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一無奈的舉動,竟然引發了神魂之中更大的反應。


    那原本寂靜無聲的神魂,此刻竟然發出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對一般人來說,神魂是虛無縹緲、難以捕捉的東西,並非流水那樣的實體,隻有高階武者方能感知到神魂的形態,然而即便他們也從來不認為神魂是具有流水特質的實體。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神魂居然發出了流水般的聲音,這讓他感到十分詫異。


    流水聲持續響著,似乎他的神魂之中有一道水流充盈的小溪,溪水穿山越澗不停地流淌。這流水聲是那麽清脆悅耳,連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想掬一捧溪水喝在嘴裏,嚐嚐那甘甜的滋味。


    這一瞬,他陶醉了。


    待得迴過神來,卻驀然發現身周布滿了兇猛的野獸——他先前降服的那些野獸被眼前這些野獸擊殺,而這些野獸正咆哮著作勢撲上來將他撕成碎片。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來不及作其他反應,打算縱身升空,擺脫這些野獸的糾纏。


    便在此時,詭異的情況發生了。


    他的神魂之力倏然外放,擊打在那些圍在他身邊的野獸身上。一眾野獸承受不住這等強悍的神魂攻擊,一個個撲地身亡,連聲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


    這一瞬,他驚呆了。


    他自己的神魂,居然不受他的控製,自主發起攻擊,這是他從來沒想過也想不到的事。


    莫非自己的神魂成了精,居然可以擺脫自己的控製?


    神魂自動生變,他控製不了;神魂發出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他控製不了;神魂在他麵臨威脅的時候自作主張發動攻擊,他也控製不了。


    這一向被他驅使的神魂,難道開始覺醒,以為自己先前那樣的狀態太委屈,打算報仇雪恨,想反過來控製他?


    他這麽胡思亂想了一個時辰,那流水聲也持續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過後,流水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他感到頭皮一懵,繼而感到渾身一鬆。


    神魂之中的躁動徹底終止,他的神識變得越發明澈,先前的飽脹感一掃而空。相反,他感到自己的神魂空間已然擴張得足夠大,再收取無論多少武者都沒任何問題。


    嚐試調動一番神魂之力,那神魂仍然乖乖地聽從他的指揮。


    思忖一陣,他內心恍然——原來自己的神魂升級了!


    空間逼仄的時候,神魂竟然自己擴容,這實在太好了呀!


    迴想這一現象發生的前因後果,他斷定這是始祖花的功勞。始祖花能夠提升武者境界的上限,關鍵時刻發揮了應該發揮的作用。仔細想來,他晉升巨陀仙可能也是始祖花的功勞,隻是那個時候他沒太往這方麵想。現在的神魂升級,其實也是一種境界的晉升,然而由於仙界法則的限製,他不太可能繼續晉升至巨陀仙以上的層級,隻能通過神魂升級的方式提升修為。


    對他來說,這已然超出預料了。


    晉升之後的神魂,關鍵時刻能夠自主防禦,這使他頗為滿意。將來一旦遭遇比他還厲害的強敵,假如他被對手打傷,那麽他的神魂還可以不受影響,幫他做些保命的事情,這是一般人所沒有的優勢。


    琢磨清楚了神魂晉級的事情,燕陽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四周的野獸。


    許是見識到了他的神魂先前自主發起的那波攻擊的威力,那些野獸再也不敢靠近,而是退到百丈之外瞪著眼觀望。


    燕陽卻戲謔地看著那些野獸,狂野地笑起來。他的神魂剛剛晉升,內心非常高興,欣喜的情緒無處發泄,正好對著這些野獸發泄一番。


    並且,剛剛晉升的神魂,可能需要適當地補充一些魂力,這些野獸不請自來,被殺了也怨不得他。


    於是,他施展出自己的法術,直奔野獸而去。


    野獸的靈智畢竟較低,見燕陽殺氣騰騰地撲來,不但不逃,反而仗著數量眾多,一起嘶吼著,張牙舞爪地迎上來。


    對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燕陽自然不會客氣,挨個收割它們的性命,連皮毛都沒剩下。


    野獸們也算有勇氣,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撲上來,前仆後繼,英勇赴死。一些蒼狼甚至將嘴插在土裏,嗚嗚鳴叫著唿喚遠方的同伴。


    這片廣袤的原野,野獸的數量何止成千上萬,在同伴的召喚下,那些遠方的野獸也奮勇前來,希望的是分一杯羹,結果卻是分一份死。


    燕陽下手不留情,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好在他殺得幹淨利索,地上並沒留下多少屍體。


    殺到後來,他好像殺紅了眼,不像先前那樣被動地等待野獸衝到他跟前,而是徑自迎著野獸衝上去,手腳並用,將一幹野獸殺得心膽俱裂。


    最後到來的那一批野獸,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是它們所能對付的,隻好倉皇而逃。


    燕陽本待連它們一起殺掉,卻感到自己有些疲累,於是放過了它們,任由它們逃命。


    連續殺戮幾十萬隻野獸,任誰都會疲勞。


    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著自己魂力的增加,他切實意識到即便是蚊子肉堆積在一起也能壘起一座高塔,這場殺戮不是沒有意義。


    幾十萬隻野獸所積累起來的魂力,足夠他收服成千上萬個大陀仙所用了。


    假如早一點遇到這些野獸、進行這場殺戮,那麽他的神魂也就不會產生飽脹感了。


    而如果早一點遇到這些野獸,他的神魂由於沒有飽脹感,便未必能夠晉級。


    福禍相依,此言不虛。


    坐了一會兒,他橫身躺在地上,看著上方的藍天白雲,暢想著天外的景象。那另外一個世界,如果有機會,他想去好好遊曆一番。


    人生在世,該經曆的需要經曆,不該經曆的也可以經曆。假如他不來仙界,而是終生龜縮在凡界,那麽他就不會見識到仙界的波譎雲詭,就不會欣賞到這裏那奇異的景象。


    撇家舍業,很多人以為這是一種不幸,可是從另一方麵說,它又何嚐不是一種大幸呢?


    當然,要奮鬥就會有犧牲,他早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身為男兒,不做一番頂天立地的事,那就是終生的遺憾。努力過,奮鬥過,即便不成,那也是一種榮耀,一種美好的迴憶。


    難得有如此放鬆的機會,他躺在那裏思考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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