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起說話這般不客氣,引得烏裏郎閑的怒氣一股一股往外冒,可他終究沒有發作出來。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青幫在鱇啷郡的勢力已經式微,拖累得整個菟盧界的青幫都有些垂頭喪氣,作為鎮守鱇啷郡的青幫頭目,烏裏郎閑首當其衝要負責任,不僅在津癰麵前抬不起頭來,便是在作為對頭的鱇啷郡郡守麵前也有些氣沮。今朝放低身段主動來見琅起,已經是一種屈辱,再受些屈辱又何妨呢?


    “嗯,感謝郡守提醒!”烏裏郎閑壓下心中怒氣,盡力使自己心平氣和,“未審郡守對那神秘的第三種勢力有何了解?”


    “這個嘛!”琅起搖搖頭,現出些苦笑,“官府做事一向在明處,對那些偷雞摸狗之舉往往不甚了了,這跟你們青幫有所不同,所以——”


    說著,雙手一攤,作出無辜又無奈的樣子。


    表情雖則無辜,話語之中卻透著對青幫的譏諷、擠兌,內心十分得意。


    “哼!”烏裏郎閑頗為憤憤不平,“郡守說我們青幫偷雞摸狗,那官府偷雞摸狗的事情還少幹了?而今這操蛋的第三種勢力,甚至比我們兩家更會偷雞摸狗,簡直是青幫中的青幫、官府中的官府呢!”


    琅起明知烏裏郎閑所言是實,然而身在官場,卻不得不維護官府的聲名。何況,被烏裏郎閑這樣落魄的雞反唇相譏,他認為很沒有麵子。


    “烏老大,”琅起皺起眉頭,麵現不悅,“官府和青幫是不可以捆綁在一起的,不然會引起誤解。本質上,官府和青幫是兩條道上跑的車,從來沒有也從來不會同流合汙、沆瀣一氣,這個咱們都要拎清!”


    “但願官府不跟偷雞摸狗的沆瀣一氣!”烏裏郎閑迴應道,“這鱇啷郡出了這麽大的亂子,那偷雞摸狗的第三種勢力鬧得雞飛狗跳,官府竟然不聞不問,這又算什麽呢?有朝一日那第三種勢力殺到官府頭上,官府又會作何感想?”


    琅起淡然道:“感想不感想的,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談這些為時尚早。官府是全民的官府,須得有無故加之而不怒、猝然臨之而不驚的淡定氣魄,否則的話又何以保國安民?況且,在彎家看來,那第三種勢力未必一定敢在官府身上下手,因為那會激起公憤。便是你們青幫,盡管坐大到了這樣的程度,不是也沒敢公然跟官府較量麽?”


    烏裏郎閑眼見琅起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不由狐疑道:“郡守,聽你這麽說,彎家倒不得不懷疑青幫兄弟的議論是真的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琅起根本不屑於解釋,“烏老大要是沒別的事,那彎家就送客了。公務繁忙,請烏老大諒解!”


    烏裏郎閑迷瞪著眼睛,正待說話,卻聽旁邊有人說道:“彎家剛進門,郡守就要送客,為什麽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麽尷尬呢?”


    聞聽此言,無論是琅起還是烏裏郎閑,都感到無比驚詫,急忙扭頭看向來人說話的方向,但見一個衣袂飄飄的年輕人矗立大堂中央,臉上帶著些許微笑,又帶著些許威嚴。


    這個年輕人,便是他們適才議論的第三種勢力——燕陽。


    如果他們知道那第三種勢力不過是燕陽一個人,必定會驚掉下巴。


    便是燕陽自己,先前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口中的第三種勢力,聽了琅起和烏裏郎閑的對話之後方才得悉自己還有這樣的身份。


    而他能來到這裏,在一定程度上得益於金翎孔雀的穿梭、忙碌。


    近段時間,經過進化,金翎孔雀已經具有一定的靈智,不再是死啪啪的把玩件或觀賞件,也不是簡單的信標,而是一種具備簡單思考能力的信使。這樣的物事,若是不在這葫蘆重重的菟盧界大展身手,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燕陽精心培育了它,自然不會暴殄天物,是以這些天來,讓它承擔了一些重要的使命,每日在鱇啷城不停地穿梭,尋找郡守琅起和青幫分頭目烏裏郎閑的住所。


