檁子冗看到自己的影豹妖獸重新出現,詫異之中帶著喜悅。不過,當看到影豹變了模樣,喜悅當即消失了,剩下的隻有詫異。


    以魔主的智商,他頓時明白,這個影豹已然被對手成功改造了,尤其是看到影豹那惡狠狠的眼光盯著自己的時候。


    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唯一的脫困手段,竟然讓對手幹淨利索地化解了!


    檁子冗不由悲從中來。


    他越發清楚地知道,死亡已經不是威脅,而是現實。


    約莫頓飯工夫過後,車攰、檁子冗兩個鬼物被燕陽徹底擊殺。


    不過,燕陽收取了檁子冗那包含著幻影術的部分殘魂。這種新奇的招數,他想化為己用。


    當車攰、檁子冗死亡,孫家夼戰場的勝敗便成為定數,自然是道族大獲全勝。


    燕陽把清掃殘敵的任務交給羊鈕和衣不著,自己則靜靜地參悟著剛剛獲得的幻影術。


    他感到,這個秘術算不上頂尖秘術,但是非常詭異,能夠創造或者操控幻象實施攻擊,從而為自己提供助力。若是碰上旗鼓相當的對手,一旦祭出幻象,或能擾亂對手心神,或能以幻象作為分身助攻,興許可以收到奇效。對他來說,目前所遭遇的對手均是三級魔主,尚不需要施展像幻影術這樣的奇術,而隨著戰事的逐步深入,今後說不定會遇到更為高端的對手,到了那個時候,這幻影術可能就派上用場了。


    這是燕陽的遠慮。


    他一邊親切地撫摸著無意中得來的影豹,一邊幻想著自己將來可能創製出的動物形象,目光裏充滿了憧憬。迴想起自己在雲霄宗培育的那些靈獸,一個個可愛而兇猛的麝牛的形象逐漸在腦海中豐滿起來——若是能夠創製出幻獸的話,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麝牛。


    仔細參悟一陣幻影術的法訣,他發現創製並培育幻獸隻是實施幻影術的第一步,而真正發揮作用的是第二步,也就是將幻獸通過神識進行外放。那影豹是他從檁子冗的神識之中擒獲的,他不清楚檁子冗是否掌握了幻獸外放的技能,可是自己終歸是要踏出這關鍵的第一步的,不然的話,幻影術就隻是個無用的擺設。


    掌握了第一步的法訣之後,燕陽緊接著反複參悟第二步的法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燕陽感覺自己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幻獸外放技法,於是親熱地對俯伏在身邊的影豹說道:“好夥計,你困頓在魔人的神識之中這麽久,想必需要出去放放風了。老子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出去,端看你的表現了,加油!”


    說著,自己先長身而起,心中充滿虔誠,默默念誦著幻獸外放法訣,誦畢,唱一個大喏,發出一聲暴喝,隨即睜開眼睛,仔細觀瞧眼前發生的景象,驀見一隻影豹忽地呈現出來,那身形漸漸由虛化實,猛地朝前竄去。


    與此同時,他耳邊聽到嗷的一聲慘叫,扭頭看去,但見衣不著仰躺在空中,帶著滿臉的痛苦。


    “怎麽了,衣尊者?”燕陽沒鬧清楚這是怎麽迴事,懵懂地問道。


    衣不著掙紮著直起身,皺眉說道:“不知道怎麽了,我剛才明明感到被什麽活物猛地撞了一下,渾身疼痛難忍,可是四處看看,又沒看到什麽東西,真是咄咄怪事!”


    啊,原來如此!


    燕陽不由稍稍有些自責。


    這一定是自己放出來的影豹著急出來放風,沒仔細觀察前麵有沒有人,冷不丁撞了過去,恰好衣不著站在那裏,撞了個正著。


    抬頭望去,燕陽發現那影豹在不遠處迴過頭來,衝著他調皮地眨眼。


    他這才明白,那幻獸即便被外放出來,別人也是看不見的,隻有他這個宿主能看到。


    生怕影豹再胡亂闖禍,燕陽急忙催動法訣把它收進神識,而後對衣不著說道:“衣尊者切莫大驚小怪,這片戰場魔族初滅,說不定還有不散的陰魂作祟,且待我把滯留空中的魔氣吸收掉,省得它再禍害人。”


    衣不著感到燕陽這麽說很有道理,頷首說道:“羊尊者先前看到您閉幕靜思,不好輕易打擾,讓我在此守候,請您飲酒慶賀。”


    燕陽說道:“衣尊者且先行一步,我去去就來!”


