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敲過三下門之後,裏麵很快有了應答。緩緩推開臥室的門,蕭辰正翹著腿半靠在床頭手裏把玩著一個金屬質地的打火機,反複將蓋子打開再合上,發出清脆的“鐺鐺”聲。見來人是簡知寧,他淡淡向門口瞥了一眼。之後就像看見了一團空氣般,眼中毫無波瀾地吩咐道:“把門帶上。”簡知寧一看他這別扭樣子就知道氣還沒消。將藥揣在懷裏,自顧自走上前與他搭話:“聽說你腳扭傷了,紀叔讓我來看看。”蕭辰輕“嗤”一聲,心道紀叔讓你來的,合著他不說你就不來了?雖是這麽想,但麵上依然保持著鎮定:“沒事,還死不了。”看簡知寧被自己懟得接不上話,站在原地抿著嘴有些局促的模樣,蕭辰怕自己鬧得太過火再把人嚇跑了,稍稍放緩了語氣。於是重新起了個話題,盯著他手裏的藥膏問道:“你拿的什麽?”簡知寧低頭看了一眼,將瓶子遞到蕭辰麵前晃了晃:“消腫止痛的。”說罷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徑直在蕭辰床邊坐了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蕭辰褲腿就卡在膝蓋,一眼望去,腳腕關節處已經有了明顯的腫脹,泛起一片淤青。簡知寧自己是對疼痛很敏感的人,所以看蕭辰的腳傷成這樣也不由得心疼起來,嘴裏陣陣小聲嘟囔道:“那些人怎麽這麽野蠻啊。”蕭辰看他這副軟軟的樣子瞬間什麽脾氣都沒了,但礙於麵子還是不敢表現得太主動。輕咳一聲故作淡定:“打球就是這樣,磕磕碰碰都是難免的,我沒事。”看簡知寧兀自打開了瓶蓋,倒出一灘淺黃色的液體在手心。蕭辰一時間裴楠附體,說話也開始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你…你幹嘛?”“給你揉揉。”簡知寧說罷就著搓熱的掌心,輕輕覆在了蕭辰紅腫的腳腕上。待溫度冷卻下來,圍著韌帶周圍打圈緩緩地揉搓起來。蕭辰其實沒有那麽嬌氣,一點扭傷而已又不是得了什麽了不起的大病。原本藥都沒想著抹,休息兩天就好了。但簡知寧突然對他這麽關心,還親自上手給他抹藥。這一點倒是叫他十分受用,暗歎就是腿斷也值了。心裏這麽想著,蕭辰不自覺勾起唇角,雙手墊在腦後慢慢靠迴到床頭上。開始悠閑自在地享受起簡知寧對他的“伺候”。室內逐漸陷入到安靜沉默的氣氛當中,簡知寧尋思著是不是該再找點話題,於是淡淡抬頭瞄了蕭辰一眼。在看到他手裏的打火機後,想了想問道:“這個是哪來的啊?你抽煙嗎?”蕭辰看他說話時溫柔小心的模樣,就像一隻軟糯可愛的小兔子,讓人忍不住想蹂躪。於是輕笑了一聲,坐起身緩緩靠近,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問他:“你又不是沒親過,我嘴裏有煙味嗎?”“沒……沒有。”蕭辰的突然接近讓簡知寧反應不及,一時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與其對望著。“簡知寧。”蕭辰輕聲喚了他的名字,垂眸盯著他的嘴唇,看向樣子像是下一秒就會吻上去。就在簡知寧猶豫著要不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隻見蕭辰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緩緩說道:“我想上廁所,你扶我。”“哦,好。”簡知寧定了定神,瞬間為自己剛剛的想法臉紅了起來。架著蕭辰的胳膊靠在自己肩膀上將他扶起,兩人一步一步慢慢向洗手間的方向挪動著。蕭辰既然能一路自己走出校門,迴家後又步履生風地上了樓,自然在行動方麵是不受限的。現在這麽虛弱無骨地將重心都轉嫁到簡知寧身上,多半是裝的。簡知寧關心則亂,自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扶著他站定在馬桶前,簡知寧下意識想抽離避開。卻在手堪堪收迴之時被蕭辰反手箍在原地,左右動彈不得。“我讓你扶我,你跑什麽。”蕭辰看著他的臉上逐漸泛起淡淡紅暈,故意裝作不知情,氣定神閑地問道。“沒……沒跑。”簡知寧說著很自覺地將頭擰向了一邊。蕭辰憋著笑,自顧自拉開褲鏈,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滋啦”聲響。須臾之後俯下身子對著簡知寧耳邊吹氣:“你害羞什麽?沒看過啊?”簡知寧閉眼深吸一口氣,看樣子是被他惹急了。將手重重一甩,轉頭就要出去。蕭辰見好就收,趕緊把人撈迴自己懷裏邊笑邊安撫他:“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別走。”蕭辰將他箍得很牢,兩人緊密相接的軀體之間,傳導著對方堅實有力的心跳。簡知寧緩緩抬起手撫在蕭辰的後背上,頓了頓也抱住了他,終於將憋在嘴裏半天的話說出了口:“下午的時候,對不起。”“對不起什麽啊?”蕭辰裝著委屈明知故問。