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草棚裏,躺了一地黑黢黢,勉強看得出人形的苦力們,她的嘴角狠狠一抽,然後目光轉移到其他地方。


    草棚錢的空地上,支著一個火堆,上麵架著一個邊沿有好多缺口,髒汙不堪卻著實不小的陶罐。


    那陶罐的底部,有那麽幾粒米,大多數都是水……


    嗯,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米湯?


    姬無傷望了一眼,別說是喝了,連拿起來的欲望都沒有。


    那上麵太髒了!


    全部是泥土和灰塵,都結成了一層汙,摳都摳不掉。


    ……她很懷疑,這些人往日都是怎麽生活和吃喝的。


    難道就是靠這一口破陶罐?


    姬無傷不相信,躡手躡腳又找了許久,除了一塊兒幹癟泛黃發硬的饅頭渣滓,啥都沒了。


    靠……


    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你……你是在找吃的嗎?”忽然地,一道晦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聲音沙啞難聽,一時間竟聽不出男女。


    姬無傷快速轉過頭。


    一個穿著滿是布丁,腳上那一雙草鞋都穿了底,頭發亂糟糟如瘋子,小臉灰撲撲如神經病的丫頭,正站在她身後,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丫頭身量挺高的,但十分瘦弱,跟個竹竿兒似的,唯獨一雙眼睛明亮有神,還沒有和那些人一樣已經麻木。


    她看著似乎比姬無傷大了一點點。


    “你是?”


    她抿著滿是幹皮爆裂的唇,繼續用晦澀的聲音,重複地問:“你是在找吃的嗎?”


    姬無傷不知該怎麽迴答,隻能點了點頭。


    聞言,那丫頭將手伸進了懷裏,拿出一方油紙包,她看著那包裹,似乎很不忍,但糾結了一下,她還是遞了出去:“給,給你吃吧。”


    姬無傷微微一愕。


    那油紙包很幹淨,而小丫頭衣服下的皮膚,也沒有一絲灰塵,完全不想其他人,通體沒有一塊兒幹淨的地方。


    可以說,她是這裏活得最像人的一個人了。


    她伸著手,見姬無傷沒有反應,唇瓣又是一抿:“這是我晚飯時私藏下來的半個饅頭,你……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吃了吧,也能墊墊肚子。你應該是今天新來的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得早點來,要不然什麽都沒了,隻能餓著肚子等一晚上。”


    姬無傷忽然心裏一暖,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她剛伸出手,不管怎麽樣,想要先將那油紙包拿過來。


    可中途忽然跑出了一隻油晃晃,黑黢黢,髒到不堪入目的肥爪,一把將那油紙包抓跑了。


    “死丫頭,還敢藏吃的?膽子不小啊!”


    那是一個壯漢,身高七尺有餘,滿臉胡子,披散著頭發,臉頰上露出的皮膚不多,但都跟他的手一個顏色,黑得像非洲人。


    他一說話,那一口老黃牙,讓人倒盡了胃口。


    “王胖子,你……你把東西還我!”那丫頭著急的一跺腳,急忙伸出雙手,朝那壯漢撲去,想要將油紙包奪迴來。


    可她那小身板,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了,根本不是壯漢的對手。


    他單手一推,便將那丫頭摔倒在地。


    這裏的地上,大多都是石子,那丫頭一摔,腦門兒正撞上了一顆碎石,額頭立即破了個小口子,手掌也被挫裂了。


    “葉琴,憑你也想跟我鬥?”


    壯漢輕嗤一聲,一手剝開了油紙包,看到裏麵那白花花的饅頭,一口就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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