    通過不知道多少次試探,金翎孔雀最終不辱使命,確定了兩個大佬的具體位置。


    不僅如此,金翎孔雀還受命查探兩個大佬的動向,一旦發現其中任何人外出,就悄悄跟蹤,向燕陽傳迴訊息。


    從金翎孔雀傳迴的訊息裏,燕陽得悉烏裏郎閑去了琅起那裏,於是趕緊將深井炎魔釋放出來,利用障眼法讓深井炎魔扮作他的模樣坐診,他自己則來到郡衙跟兩個大佬相會。


    深井炎魔曾經是魔族的大能,給人看病原本沒有任何問題,加之燕陽在他身上放置了一縷絲魂,那就更不存在什麽問題了。


    燕陽急於跟琅起和烏裏郎閑會麵,乃是因為需要他們助力。


    而今,他破除的悶葫蘆越來越多,崩塌的葫蘆空間也越來越多,有些地方的暴露空間已經連成一大片。隨著時間的推移,崩塌的葫蘆空間還會更多,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人需要重新安置,這都需要借助琅起和烏裏郎閑的力量,燕陽不願意在這些瑣事上投入大量的精力。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那些越來越多的暴露空間必須善加利用,譬如改造成坊市、公園什麽的,這樣的安排燕陽不宜出麵,由官府來安排才算順理成章。古往今來,老百姓相信的是官府,倘若燕陽出麵做這些事,老百姓不見得會相信,一些人甚至可能公開搗亂。


    有了官府和青幫的助力,這件事就成了。


    不過,他貿然闖進來,卻引起了琅起和烏裏郎閑的莫名驚詫。


    於烏裏郎閑來說,現在是他跟琅起單獨會麵的時間,盡管會談不是多麽愉快,可是在結束之前,琅起是不應該讓外人進來的,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所以,他的目光在燕陽和琅起身上來迴打量,想求證一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甚至懷疑琅起故意設下了一個陷阱,要在郡衙對他動手。


    琅起盡管感覺出了烏裏郎閑那懷疑的心思,眼下卻顧不上理會。因為,有人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貿然闖進郡衙,甚至準確無誤地闖進他所在的臥齋堂,通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除非郡衙裏頭有奸細。然而,郡衙裏那重重設置,都有不同的人把守,一兩個奸細施為的話,絕對無法得逞。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個人是怎麽進來的?


    更重要的問題是,這個敢於隻身闖進郡衙的人究竟是誰?闖進郡衙又所為何事?


    帶著重重疑惑,琅起開口問道:“尊駕到底是誰?來這裏幹什麽?”


    “疑惑是吧?”燕陽大馬金刀地坐在琅起對麵,“彎家此行,就是為了釋疑解惑。你們不是尋找那第三種勢力嗎?明告訴你們,彎家就是!”


    啊?


    琅起和烏裏郎閑對視一眼,滿是不敢相信。


    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居然自稱是將青幫勢力鼓搗得一塌糊塗的第三種勢力,怎麽可能!


    雖然說吹牛不上稅,可是在場的畢竟是官府和青幫的兩個大佬,他難道不怕兩個大佬聯合起來將他碾壓成肉餅?


    烏裏郎閑在琅起麵前強橫不起來,可是麵對燕陽卻突然有了底氣,惡狠狠地說道:“小子,彎家寧願相信你是吹牛!如果你所說的是真的,那麽,你對我們青幫造成了恁大的破壞,彎家必定讓你血債血償!”


    燕陽笑道:“彎家有時候也適當吹吹牛,但不是現在,因為跟你們不熟。至於血債血償之類的話,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省得弄不好閃了自家舌頭!”


    烏裏郎閑怒不可遏,立時便要對燕陽動手,卻被琅起製止了。


    琅起說道:“小朋友,你說你是第三種勢力,有什麽憑據?總不能讓我相信你這紅口白牙所說的空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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