“就…”簡知寧頓了頓,“冤…冤枉你了。”蕭辰心裏軟軟陷下去一塊,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淡淡道:“嗯,原諒你了。”簡知寧本以為他還要就著這件事折騰兩下,現在的反應也著實讓人沒想到。於是帶著幾分不確定在唇間喃喃自語道:“這麽容易嗎……”“不然呢?”蕭辰皺著眉反問。誰讓我就是這麽沒出息,輕輕鬆鬆就被你拿捏了。作者有話說:今天長了,也甜了,沒有海星嘛?(狗腿保命)菠糖開了一篇新文預收,也是比較帶感的叔侄文題材。相信菠糖的筆力的話,還請大家去多多收藏一波,不會讓大家失望的。謝謝,菠糖鞠躬。第21章 輕度抑鬱迴到自己屋裏後,廚房頓的排骨湯早已經放涼。簡知寧就著碗喝了幾大口,簡單扒了些飯,澡都沒洗就癱倒在床上。而這一躺,又是翻來覆去地失眠了整整一晚上。與蕭辰的誤會解開,並沒有讓他從心情上覺得更放鬆。與之相反,細觀近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微妙變化,逐條逐項都讓他不由得從內心泛起深深的隱憂。夜深月明之時,放棄強迫自己入睡的想法翻身起床。簡知寧靠在枕頭上默默拿出手機搜索了幾項關鍵詞條。【長期失眠,心情焦慮可以吃安眠藥緩解嗎?】【心思敏感容易胡思亂想是一種病嗎?】網上的解答各式各樣,有人說別再大驚小怪自己嚇自己了,睡不著就是單純不夠累。還有人說這種情況可能是壓力太大,可以試著靠運動和旅遊來緩解一下。簡知寧目不轉睛自下而上滑動著屏幕,每一條都會點進去看,但始終找不到自己真正需要的答案。正準備關掉手機時,屏幕下方卻無意間彈出一條心理疾病自測問卷的小廣告。他盯著閃動的對話框沉默了很久,須臾之後,動動手指終是將自己的想法在屏幕上敲了出來:【抑鬱症的具體症狀。】入睡困難、多夢早醒、心煩焦慮。逐一對照下來,他發現自己的狀況與這些症狀全都保持了高度一致。還有很關鍵的一點,隨著抑鬱症患者的自我意識活動減弱,會對之前感興趣的事物漸漸失去探索欲。而簡知寧已經持續半年左右,提筆出神,畫不出任何有靈氣的作品。第二天早上,他把自己想看心理醫生的想法告訴了裴楠。“已…已經這麽嚴…嚴重了嗎?”裴楠麵色擔憂地望向他。“不知道,所以我想找家權威的醫院看看。”簡知寧如實迴答。“這件事我暫時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所以不能請假。逃課的話……”他說著頓了頓,“到時候老師問起來你幫我打個掩護,就說我肚子疼去醫務室了。”裴楠記下他的交待,認真地點了點頭。後又突然想起什麽,急忙問道:“聽…聽說心理醫生是按小時收…收費的,再買…買藥的話,可能需要幾…幾千塊。你…你錢夠嗎?不夠我給…給你。”簡知寧聽見裴楠這麽說後,心底不由得一沉。之前隻想著看病,卻忽略了最重要的費用問題。心理諮詢本身針對的就是小部分人群,諮詢的方式既然是長期一對一,所以價格自然要比普通的流水線坐診要高一些。幾千塊…簡知寧心裏默默念叨著,原來現在看個病已經這麽貴了?窮人想健康地活著還真是挺難的。不能把這種情緒傳達給裴楠,簡知寧一邊低頭擺弄著手機掩飾焦慮一邊故作從容地說道:“我有錢,你不操心。”然而他在無意中看到屏幕上的二手平台交易軟件時,還是默默點了進去。裴楠坐在簡知寧對麵,以為他隻是單純的無聊在玩手機,糾結了許久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寧…寧寧,我有…有件事想要找你幫…幫忙。”簡知寧抬眉看向他,隻見裴楠麵露難色,不好意思地說:“可…可不可以幫我問…問問辰少,蔣…蔣少想考哪…哪所學校?”蔣維濤?簡知寧突然想到裴楠上次主動去籃球館占座那件事,結合他後來的種種表現,還有今天所說的話。一個突兀的想法在心中猛地冒出來,裴楠該不會……簡知寧剛想張口詢問,轉念一想,裴楠本就麵子薄,既然能這麽拜托自己肯定是下了不少決心的。自己太刨根問底,隻會讓他覺得更加羞怯難堪。況且…簡知寧自嘲一笑,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提醒別人?自己對蕭辰的心思又能高貴到哪裏去呢?與醫院提前預約好的那個下午,簡知寧逃課了。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安靜的診室裏,隻有簡知寧和醫生兩個人。相對放鬆地聊了半個小時後,醫生給了他一張心理測試表,之後又開了幾張檢查單,讓他去做腦電圖和抽血化驗。在大廳等待的時候,簡知寧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靜,結果出來後也跟他預想的差不太多。輕度抑鬱。按照常理來說,早期抑鬱症病情不太嚴重的話,通過自我心理調節的方式很大程度可以自愈。但是醫生根據簡知寧的身體各項指標判斷,還是建議他服藥加以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