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陽沉迷於修煉之中,對蟄羅雀與元破山之間的較量竟是渾然不覺,直到被蟄羅雀裹挾在腋下,方才朦朦朧朧地察覺自己正在蟄羅雀的帶領下禦空飛行,睜眼一看,隻覺四周景象轉瞬即逝,自己離地麵足有五六十丈的距離,頭腦不由有些眩暈,趕緊閉上雙眼,任由風聲在耳旁唿嘯而過。


    蟄羅雀一邊帶著燕陽往前飛行,一邊不時迴頭查看,見元破山沒有緊追上來,這才輕舒了一口氣。約有三十息工夫,來到一個處於半山腰的窄小洞口前,一頭紮了進去。


    進得洞來,蟄羅雀急忙把燕陽放下,掰下一些樹枝掩蓋住洞口,而後拉著燕陽往山洞深處行去。約摸百丈過後,已到山洞盡頭,蟄羅雀鬆開燕陽的手,囑咐他安靜地待在山洞裏,不要試圖逃跑,而後坐在一塊石頭上運功療傷。


    燕陽一時茫然無措,不知道蟄羅雀為什麽把他帶到山洞裏來。這個山洞極其隱秘,四周被大山包圍著,一般人平時發現不了,也根本進不了,因為山洞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荊棘和茂盛的樹木,沒有任何通行的道路。


    他進山十多年,幾乎逛遍了雲霄宗所在的任何地方,卻從來沒有發現眾山林立之處還有這麽一個隱秘的山洞,不由想道,蟄羅雀之所以能夠發現這個山洞並且可以進來,大概是由於會飛的緣故。如果自己像小鳥那樣會飛,說不定也能做到這些事情。蟄羅雀名字當中有個雀字,看來這個人還真有些像麻雀哩。


    看到蟄羅雀正在閉目端坐,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麵部、脖頸處流出不少汗水,燕陽鬧不清到底是怎麽迴事,詫異之餘覺得百無聊賴,隻好在洞內四處溜達。身旁都是凹凹凸凸的石壁,偶有雜草叢生。燕陽到底還有些孩童心性,想撥開雜草尋些蛐蛐之類的小蟲玩耍。


    撥開一處雜草茂盛的地方,燕陽驀然發現背後的石壁上有若幹自己認識的古奧文字,仔細看去,赫然發現五個血色大字:金剛伏魔咒。燕陽好奇不已,心想,整個雲霄宗除了自己和桑無相之外,誰也不懂這種文字,這些文字到底是誰刻上去的?難道是桑無相?不可能呀,他桑無相又不會飛!並且,以桑無相古板的性格,怎麽會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燕陽絞盡腦汁,也弄不明白這些文字是怎麽來的。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轉而認真識讀那些文字。讀了一遍,感覺自身氣息仿佛與石壁上的文字有些許唿應,於是越發好奇,一遍一遍地重複識讀起來。漸漸地,燕陽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境地之中,腦海中完全被金剛伏魔咒所占據,隻聽得上百人以男性渾厚的聲音誦讀咒文,那些誦讀之聲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牽引之力,把自己的思緒牢牢拴鏈住,往一個幽深的方向引領。


    那邊廂,蟄羅雀一邊運功抵擋陰邪罡風的腐蝕,一邊暗暗觀察燕陽的舉動,似乎生怕他逃出洞外,直待看到他入定般安坐當地,方才放下心來,全力運功與滲入體內的陰邪罡風抵抗,心裏不由暗罵:“元破山你個狗娘養的,怪不得能稱霸天下武林,原來練就的竟是這等邪門功夫!幸虧老子祭出了鐵鍋秘寶,不然的話,老子現在哪還有命在?老子哪天養好了傷,定要尋機把你這個邪毒老怪斬殺個七八萬塊,讓你這個害人精永世不得超生!”


    罵歸罵,蟄羅雀也知道那陰邪罡風的腐蝕之力著實了得,饒是自己全力運功驅除,那陰邪之力仍然毫無消退之狀,肉眼可見,自己的皮膚被那頑固的邪魅力量腐蝕得坑坑窪窪、血肉淋漓。目睹自己那淒慘模樣,蟄羅雀不得不暗自佩服元破山功夫之高深、陰邪罡風掌實力之強勁。


    運功抵擋之餘,蟄羅雀情不自禁地開始盤算起後路。


    峰頂處,元破山居高臨下地麵對乾元等人,內心卻稍稍有些緊張。他沒想到,蟄羅雀修煉的居然是極為高深的寒冰功夫,自己與蟄羅雀對戰時固然用壓箱底的功夫傷了對方,可對方的寒冰之力也多少侵入自己體內,弄得自己四肢都有些僵硬。他之所以沒有緊追蟄羅雀而去,正是因為自己體內的寒冰之力需要時間化解。


    不過,他料定蟄羅雀跑不掉。蟄羅雀中了他的陰邪罡風掌,更需要及時運功化解,壓根顧不上逃跑,既跑不遠,也逃不脫,等到自己化解了體內的寒冰之力,完全可以循著蟄羅雀的氣息追尋而去。


    因為這樣,所以他並不急著追趕蟄羅雀,而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與乾元等人暫且周旋一陣。


    乾元等人見識了蟄羅雀與元破山的對戰,眼見連宗主蟄羅雀都敗下陣來,自己就算是上前圍攻,也注定不是元破山的對手,因此本沒有與元破山生死廝殺的打算。更何況,他們平日目睹蟄羅雀的諸種不良行徑,早就與之有些離心離德,凡事不過是表麵上敷衍罷了,關鍵時刻哪個肯甘願舍了自家性命為他拚命?所以,他們當下的選擇,自然是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


