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篾羊說得愣怔起來。


    他不是不想打,可是他知道來者不善,打肯定是打不過,無奈之中心思急轉,琢磨對策。


    他鬧不明白的是,魔族總壇防禦手段恁般強悍,這些道族強者是如何悄無聲息地混進來的?莫非是挖了什麽暗道?


    一想到暗道,篾羊不由渾身一激靈。總壇跟外界之間的確有一條暗道,不過這些年來,那條暗道一直被那一位霸占著,築了密室閉關,連貓鼠都不得通過,更甭說道族強者了。而今這些道族強者驟然殺至,難道是那暗道出了問題,抑或是——


    篾羊不敢繼續往下想了。他不願想象整個魔族的圖騰會出事,哪怕是擦皮破肉的微末之事。在他的心目之中,那個圖騰的存在,可以保佑他安然享受、肆行男女之歡,一旦圖騰倒了,他的安樂日子或許也就到頭了。


    一時之間,篾羊有些恍惚不安。


    更為棘手的是,眼前這幾個氣勢洶洶的大漢,顯然是要取他的性命。一旦自己身死,那麽任何所謂的享樂就都不存在了,這樣的結局他很不甘心,因為他還沒享受夠,他還希望繼續過那醇酒在口、美女在懷的美好日子。而憑借自己的身手,絕難抵擋這幾個大漢的屠殺,自己那幻境般美好的日子或許就此終止。


    悲從中來之後,篾羊不得不強自打起精神,硬著口氣說道:“總壇之地,豈容你等外來人撒野!弟兄們,給我上!”


    麵對即將到來的屠殺,抵抗或許還有一絲希望,不抵抗絕對是個死,這個道理篾羊清楚,跟從篾羊的六個二級魔主也非常清楚。


    於是,七個魔主強壓下心中的懼怕,各自揎拳擄袖,準備跟桑無相等人決一死戰。


    怎奈他們所麵對的對頭人人壓他們一頭,他們這樣的舉動注定討不了什麽好。桑無相這個輔助道主,對付篾羊這個一級魔主綽綽有餘。熾磐等伏魔戰隊成員都是一級尊者,一對一對付二級魔主也都能輕鬆碾壓,雙方的拚殺必定是一邊倒的態勢,結局可想而知。


    但是,為了不鬧出太大的動靜、驚動純正白鳥等人,桑無相等人盡管占據著絕對優勢,卻還是不能對篾羊等魔主肆意屠殺,隻能選擇最為安靜的方式對敵。如此一來,拚殺的時間便有所延長,差不多用了兩頓飯左右的時間,篾羊等七個魔主才被一一擊殺。


    先前服侍篾羊等魔主的七個魔女,雖然腳步不能移動,但是開口說話毫無問題。眼見她們心目中勇猛過人的魔主被擊殺,她們顫栗過後由不得考慮自己的活路。其中一個稍微大膽的女子磕磕巴巴地說道:“各位爺,這些該死的魔主得罪了你們,你們殺了他們很是應該!奴家尋日被他們輕賤,時常心懷憤恨,隻是本事不濟,掙脫不出他們的魔掌。各位爺殺了他們,也算是為奴家報了仇,奴家心中萬分感激。如蒙不棄,奴家情願以身相報!”


    桑無相聞言暗哂。這些魔女果然是寡廉鮮恥,先前主動向魔主們投懷送抱,以美色娛人,而今魔主們剛死,她們竟無絲毫悲憫之心,打算轉身投靠新的主人,繼續過那逍遙自在的日子!心如飄萍隨風蕩,身似野馬任人騎,這樣的女人,與活死人何異!


    正自考慮如何發放這些女子,驀然聽到外麵傳來巨大的喧囂之聲。顧不得再考慮這些瑣事,桑無相當即衝出運行室,察看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麽。


    熾磐等伏魔戰隊成員緊隨而至。


    眾人赫然發現,道主閑山鶴等道族強者已然紛紛現身中心廣場,其中一些人與魔族強者拚鬥正酣。大魔主純正白鳥等原本觀看燕陽與深井炎魔打鬥的魔族強者,也都向道族強者所在之處聚攏。


    桑無相判斷,這肯定是一些道族強者擊殺魔人的時候不夠謹慎,或是弄出了太大的動靜引起了大魔主的注意,或是讓部分魔人逃出了運行室,從而造成了現在的局麵。


    情形如此,那就隻好跟魔族強者進行全麵對抗了。


    深入虎穴之後,自然要拚死得到虎子,不然的話那就白來了。


    懷著這樣的心態,一眾道族強者坦然麵對即將發生的一切。


    魔族強者們的心態則大相徑庭,尤其是大魔主純正白鳥。


    自從魔族陷入雙線頹勢之後,純正白鳥便日夕焦灼,時常難以入眠。深井炎魔出關對敵,驟然給了純正白鳥莫大的希望,純正白鳥於是把深井炎魔當成了拯救魔族的大神,期盼著深井炎魔節節取勝,不但把燕陽斬殺當場,而且把其他道族強者一一滅殺。


