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昏暗下來。


    橘黃色的路燈下,沈先生的聲音被拉得長長的,他身後黏著一條小尾巴,唐夏幾次抬頭看著對方頎長的背影,卻開不了口。


    不管是唐諾,還是唐泓,他為她做的,不單單是一句謝謝能夠解決的。


    她想到今天早上自己那番舉動,心裏又羞又愧,腳步不由得放慢了渤。


    沈先生感覺身後的聲音消失,輕輕蹙了蹙眉,一轉身就瞧見唐夏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方向走錯了都不知道。


    沈先生又好氣又好笑,走過去攔在她身前,皺眉道,“你在想什麽?”


    唐夏一怔,抬起頭才發現自己走岔路了,她腳步頓了頓,抬起頭,認真道,“沈先生,謝謝你,關於我哥,還有我父親的事,我真的,除了謝謝,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今天早上……”


    她語氣有些羞赧,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說,“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


    沈先生眉眼舒展了些,但是表情還是沒什麽變化,唐夏猜不透,也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麽。


    她有時候會覺得沈先生是對她有意思,可有時候,卻又覺得自己像是自作多情一樣,比如現在,他不說話,她還以為對方還在生氣。


    正在她絞盡腦汁思索該怎麽挽迴局麵時候,就聽見沈先生低沉沙啞的嗓音在旁邊淡淡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我們的事了?”


    唐夏心口一縮,抬起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不太敢相信,他會在這種時候挑明,她的心猛烈的跳動起來,這比當初嫁給殷承安的時候還要激烈,心情複雜又困惑,甚至僵硬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久才倉促的別開眼,聲音有些沙啞,“天快黑了。”


    說著就想轉身,躲開他的逼問。


    沈先生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緊而不重,讓她動彈不得,唐夏扭過頭,正巧對上對方漆黑的眼眸,她嘴唇有些發幹,輕輕抿了抿,垂下眼睫,“沈先生,我……”


    “你說你喜歡我。”


    沈先生打斷她的話,漆黑的眼眸深深望進她的心底,說的話像是驚雷一般在唐夏腦袋裏炸開了。


    唐夏紅著臉,看著一臉質問自己的男子,說話難得結巴起來。


    “我,我什麽時候說,說喜歡你了。


    “昨晚。”


    沈先生語氣非常平靜,就像再跟她說天氣預報一樣平常,“你發燒的時候,說很喜歡我,非常喜歡。”


    沈先生每一次都加重“喜歡”兩個字,說得唐夏一張臉又燙又紅,咬著唇小聲反駁。


    “發燒的時候,說的都是胡話,怎麽能當真。”


    沈先生麵不改色道,“人在意識最薄弱的時候說的都是實話,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唐夏幹瞪著眼睛,突然無話可說。


    “所以,你是不是該為自己的話負責,”沈先生的聲音變得很緩慢,“因為那句話,擾動了我的心。”


    “砰——砰——砰——”


    “轟”得一下,唐夏一張臉紅透了,心跳聲一聲聲傳入耳中,怎麽都壓製不住。


    她看著眼前這個一本正經要求她負責的男人,突然詞窮,似乎對著他,她就沒有口齒伶俐過。


    各種思緒在腦海中翻轉,唐夏握緊拳頭,閉了閉眼睛,好久,才發出聲音,“我不——”


    “你不需要現在給我答案,我有耐心等。”


    沈先生打斷她的話,牽起她的手,朝馬路對麵走去。


    唐夏一句話卡在喉嚨裏,最終咽迴了肚子裏,她腦子很亂,理智上她應該現在拒絕,可是當她知道沈先生為她做的這些事的時候,她突然就開不了口了。


    腦子裏唯一浮現的話就是:她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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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諾的案子在一周後開庭了,關於唐諾參與販毒的指控,因為證據不足,不予采納,但是吸毒跟參與賭博的指控,卻無法推翻,不過很快,被告方又提出了新的證詞,證詞真假有待鑒定,案件被押後再審。


    銳興集團。


    “啪——”


    殷承安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揮落,神情無比陰沉。


    “不是說已經買通了?為什麽會有人翻供?”