    說罷,身形飄動,在空中吸收殘留的魔氣。


    半個多時辰之後,燕陽飛臨羊鈕所在的帳篷。


    羊鈕、衣不著早已站在帳篷外觀看多時,見燕陽到來,急忙帶他入內落座。


    觥籌交錯之際,燕陽仍然琢磨著幻影術的奧秘,虛言應對著羊鈕和衣不著。


    在三千世界的時候,每值危難時刻,那金剛伏魔咒之中的伏魔使便會跳出來幫助作戰,那個情形頗像他今天驅使影豹外出活動的場麵。晉級二級尊者之後,金剛伏魔謠中的伏魔使從未主動現身,他猜想那可能是因為二級尊者已經足夠強大,一般情況下不需要伏魔使助力,而金剛伏魔謠中的伏魔使較之金剛伏魔咒中的那些家夥功夫更為強大,因此也更為矜持,不願輕易現身。有時候他甚至猜想,調用金剛伏魔謠中的伏魔使可能需要一套特殊的法訣,不像調用金剛伏魔咒中的伏魔使那樣說來就來。


    初步掌握了幻影術以後,燕陽曾經嚐試用它啟動金剛伏魔謠,經過千唿萬喚,那金剛伏魔謠藏匿的角落裏隻是飛出一個冊頁,上書八個大字,道是:異術惡臭,避之不及。


    燕陽因此明白,那幻影術跟金剛伏魔謠並非同源同宗的秘術。但是表麵上看來,兩種功夫如出一轍。


    從實質上看,它們可能具有完全不同的機理。


    據桑無相所說,伏魔曲係之中那看似虛幻的人物,其實都有原型,他們基本上都是在跟魔族爭鬥的過程中喪身的道族英烈。


    燕陽想弄清楚的一點是,被自己所收取的影豹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原型。如果它隻是檁子冗利用幻影術幻化出來的形象,那就另當別論。倘若它也有自己的原型,現在的形象是由原本在山野中縱橫馳騁的真實的影豹所化,那麽它的存在機理便跟伏魔曲係之中的人物沒有任何根本的不同。


    這樣的話,自己便可以考慮如何將幻影術跟金剛伏魔謠結合,創製出一種比原始版幻影術更強的功法。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眼下金剛伏魔謠對幻影術有排異情緒,強行把兩者捏在一起不怎麽現實。對自己來說,當務之急還是盡快熟稔幻影術,以便隨心所欲地暢快施展。


    孫家夼戰事結束以後,羊鈕、衣不著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成岌的調動指令,燕陽則馬不停蹄地帶著雷惡地、桑無相等人趕赴吳家夼,幫助那裏的道族盡快結束戰事。


    不過,這一迴他改變了打法。


    先是跟兩個道族統帥進行神識溝通,告知對方自己的作戰意圖,繼而消滅了戰場外圍的魔族斥候,接著讓雷惡地、桑無相等人隱伏起來,自己則悄無聲息地接近戰場一隅,放出影豹對所在之處的魔族武者進行攻擊。


    那魔族武者莫名受到攻擊,左顧右盼之中又找不到那攻擊自己的人是誰,以為遭遇了什麽人的魘鎮,一個個倉皇不已,四下逃竄。看到身邊的人莫名其妙地倒地暴斃,更是驚慌無比。如此一來,原本整齊的陣形瞬間淩亂,隊伍之中出現極大的騷動。


    那鎮守此地的道族中隊長得上峰傳訊,哪還不明白這是絕好的進攻時機,當即命人吹起低沉的號角,向魔族發起進攻。


    魔族武者有心抵擋,卻又擔心那看不見蹤影的鬼魅般的攻擊及身,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勉強應付著道族武者的攻殺。一方氣勢兇猛如虎,一方士氣瑟縮如鼠,勝敗之勢一眼就能看個分明。


    燕陽操縱著影豹在魔族陣營中左衝右突,眼見那影豹殺傷力不遜任何一級武者,心中甚是喜悅,暗道:可惜眼下隻有一隻幻獸可用,若是多培育一些,必能替代許多道族勇士,什麽時候攢夠一個中隊的戰力就好了,屆時再把燕中隊的兵力收迴來,自己就有兩個中隊可用了,加上自己具有二級尊者的強大修為,跟一個魔族大隊較量興許都不會落敗。


    想象著那美好的前景,燕陽臉上幾乎笑開了花。


    無奈,這種一邊倒的殺戮並沒維持多長時間。


    兩個魔族統帥聽到這邊的騷動,趕緊升空察看,立時發現了其中的異常,毫不遲疑地將神識延伸過來。燕陽感觸到那兩道渾濁的神識,當即調動自己的神識力量加以抗衡。不過,他沒有將影豹收取迴來,而是打算讓它在外頭瘋狂一陣,等到它打累了自己迴來。


    魔族統帥獐?、亀妖試探一番,發現對手神魂力量非同一般,不由一怔。


    獐?開口發問道:“閣下到底是誰?”


    這獐?說話很是客氣,在魔族之中比較少見,顯然不是個粗魯之輩。任何族群,人的素質都分三六九等,便是像魔族這樣為人不齒的族群,人的素質也有高低之分。譬如那傳授檁子冗幻影術的大魔,便飽讀魔族典籍,可謂滿腹經綸,言談舉止之中必定透著儒雅之氣。對麵的這個獐?,應該多少也讀了一些書,在為人處世方麵比較文雅。


    但是,這也不由引起了燕陽的警惕。蓋因世間的諸多文雅之士都受過琴棋書畫的熏陶,在這些方麵具備一定的造詣。這個問話的家夥,一開口就文縐縐的,說不定通曉音律,而但凡通曉音律的魔族強者,一般都修習了下滑音這種詭異的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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