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不能說沒有道理。問題是,他遇到的這個年輕人是奇葩中的奇葩,不能以常理度之。誰以常理度之,誰就會陰溝裏翻船。


    懷著必勝的信心,苟嚴所施展的招式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


    燕陽則是耐心抵擋著對手的攻擊招式,窺察其中的破綻。以他的修為,即便對手的招式快如迅雷,他也能聽出那些暴雷之中的破鑼音。循著這些破綻化解,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看到對手每於不可能的方位入手,於防守之中包含著令人不易察覺的進攻手段,輕鬆化解自己的進攻招式,苟嚴不由心驚起來。這等看似尋常而又絕不能等閑視之的高明的化解手段,連他自己都參悟不出,這個年輕人又是如何施展出來的?


    他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曾對自己的招式進行過反複推演,自認找不出什麽明顯的破綻,而今跟這個年輕人對戰,怎麽處處都是破綻?這個年輕人能夠輕易發現對手招式中的破綻,並且利用這些破綻化解對手的攻擊,目光該是多麽犀利,反應該是何等機敏?


    這樣的對手,武道修為逆天,簡直太可怕了呀!


    心念至此,苟嚴陡然產生了一絲恐懼。


    再這麽打下去,自己恐怕要徹底栽了啊!


    便在此時,但聽大殿偏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郎中令周興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偷眼看到周興的一刹那,苟嚴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下來——自己的救兵來啦。


    周興出現在這裏,絕非出於偶然。


    披荊斬棘登上最高統治者之位之後,苟嚴時刻不敢放鬆警惕,對那些虎視眈眈的謀權篡位者隨時加以戒備,不但出行之際警衛森嚴,便是身處皇宮大內也不敢掉以輕心。郎中令周興作為他的心腹,擔負統攬皇宮護衛之責,尤其是要保護他弱混帝的安全。為了防備隨時可能發生的不測,他跟周興約定,每兩個時辰必須來大殿探查一次,以確定他是否無虞。


    是以周興驟然現身,乃是履行自己所肩負的職責。


    為了確保弱混帝的安全,周興通常不會單獨行動,而是身邊跟著一隊虎賁侍衛。


    因此,既然周興現身了,那就說明那些虎賁侍衛也跟著來了。這些人在武功修為上未必是燕陽的對手,但是他們可以去召喚更多的幫手,甚至調來禦林軍,將燕陽重重包圍,讓他插翅難飛。


    看到偏門處的周興,苟嚴心中一喜,燕陽則是一怔。


    他跟苟嚴正打得熱火朝天,最不希望出現的就是意外變故,孰料這意外變故竟然悄無聲息地來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所怕的不是那些意外出現的人拿他怎麽樣,而是苟嚴趁亂逃脫。一旦苟嚴逃脫,再找起來就非常困難了。


    然而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完全掌控局麵。


    那周興機靈得很,看清大殿裏的狀況以後,不是衝進來協助苟嚴拚殺,而是急速退出門外,跟自己的屬下交待一番,命其中一些人分頭去請幫手,而後方才帶著剩下的屬下衝進來,高聲唿喝著將燕陽包圍起來,並伺機出招攻擊。


    燕陽見慣了這等虛張聲勢的場麵,心中怡然不懼。倒是那幾個被他收服的苟嚴的近臣,一個個由不得心驚膽戰起來。這裏的形勢原本對他們的主子燕陽有利,而今卻發生了明顯的反轉,朝著向苟嚴有利的方向轉化,一旦禦林軍大兵壓境,那麽燕陽注定獨木難支,身死道消就是難免的了。


    燕陽一死,他們也會接踵而死。


    對他們來說,這無疑是悲哀,絕對的悲哀!


    幾個尋日看上去老成持重的人,一個個眼眶中湧出淚水,差點痛哭失聲。


    顧自拚殺的燕陽和苟嚴對這些變化渾然不理,照舊一招一式地進行攻防。


    由於欣喜,苟嚴氣勢大盛,招式更為快捷、兇猛。


    燕陽一邊化解著苟嚴的近攻招式,一邊分神抵擋周興及其屬下的遠攻冷招,已然不似先前那麽從容。為了盡快擺脫這一雙線作戰的尷尬局麵,他不時抽冷子向周興及其屬下射出道道流光,不大一會兒便擊中十多人。


    這十多個人中招以後,愣怔一小會兒,迅疾跟身邊的同僚廝殺起來。那些同僚於猝不及防之中被自己人攻擊,幾無還手之能,受傷倒地之際仍自睜大錯愕的眼睛,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懵逼之中的周興憤怒地質問道:“喂,你們在幹什麽?為什麽自己人攻殺自己人?”


