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翠自從在黑老鴰那裏得知,孫長生並沒有死,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也沒有了往日的尋死覓活,以淚洗麵。


    反而在青龍寨住著的這幾天,心情特別的愉悅,打扮的花枝招展。黑老鴰對小翠特別的照顧,喜愛有加,還執意要認小翠做幹女兒。


    小翠把決定權推托給父親馬保長,讓黑老鴰伯父去找馬保長商量,黑老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大侄女,隻要我開口,你爹是一百個答應,我黑老鴰在白洋澱,那也是徹頭徹尾,響當當的大混蛋。但是我這人也講江湖道義,我們拜關公,尊聖人,也有十不搶,七不奪,五不準的規矩。”


    小翠不信,撅著嘴故意說道:


    “說句你不愛聽的,幹你們這行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哪裏還會講什麽江湖道義?那你說說,都是哪些不偷,哪些不搶?”


    黑老鴰聽到這裏,情緒激動,兩隻手揮舞著,擺起了龍門陣:


    “十不搶”:喜車喪車不搶;僧侶、道人、尼姑、佛家不搶;鰥寡孤獨不搶;單身的夜行人不搶;擺渡的不搶;背包行醫的不搶;車店不搶;賭博的人不搶;郵差不搶;挑八股繩的不搶。


    “七不奪”:娶姑娘送媳婦的不奪,送葬起墳的不奪,和尚道士不奪,妓女不奪,吹鼓手不奪,學士不奪,醫生不奪。


    “五不準”:不準搶窮苦人;不準調戲、奸淫婦女;不準進產婦房間;不準走豬或驢在前麵橫走過的路,不準動用娶親人家的酒飯。”


    小翠聽的是連連搖頭,直言道:


    “伯父說的這些隻是書麵上的道理,實際情況你能不清楚嗎?那些小嘍囉們打家劫舍,殺人越貨,什麽事幹不出來。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番話把黑老鴰說的滿臉通紅,也直戳他的痛點。土匪強盜還不是滿紙荒唐言,一把心酸淚,做的事傷天害理,泯滅人倫,所以最後都是不得好死,沒有一個得善終的。


    小翠又不解的問道:


    “那您說,你們為什麽都有奇奇怪怪的外號,而不用自己的名字呢?這外號也太有意思,太可愛有趣了吧!”


    黑老鴰想了想,迴答道:


    “幹我們這行,欺師滅祖,辱沒祖先,誰還有臉報自家姓名。我們這裏也分四梁八柱,分別是四個當家的,比如我,笑麵虎,草上飛和鼠大王就是四梁。


    八柱就是分管各個部門的事務,管糧草的,督察的,放哨的,管賬房的,踩點的等等。


    我們的外號也是江湖上大家按照性格、特點,以及各自的絕技給起的名字,主要是朗朗上口,好記。”


    小翠聽的是津津有味,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想到土匪窩裏也有這麽多的門道。


    可是每當到夜深人靜,寒風唿嘯,玉盤似的冷月孤零零的掛在幹枯的樹梢頭,小翠又開始想念他的長生哥哥。


    天氣越來越冷,長生哥能不能吃飽穿暖?到底是怎樣的老道人把他救走了呢?他們現在會在哪裏?


    於是第二天早上,小翠決定向黑老鴰辭行,理由就是去找她的長生哥哥。黑老鴰挽留不住,隻有派兩個小嘍囉貼身保護她的安全。


    黑老鴰苦思冥想就是想不通,自己對小翠這麽好,為什麽苦留不住。


    鐵算盤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然後輕聲的歎口氣,甩袖離開了。


    隻留下啥也沒聽懂的大當家,在那裏傻傻的發呆充愣。


    兩個小嘍囉像電燈泡一樣,一路跟隨小翠來到安新縣城。鬼子統治下的縣城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熱鬧與繁華。


    百姓們行色匆匆,小心拘謹,時不時的還可以在大街上看到巡邏的鬼子兵。商戶門口也沒有往日的熱鬧,除了柴米油鹽生活必需品,很少有人在去買別的商品。


    小翠上學的私塾也無限期關停了,老夫子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裏還顧得上十年育樹,百年育人呢。


    小翠想要支開兩個小嘍囉的跟隨,故意說鬧肚子,要去找公共廁所。以前的公共廁所就是簡易的茅房,地基是土坯蓋起來的,上麵一道三角梁,兩邊釘滿條木,再鋪上茅草,下麵是一個個的蹲坑,隔三差五有專門的人去打掃。


    小翠就借機躲進了女廁所裏麵,外麵兩個小嘍囉就在外麵等。左等右等,過了很長時間,就是沒見人出來,兩個人壯著膽子跑進去查看,招來裏麵婦女的一頓臭罵,仔細一看:


    哪裏還有人影,早就翻過土坯牆跑了。


    逃脫的小翠心急如焚的去日軍駐地的河邊尋找線索,逢人便問有沒有見到一個老道長,還帶著一個神誌不清的年輕人。


    得到的答案都是同樣的結果,根本沒有人看到過。茫茫人海中,人就像寄居在天地間的蜉蝣一樣,到哪裏去尋找啊?


    冬天的河邊,非常的陰冷,就像小翠的內心一樣,寒氣逼人。望著灰暗的天空,枯黃的蘆葦叢,小翠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時從河岸邊突然竄出兩個日本兵,拿著刺刀槍,戴著屁簾帽,眼睛像狼一樣盯著小翠看,嘴裏還念叨著說:


    “花姑娘,花姑娘…”


    小翠心知不好,被這兩個畜生盯上後果可想而知,然後拔腿就跑。日本兵就在後麵狂追,就像是惡狼在追小綿羊一樣,時不時還發出“嘿嘿嘿”的嘲笑聲。


    很顯然,這兩個日本兵今天要吃定這個小姑娘了,一直沒舍得開槍。即便如此,小翠跑的滿頭大汗,再加上身上衣服臃腫,馬上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這時蘆葦叢旁邊停著一艘帶蓬的漁船,兩個老翁戴著鬥笠,披著蓑衣,一前一後坐在上麵釣魚。小翠像是遇到了大救星一樣,大喊“救命”,掀開布簾,一頭鑽進了船蓬裏麵…


    兩個日本兵追了上來,看不到小翠的蹤跡,就橫衝直撞的朝漁翁這邊過來,嘰裏呱啦的說的話也聽不懂。


    兩個漁翁站起身來,微笑著示意日本兵進蓬艙裏檢查,日本兵就罵罵咧咧的剛鑽進去。兩個漁翁一起,一個箭步衝進去,掏出藏在袖子裏的匕首,一刀,兩刀,三刀…


    直至捅得日本兵不能動彈,死透了為止,小翠在蓬艙裏嚇得是目瞪口呆。兩個漁翁不慌不忙的把日本兵的屍體拖出去,扔到冰冷的河水裏。


    然後摘掉鬥笠和蓑衣,假發和胡須,對著小翠鬼魅的一笑:


    “不要怕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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