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病例,陳悠悠打了個哈欠,一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


    大家都去吃午飯了,樓層上隻有另個值班護士一個值班醫生,她倒了杯熱水,喝完之後,走到值班室敲了敲門。


    “小趙,要我幫你們捎吃的嗎?鵲”


    “不用了悠悠姐,我們已經讓同事捎了,”值班的護士小趙詫異道,“都這個點兒了,你怎麽才下去吃飯?那個小姑娘那個奇葩媽又給你找麻煩了?”


    “沒有,”陳悠悠笑了笑,“忙過了頭,忘了時間。懼”


    “悠悠姐,你也真是,咱樓層誰不知道那女人有多難纏,主任她就是欺負你脾氣好,明明這病人就該是那新來的實習生的,不要臉的,肯定給主任送禮了。”


    “小聲點。”


    陳悠悠皺起眉頭,“醫院不比家裏,別亂說知道嗎。”


    小趙吐了吐舌頭,表情還有點兒憤然。


    陳悠悠歎了口氣,十八床的小姑娘,小小年紀得了骨癌,不過十幾歲就要麵臨截肢。


    小姑娘不愛說話,乖巧懂事,但是她那個媽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一年前,小姑娘就經常喊腿疼,大人可能以為長身體,就沒在意,結果才過了是那個月,腿就腫的不成樣子,來醫院一檢查,就查出是骨癌。


    先前是在市裏一家腫瘤醫院看,治了大半年都沒有好轉,兩個月前,轉到了他們醫院。


    醫生看過後,說目前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截肢,小姑娘的母親就不願意了,說,孩子截肢了,不就是成殘廢了,以後誰照顧她,你們照顧嗎?


    非說醫院是為了賺取高額的手術費,非要她截肢,你讓她帶孩子轉院,她又說什麽醫院見死不救,草菅人命。


    就因為這個,來來迴迴鬧了好幾次,現在整個科室的一聲提到這個女人,都避之不及。


    陳悠悠假期剛結束,一來,就被人講這個病號丟了過來。


    主任的說法是,反正你現在不能進手術室,住院部你就多擔著點。


    如此一來,就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她。


    這一個星期以來,問題最多的就是十八床。


    因為她母親不同意截肢,現在隻能進行局部化療,每次化療完之後,孩子都要吐,她媽逮著機會就說醫生給她用的藥不好,孩子肯定不舒服,才會吐。


    一開始陳悠悠還會解釋,現在都懶得說了,她去看小姑娘的時候都會避著她的母親。


    那女人有工作,白天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這兒,她心疼那個孩子,每次查房的時候,都會給小孩兒帶些小零食。


    小姑娘很懂事,一開始不肯接,接了之後,還要說好幾聲謝謝。


    幾天相處下來,小姑娘也放鬆了戒備,願意跟她聊天。


    她慢慢的才知道,小姑娘是單親家庭,父親早前在工地上遇難,留下她跟她母親相依為命。


    工地上賠償的撫慰金,一半分給她們母女,另一半被她奶奶拿去給小兒子說媳婦兒。


    拿到手裏的,也就幾萬塊錢,她這一住院,兩個月就花的差不多了。


    她還偷偷告訴陳悠悠,其實她母親並不是不願意她截肢,而是,他們湊不齊手術費,因為她的病,她母親往老家跑了好幾次,希望奶奶能將之前的錢拿出來給她看病,結果被叔叔嬸嬸從家裏趕了出來。


    她還替她母親道歉,說她其實就是說話難聽,心裏從沒有怨過醫生。


    她說,母親說,如果這世上連你最親的人都不願意同情你,你怎麽能奢望別人來幫你,所以生病的這一年裏,哪怕她們過得有多難,她母親從未對外人說過她們的苦,她每天打三份工,一個月的工資,她化療一次就沒有了,她覺得自己活著,就是對母親的一種拖累。


    陳悠悠聽得一陣心酸。


    兩天前,她悄悄幫小姑娘申請了醫院的一個救助基金,如果能批準下來,就能提前接受手術,剩下的手術費可以延期付款。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女孩兒的母親,用自己滿身的刺去掩飾那顆自尊的心,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讓她佩服。