    遠處觀望的來俊臣卻暗自發笑:“周興你個傻貨,人家都這樣了,哪裏還是你的自家人?那流光是幹什麽使的?老子早就看明白了,就是不告訴你!”


    事到如今,他是唯一一個兩邊都不靠的人,既不是苟嚴的屬下,也沒被燕陽收服。生意人的精明告訴他,在勝負未分之前,他不能選邊站隊,盡量誰都不得罪,以中立的態度看熱鬧最為妥當。


    在周興懵逼的咋唿聲中,燕陽又用流光擊中了十多個虎賁侍衛。如此一來,絕大多數尚有戰力的虎賁侍衛都成了燕陽的人,那些人轉而去攻殺幾乎已經成為光杆司令的周興,弄得周興不得不四處逃竄,狀甚狼狽。


    解決了掣肘的問題,燕陽重新開始全力對付苟嚴。


    一顆心重新沉到穀底的苟嚴,隻好強打精神繼續拚殺。


    這悲喜轉換的巨大波折,對他造成的心理打擊甚大。為了快刀斬亂麻,他一橫心,索性施展出攻擊效力強悍卻也能夠自傷的一招——隔山打牛。


    這是他壓箱底的功夫,之所以不敢輕易施展,乃是由於一旦施展這一招,他的氣勁就會基本上被抽幹,如果對手能夠扛下,那麽他就隻能任人宰割而無絲毫還手之力了。


    這個時候施展這種兩敗俱傷的招數,所冒的風險著實不小。可是經過反複掂量,他認為大量的援軍馬上就會到來。這一招使出以後,自己固然喪失了再戰之力,可是那些援軍起碼能夠護衛住他。而被一招擊傷的燕陽,則再也無人可用,隻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因此,他認為這個險值得冒。


    這隔山打牛的招式,力道運行軌跡很是詭異,表麵上是攻擊對手的身前,實則更大的力量是攻擊對手的身後。對手一則意想不到,往往抵禦住了身前的攻擊而忽視了身後的攻擊。二則,對手中招之後,身體被前後兩股力道對向擠壓,輕者筋骨碎裂、血脈爆炸,重者整個身體被擠壓成血肉模糊的肉餅,其狀慘不忍睹。


    而這一招式對施展者的要求甚高,修為低者施展不了,不然便會遭受自噬,修為高者施展,體內氣勁也會被瞬間抽空,若不及時調息補充,也會元氣大傷。


    這其實是一種破釜沉舟的保命手段,除非萬不得已,一般人不會輕易施展。


    苟嚴於百般無奈之中祭出這一招,當即感到有些頭暈目眩,於是急忙調運體內殘留的氣勁撤退,以免受到自身所發出的隔山打牛的氣勁的衝擊。


    燕陽見苟嚴無端後退,本欲趁勢追擊,孰料背後驀然遭受一股勢大力沉的衝擊,饒是真仙五層境,他的身體也幾乎承受不住那股力量的衝擊,腳步踉蹌,骨節咯咯作響,渾身氣血逆流,一大口鮮血箭弩般噴射出來,將附近的水體染成紅色。


    強打精神扭頭看去,發現身後並沒有什麽人。


    難道是苟嚴這個家夥的攻擊力道會拐彎,繞到身後擊中了他?


    不可能,這樣的攻擊手段他從未見識過!


    無論如何,他現在被人一擊殺傷了,如果苟嚴趁機發動兇猛攻擊,他說什麽都難以抵擋。


    透過血色水體抬頭望去,意外發現苟嚴竟然神情萎靡,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嗯?難道這個該死的家夥跟自己一樣,也莫名其妙地受了傷?


    如此說來,適才那一無差別重擊,應該出自莫名出現的外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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