    正因如此,他對深井炎魔與燕陽之戰甚為關注,全神貫注地盯著深井炎魔那威風凜凜的身體舉動,想要親眼看到燕陽被斬殺的情形。


    也正是因為對此戰過於關注,純正白鳥忽略了本不該忽略的事,那就是,命人把守住暗道,或者趕緊著人將暗道堵住,以防道族方麵暗渡陳倉。


    這樣的疏忽,所產生的後果是致命的。若非如此,道族強者便不可能悄悄潛入。


    待得聽到運行室之中的喧嘩、看到中心廣場上道族強者對魔族強者老鷹捉小雞般的追殺,純正白鳥方才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既然道族強賊通過暗道進入了魔族總壇,那麽先前被自己視為萬無一失的防禦手段頃刻之間便毫無用處了。固若金湯的防禦手段統統變成了擺設,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惶急之中,純正白鳥暗自估量一下魔道雙方的力量對比,認為道族方麵的偷襲如果沒有造成魔族方麵的太大傷亡,那麽魔族方麵還有得一戰,總體實力還是大體均衡的。隻要能夠堅持到深井炎魔戰勝燕陽,屆時以深井炎魔一己之力便可扭轉乾坤,道族強賊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那樣的結局當然無比美好。


    純正白鳥所擔心的,是魔族方麵在道族的偷襲之中傷亡過大。如果那樣的話,魔族方麵就很難對道族強賊發起有效反擊。倘若深井炎魔跟燕陽的拚殺遲遲沒個結果,魔族強者則有可能被道族方麵全殲。


    這樣的結果,想想都令人沮喪。


    懷抱著魔族必勝的信心,純正白鳥不做最壞的打算,而是力爭最好的結果。


    從看到中心廣場上老鷹捉小雞的那一幕起,純正白鳥就開始了行動。他先是簡短地向烏存垢等僚屬傳達了自己的戰鬥部署,緊接著便騰空而起,直撲占據中心廣場的道族強者,氣勢兇悍而冷冽,令人生畏。


    道主閑山鶴親自參與了偷襲行動,很快擊殺了幾個魔主,當聽到外麵的喧囂之後,心知大事不妙,當即來到中心廣場,幫著追殺出來的僚屬擊殺了幾個魔主,隨後便看到了直直撲殺過來的純正白鳥。


    兵對兵,將對將,既然大魔頭來了,那麽就得由自己這個道主接著。


    閑山鶴毫不猶豫地升空,跟純正白鳥戰在一起。二人銜恨交手,都恨不得盡快將對手擊殺,是以出手不留情,戰鬥的餘波充斥四周。


    道魔雙方的其他強者,也各自尋找自己的對頭,捉對廝殺。


    兩族的強者,就此展開全麵較量。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都不會留手。


    倘若沒有道族方麵的偷襲,魔族強者在數量上跟道族強者差不多,甚至稍稍占優,可是經過道族一番偷襲,魔族方麵實力大損,人數比之道族少了許多。如此一來,便在一些局部對戰中形成了魔族武者以一對多的局麵。


    大魔主純正白鳥一邊跟閑山鶴拚殺,一邊偷眼觀察著整體形勢,心中由不得暗暗發涼。他原本希望魔族武者在道族強者的偷襲之中不要傷亡太大,但是現在看來那些希望都變成了奢望。從當下的局麵看,魔族武者較之平時明顯少了許多,粗略算來大致有五十人左右。這樣的實力損失,無論如何不能說小。


    在此過程中,他偶爾看到一兩個衣不蔽體的女子從廣場邊緣慌慌張張地跑過,顯然是要遠離戰場、逃脫性命。這些濃妝豔抹的女子,純正白鳥平日看來甚為愉悅,興發之時甚至會吟詩作賦加以讚頌,可是現在,純正白鳥卻無端地對她們生出莫大的厭惡。


    假如沒有這些女子,一幹魔主便不會沉迷於卿卿我我的氤氳氣氛之中、對入侵之敵毫不防備,便不會造成那麽大的損失。這個時候,純正白鳥方才想到了女人是禍水的道理。


    他不明白的是,倘使他那些部下見色不迷,再多的女子也不會擾亂他們的心神。他這個大魔主本身便是個色魔,一幹僚屬又豈能不上行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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