    “我下樓吃點東西,十八床的小姑娘,你幫我看著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tang。”


    跟小趙交代完,陳悠悠就下樓離開了。


    她其實也不太餓,病了一個星期,味覺都失靈了,吃什麽都跟喝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


    轉了一圈,最後去快餐店點了一份咖喱雞排飯,悶頭吃了起來。


    十幾分鍾,搞定了午餐,順手幫小姑娘捎了一杯酸奶。


    等到樓上的時候,發現小姑娘居然沒睡,埋著頭不知道在紙上畫些什麽。


    她走過去將酸奶放到孩子床頭的桌子上,低聲道,“怎麽不睡?”


    小姑娘仰起頭,笑著喚道,“悠悠姐姐,送給你。”


    陳悠悠接過來一看,是她穿著白大褂的素描。


    小姑娘畫得很好,每一筆勾勒得都非常用心,陳悠悠心裏有些酸澀。


    她認真道,“謝謝,我特別喜歡。”


    小姑娘靦腆的笑了笑,說,“我小時候特別想當醫生,不過以後,應該是沒機會了,現在我覺得當個畫家也不錯。”


    陳悠悠揉了揉她的頭發,低聲道,“你一定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把酸奶喝了,一會兒該輸液了。”


    從病房出來,她就將那幅畫整齊的疊好,放在錢夾裏。


    到藥房拿好藥,她就去病房了。


    到哪兒才發現小姑娘的母親來了。


    她腳步頓了頓,這才推門進去。


    那女人看見陳悠悠,讓開了位子。


    其實紮針本來是護士的工作,但是十八床這位家屬太特殊,小姑娘們都不敢來,陳悠悠隻能親自上陣。


    經常輸液,小姑娘的手背總是腫著,血管非常不好找,第一針的時候,陳悠悠紮偏了。


    小姑娘的母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怎麽迴事,針都紮不好就給人看病?”


    陳悠悠沒說話,第二針準確無誤的紮了進去。


    但是小姑娘的母親卻有點兒不依不饒,等她站起身,就冷著臉道,“今天是我在這兒你都敢紮成這樣,我要是不在這兒呢?你們能不能有個準頭,孩子的手都被你們紮成什麽樣子了。”


    “抱歉。”


    陳悠悠低聲說了一句。


    誰知那女人臉色更難看了,“感冒了還來病房給病人紮針,孩子的抵抗力多弱,你傳染給她怎麽辦,這個責任誰擔?”


    “媽媽——”


    “你不樂意,就滾!她是你教訓的人嗎?”


    一道冰冷的聲音橫插了進來,秦崢馳戴著一副墨鏡,一連寒冰出現在門口。


    女人被說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怒道,“你是什麽人,用得著你管閑事!”


    “你管我是什麽人,你再說她一句,就從這裏給我滾出去!”


    秦崢馳寒著臉說完,拉著陳悠悠就走。


    這會兒吃飯的都迴來了,走廊上人有點兒多,唐夏不好跟他爭執,就掙開手,抿唇道,“注意點兒影響,這是我工作的地方。”


    秦崢馳沒說話,臉上的肌肉卻緊繃起來,直到進了診室,他才鎖上門,摘了墨鏡。


    “你跟我這兒不是挺厲害的,怎麽在別人那兒就慫了?看著人家欺負你?”


    “那是我的病人,說兩句就說兩句,難道我要跟人家吵迴去?”


    陳悠悠皺眉道,“你以後來醫院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唿,被我同事撞見怎麽辦?”


    “撞見就撞見!”


    秦崢馳冷著臉道,“難道見你我還要偷偷摸摸?”


    陳悠悠沒說話,這是醫院,她不想跟他吵。


    她不說話,秦崢馳的脾氣也消散了不少,這才施舍般地問道,“你怎麽弄得,好好的怎麽就感冒了。”


    陳悠悠動作一頓,抬眸望向他,“你不應該最清楚嗎,零下十度的天,將我一個人丟在偏僻的馬路上,不感冒才不正常吧。”——題外話——二更~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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