    盧彥直挺挺的站在旁邊,蹙著眉想了想,低聲道,“我剛剛去查過了,開審前,除了我,就隻有那個證人的老婆見過他,不是我的原因,就隻可能是那個女人。”


    盧彥頓了頓又道,“那個女人一直在鄉下,一開始根本不知道她丈夫出事,看來應該是有人將她接過來了。”


    “他們威脅證人?”


    殷承安麵色陰沉下來,“能查到證據嗎?”


    “應該找不到,”盧彥低聲道,“剛剛結束後,我見了肖律師,對方說那個叫時宴的年輕人是時震唯一的徒弟,肖律師說時震是律師界的傳奇,他辦的案子,從來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時宴既然得到對方的真傳,就一定不會有紕漏。”


    殷承安冷笑一聲,“所以我們現在隻能等著唐諾被翻案?”


    盧彥低著頭沒說話。


    “他們新提供的證據到底是什麽,是不是……董妡?”


    盧彥搖頭,“不清楚。”


    殷承安暴躁將桌上的東西都揮落,等到碰到桌上的一個相框時,動作頓了頓,眯起眸子,“陳東是不是有個哥哥剛調迴本市監獄?”


    盧彥怔了怔,點點頭,“是的,上個月剛調迴來。”


    殷承安冷冷的勾起唇角,“給陳東打電話,我要請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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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泓昏迷五天後蘇醒,唐夏本來還想隱瞞唐氏現在的情況,但是唐泓似乎早就察覺到了什麽,表情特別平靜,就連何依雲捐款離開,也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太大的波動。


    “夏夏,等下次銀行再來催款的時候,就把唐氏股份給他們吧,現在的唐氏,對我們來說就是個拖累,我不想你在跟著受累。”


    唐夏一怔,心裏突然疼起來,她矮身坐在唐泓的病床前,伸手將他粗糙的手握在掌心,聲音突然哽咽起來,“爸,你罵我吧,你罵我吧,你罵我,我心裏能好受點。”


    唐泓眼中閃過一絲疼愛,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絲,聲音溫和道,“爸爸還沒老糊塗,你是我女兒,是你媽媽最後留給我最好的禮物,你跟唐氏孰輕孰重,爸爸還分得清。”


    他說著頓了頓,歎息一聲道,“我總以為,隻要你想要的,爸爸幫你得到,就是對你好,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害了你,你跟殷承安,你們——”


    “我會跟他離婚。”


    唐夏語氣鑒定道,“即便沒有這些事,我要要跟他離婚的,爸,我想明白了,都明白了。”


    “明白了好。”


    唐泓不再繼續這個令父女兩個都不愉快的話題,轉而問道,“我聽說你哥哥的案子有了轉機?”


    唐夏抹掉眼淚,點點頭,將案子的最新進度跟唐泓說了一番。


    唐泓點點頭,麵上已經帶了些疲憊之色,唐夏不再打擾他休息,又囑咐了兩聲,就出來了。


    剛一開門,就看見殷承安站在門外,正打算往裏進,她臉色一變,猛地朝他推了一把,殷承安一時不查,險些摔倒,他後退一步,扶著牆站穩身體,轉頭看見唐夏,心口一縮,有些狼狽道,“唐夏,我,來看看爸爸。”


    “滾!”


    唐夏冷著臉捏緊拳頭,“你不配叫他!”


    殷承安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道,“我剛剛知道他醒來,我請了國內最好的心血管專家,想幫爸爸看看。”


    “我爸爸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關心!”


    唐夏捏緊拳頭,冰冷的望著他,“你是不是忘了,他是因為誰才變成這樣的,你現在做著些,不覺得惡心嗎?”——題外話——今天有事,少更點,明天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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