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不如撞日,這場狩獵,就定在明日如何?”燕陽問道。


    桓寬迴應道:“一切悉聽尊便。至於那盔甲,我勸你還是穿著為好,否則,一旦傷著你,不好看相。”


    燕陽果斷搖頭:“那些沒用的東西,我用不著!”


    桓寬假意勸說一陣,見燕陽斷然拒絕,隻索作罷。


    定下這件事,雙方就像談定了一樁雙贏的交易,局麵可謂皆大歡喜。


    至晚,自是免不了一番推杯換盞、歌舞言歡。那土酒、土茶,燕陽隻是象征性地捏著吃了一些。那歌舞倒是勁道十足,一幹歌女、舞女輪番過來挑逗,燕陽隻好勉強受用一二。三皇子卻很是放得開,幾乎照單全收。


    休憩一晚,次日一早,桓寬帶著幾個屬下,連同燕陽一起,向狩獵場地進發。


    百重衣當然知道燕陽又要跟桓寬耍些陰謀詭計,但是忍不住為他擔心,所以一開始打算跟著他們去,無奈燕陽堅決不同意,隻好作罷。


    閑得無聊,又有些心神不安,一個人待不下去,於是主動找三皇子聊天。


    “你雖然是一宗之主,但畢竟是個女人,主動來就我,不怕別人說閑話?”三皇子一見到百重衣,便笑嘻嘻地弄出歪話題。


    “你現在不單單是皇子,還是燕大人的小跟班,對女人不尊重,小心燕大人鑿你幾個暴栗子!”百重衣反唇相譏。


    三皇子認真琢磨琢磨,知道跟百重衣這樣的女人鬥嘴討不了便宜,又擔心百重衣跟燕陽有一腿,得罪不起,於是笑道:“我其實是為你著想,沒想到好心倒成了驢肝肺。而今燕大人冒著巨大的風險充當桓寬的獵物,咱們卻在這裏言笑晏晏,他知道了會怎麽想?肯定以為你沒心沒肺!”


    “他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我可管不了那麽多!”百重衣展顏輕笑,“我倒是想知道,桓寬家那個混小子怎生惹惱了三公主,你不會糊弄我說不知道吧?”


    三皇子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說道:“這麽說吧,我家妹子固然刁蠻任性,那桓寬的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可謂勢均力敵,若非背後都有強大的後台支撐著,沒有後台的一方注定會被有後台的一方欺負死。”


    “你是說,兩個強勢男女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百重衣問道。


    “表麵上是這樣!”三皇子麵現不悅,“背後的因素可就有點說不清了。兩個人先前也時常吵鬧,不過那桓寬的公子終究還知道節製,從來沒對我家妹子動過手,可是現在竟然動手了!不是作為公主的我家妹子吃不起那一巴掌,而是這一巴掌背後或許另有子醜寅卯。”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山主的想法?”百重衣追問道。


    “誰的想法不重要,鬧清楚那些子醜寅卯到底是什麽才重要,所以我家老爺子打算冷處理一段時間。不然的話,迫於老爺子的威勢,我家妹子早就迴去啦。一般情況下,夫妻之間吵鬧,能有什麽大事?”三皇子迴應道。


    百重衣聞言思忖。原來,這看似簡單的事情的背後,可能隱藏著一些至少在山主莫石看來比較複雜的因素。莫非桓寬那廝果然有甚值得關注的異常圖謀?如果沒有什麽蛛絲馬跡,莫石大概率不會對桓寬產生懷疑。


    想到這裏,百重衣心中莫名生出一陣驚悚。她原本對燕陽跟桓寬玩遊戲頗為放心,此刻卻突然不那麽放心了。


    急匆匆地跟三皇子道過別,百重衣旋即一飛衝天,身形頃刻消失在雲端。


    三皇子不明白百重衣何以離別得這般匆忙,心中很是茫然,想追蹤百重衣而去,卻又硬生生止住了。


    百裏之外,燕陽跟桓寬一個跑一個追,將那狩獵的遊戲玩得頗為盡興。


    剛開始的時候,桓寬身邊尚有幾個隨從,他每射出一箭,那幾個隨從都誇張地鼓掌喝彩。在這種隨從們刻意營造出的熱烈氣氛中,桓寬鬥誌高昂,恨不得一箭洞穿燕陽的身體。


    怎奈幾百米之外的燕陽身法比猿猱還要靈活,桓寬所發射的勁弩根本近不得燕陽的身。不僅如此,燕陽還不時故意挑釁,大唿小叫地吆喝:“桓宗主,你這一箭準頭太差,力道稍稍小了一些,該加把勁啦,不然的話還是白費工夫!”