    遙遙對峙片刻,乾元施施來到元破山麵前,抱拳說道:“元山主此行,是要了結與蟄羅雀的私人恩怨,並不是與我雲霄宗尋仇,因此我雲霄宗眾人並不想與元山主為敵。若是元山主因了與蟄羅雀的個人恩怨而遷怒於我雲霄宗上下,那我等也隻好殊死一戰。認真搏殺起來,元山主縱然武功高強,恐怕也難以抵擋我等維護宗門尊嚴、視死如歸的意誌。”


    這話說得義正辭嚴,不明就裏的人決然以為乾元乃是慷慨悲歌之士,哪裏想得到這全然是偽飾之詞!如果真是維護宗門尊嚴,為何不在元破山與蟄羅雀對陣之際當機立斷出手、展現出同仇敵愾的意誌?畢竟,宗主的安危才是宗門最大的尊嚴啊!蟄羅雀狼狽逃竄,雲霄宗的尊嚴已然硬生生地跌落在塵埃,此時再談什麽尊嚴,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元破山聰明得很,隱然明白乾元等人心裏想的是什麽,卻故意不點破。他今番前來,原本還有幾分趕盡殺絕的心思,此刻看到乾元等人表現得如此猥瑣,心中歎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蟄羅雀品行惡劣,手底下這些人貪生怕死,這雲霄宗終究不會有多大出息。這些人猥瑣成這個樣子,老子若是跟他們一般見識,無異於自跌身價!”


    嗬嗬冷笑幾聲,元破山開言道:“算你們識相,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計較了吧。倘若雲霄宗都是像蟄羅雀那樣的冥頑不靈之輩,本座不介意殺它個雞犬不寧!”


    說罷,口中打個胡哨,發足往山下奔去。


    尋個僻靜所在,將侵入體內的寒冰之力徹底驅除,元破山方才開始尋找蟄羅雀的蹤跡。


    蟄羅雀蟄伏在山洞之中,縱然全力施為,也沒能抵擋陰邪罡風的侵蝕,眼見大事不妙,不由暗歎一聲,幽幽說道:“也罷,這身臭皮囊,既然如此不堪,還是趁早舍棄了吧。易體重生,或許會有更好的未來。”想到這裏,不由瞥一眼不遠處似已進入沉睡狀態的燕陽。


    原來蟄羅雀這些年來不停地讓最為親近的弟子下山,引誘良家婦女上山與他交合,主要並不是滿足其**,而是助其修煉一門易體神功。對修煉到玄通大陸武功最高境界的武者來說,男女之事頂多是修煉之餘的生活點綴,一般人不會著意為之。若非著意修煉易體神功,蟄羅雀斷然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好色成性的罵名與各色女人交往,甚至不小心招惹了像元破山這樣的魔頭。


    那易體神功,是百年前蟄羅雀由於一次意外的機緣而習得的,當時他冥冥之中不知道被什麽力量牽引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認一位耄耋老者為師。那耄耋老者傳授了他易體神功的口訣,並且告訴他這種功夫一生隻能施展一次,如果想施展第二次,可能會筋脈盡斷、血肉崩碎。


    耄耋老者還告訴他,這是保命的手段,如果遇到萬難逃生的情況,隻要身側有可用之人,就可以猝然下手,跟那人易體,自己因易體而重獲新生,那被易體之人卻李代桃僵、因此而死。


    最理想的被易體者,應該是全然沒有修習過武功的人,隻有這樣,易體者才能把自己的修為完整地轉移過去。一旦被易體者修習過武功,那麽易體者向他體內轉移武功的時候就會受到本體武功的阻滯。


    蟄羅雀牢牢記住了耄耋老者的這些交待。這些年來,他之所以用看守宮門的名義將燕陽這個廢柴拴在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易體之用。


    作為宗主,蟄羅雀對每個宗門弟子都有個基本的了解,也都能對每個弟子進行包裝設計。鑒於宗門中的其他弟子或多或少地都修煉過這樣那樣的功夫,隻有燕陽是一張白紙,十年以前,蟄羅雀特意讓自己的山外好友假托算命占相大師,裝模作樣地告訴燕陽他的體質不適合修煉,好讓燕陽心安理得地甘做一個普通人,而不是癡心成為武者。


    這些年的實踐表明,蟄羅雀此番設計奏效了。


    當然,他要易體,不僅需要燕陽這張白紙,還需要女人。


    他所修煉的易體神功,需要以女人作為鼎爐,通過交合吸取女人精氣,在自己體內培育與自身生命本源不同的另外一種生命本源,以此作為易體的媒介和載體。這種功夫,比俗世采陰補陽的功夫高出不止一個境界,交合之時女人精氣的損耗也非常巨大。而損耗越大,歡愉感也越強烈,這也是眾多女人樂此不疲的原因,那些女人隻要與蟄羅雀交合一次,就會念念不忘,不待召喚主動前來。


    如今,易體神功已經大成,到了可以隨意施展的時候了。並且,情勢逼人,他不得不作出易體的抉擇。


    然而,舍棄自己的身體而改換另外一副皮囊,任誰都感到可惜,是以蟄羅雀多少還是有些猶豫。


    不遠處,燕陽繼續感悟著金剛伏魔咒,四肢百骸之中漸漸傳來令人心曠神怡的溫熱感,而且這種溫熱感緩緩流動,流動之際就像一隻隻溫暖的小手抓撓流經之處,令人陶醉。燕陽舒服至極,不由輕哼一聲。


    他還不知道,一雙魔手正悄悄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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