上前,戰車營居中,弓箭手押後,以藤牌兵前方五十米為界,誰敢踏進一步,無論敵我,一律射殺!”副將史德威(史可法義子),也在抓緊時間調兵遣將。


    南明中軍駐守的,是目前史可法手下最精銳的部隊,勝負的關鍵就在於,能否頂住這波衝鋒了!


    “打旗語,讓左右的紅夷大炮,給我朝著中軍陣營前方開炮!”史德威擔心中軍也頂不住,再次加了一道保險。


    “可是將軍,敵我膠著,開炮恐會誤傷啊!”身邊的幕僚提醒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給我開炮!”史德威大聲命令道。


    如今雙方拚的就是一口氣,帥旗掛上後,明軍士兵士氣明顯有所迴升,而敵方想要殺掉史可法領功,士氣同樣高漲,此時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了。


    紅夷大炮的怒吼,算是將方才的冷兵器戰鬥,升級成了熱武器交鋒,熾熱的炮彈,無差別的屠殺,很快便令許定國清醒過來。


    看著漫山遍野的明軍,以及前方不遠處,軍容整齊的中軍陣營,許定國總算意識到,此戰不可違了。


    他們是先鋒軍,主要以騎兵為主,根本沒有重炮,如今對方顯然都不顧己方士兵的死活了,繼續拚下去,絕對討不到好。


    “撤退!全軍撤退!”許定國開始下令撤退。


    從古至今的戰爭都是一樣,誰先認慫,誰就輸了。


    先前南明的軍隊差點認慫,還好最後史可法挽迴了局勢。


    如今許定國認慫,清軍士氣立刻大跌,加之早先一直使用的鑿穿戰術,衝的倒是兇猛,可惜卻沒有殺傷多少南明士兵,如今後路被圍上,再想衝出去,又是何其艱難。


    不過對方好歹也有兩萬多人,就算是兩萬頭豬,也夠明軍砍殺一段時間的了。


    最終這一戰,足足打了一整天,直到後半夜,許定國才借著月色,率領殘存的一千騎兵,突圍出去。


    此次戰役,是清兵自南下一來,第一次慘敗,也是南明抗清以來,第一次慘勝。


    五萬對兩萬,雖然幾乎全殲了對方,但史可法這邊也損失慘重,五千士兵戰死,八千士兵受傷,就連副將史德威,也在之後的追擊途中,被砍傷了手臂。


    早前清兵衝殺得太兇猛,令不少明軍士兵殺紅了眼,無論對方投降與否,都是一律砍殺,這讓清軍根本不敢投降,隻能拚死反抗,這也是明軍損失慘重的主要原因。


    原本這一仗的勝利,會是南明抗清的一大轉折點,提升己方士氣的同時,極大的打壓了滿清的囂張氣焰。


    若是能就此止步,迴軍固守揚州,堅持個半年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史可法通過這一戰,覺得滿清也不算太厲害,加上揚州水路繁多,有不少地方適合打阻擊,於是非但沒有退迴揚州,反而分兵各路出擊,希望能在清兵主力到達之前,多消耗對方一些戰力。


    這想法不錯,隻是並非滿清所有的軍隊,都如漢八旗那般不經打,甚至就連漢八旗,在意識到揚州是塊硬骨頭後,也變得謹慎起來。


    滿清先鋒部隊,多為騎兵,打不過的情況下,能快速溜走,之後再集合更多隊伍,迴來找迴場子。


    明軍由於野外作戰,失去城牆的優勢後,戰鬥力銳減,以至於接連遭遇了幾次大敗,令好不容易累積的士氣,再次跌落到穀底。


    士氣跌落倒是其次,關鍵是人員損失嚴重,在這一個月的阻擊戰中,明軍兵力從十二萬銳減到了八萬,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已無力出城作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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