    桓寬屢射不中,原本就有些惱怒,聽了燕陽這番話,自然越發惱怒,將全身的氣力都灌注到勁弩之中,那勁弩的破空之聲越來越尖利。


    燕陽見狀,嘴裏嘟囔道:“好個殺性強烈的家夥,這麽快就入彀了嗎?”身法卻越來越靈巧,騰挪之際伸手接住唿嘯的箭弩,衝著桓寬搖動一番,旋即反擲迴去,弄得桓寬不得不閃身躲避。


    桓寬異常惱怒,說道:“好你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你現在是老子的獵物,卻反過來把老子當成獵物,簡直是反了天了!今朝若不將你拿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隻眼,哼!”


    一邊嘟囔著,一邊追趕那跑得越來越遠的燕陽。


    二人這般一追一逃,不知不覺間已然跑出五十多裏,桓寬的那些隨從都被甩得無影無蹤了。


    燕陽自是樂見這樣的情形。桓寬對燕陽更是渾然不懼,饒是身邊沒有一個隨從,他也有信心將燕陽拿下。


    燕陽將桓寬從那些隨從身邊引開,自然是要實施請君入甕的計劃。他之所以來十萬大山,就是為了收服桓寬,而桓寬並非等閑之輩,並且身邊侍從如雲,對燕陽來說需要合適的機會。當聽到桓寬提及那奇葩而殘忍的狩獵方式,燕陽當即意識到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佳機會,於是主動提出充當獵物。他生怕桓寬不同意,沒想到桓寬卻連猶豫都沒猶豫就同意了。


    燕陽這麽做,就是為了創造一對一地跟桓寬較量的機會。而狩獵剛開始的時候,桓寬那一幹侍從圍繞在他身邊,燕陽不好下手,所以隻好設法將桓寬引離,使他跟隨從們分開。


    現在看來,這一目的基本達到了。可是,燕陽認為還不夠,還需要將桓寬引到距離侍從更遠的地方。於是,他繼續施展伎倆激怒桓寬,讓桓寬追著跑。


    被燕陽一再挑釁、激怒之後,桓寬心中存了獵傷乃至獵殺燕陽的執念,對燕陽緊追不舍。在他看來,無論百重衣如何吹噓,燕陽的修為始終停留在跟班的水平上,充其量不過是磐石中層境而已,跟他這個曜石境武者的修為完全沒法比。燕陽縱使能夠憑借著靈巧的身法屢屢躲過他的勁弩,但是在體力耗盡之後,終究還是他的盤中餐、餐中肉,他所期待的便是那大快朵頤的時刻。


    懷著這樣的心思,即便明知燕陽請君入甕,桓寬也會甘願入甕,何況燕陽的表演極其逼真、沒有絲毫破綻,桓寬在對燕陽的追擊之中自然更放心、大膽了。


    誰人一旦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便會失去應有的理智,此刻的桓寬就是如此。


    二人一追一逃,已然跑出二百多裏。


    盤算盤算,燕陽認為桓寬那些隨從不會跟上來了,於是停下了腳步。


    兩個巔峰武者,盡管跑了這麽遠的路,卻都不怎麽感到勞累。尤其是桓寬,由於心存獵殺燕陽的興奮,更是忘卻了疲憊。


    “小子,怎麽不跑啦,是不是跑不動了?”桓寬麵帶戲謔,揚聲問道。


    “跑了這麽遠,已經沒有必要再跑了!”燕陽淡定迴應道。


    “你須知道,”桓寬用手指點著燕陽,“你現在是我的獵物,如果不跑,隨時都會被我獵殺。跑還是不跑,這是個生存還是毀滅的大問題。”


    “嗯,你這個說法有道理。”燕陽聞言頷首,“不過,其間還套疊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誰生存,誰毀滅!”


    “嗬嗬!”桓寬誇張地一笑,似乎認為燕陽所說的話很荒謬,“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往常有百重衣罩著,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可以肆無忌憚。可是現在不同了,你麵對的是我桓寬,而你最大的倚仗百重衣又不在你身邊,你甚至連談論生存和毀滅的資格都沒有,侈談生存和毀滅,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你這個老家夥,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為是!”燕陽麵現睥睨,“你以為老子費勁巴拉地把你引到這裏,就是為了求死?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個老家夥卻不明白,簡直是白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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