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顏舒看到蘇純鈞天黑了才把楊玉燕送迴來時, 小紅樓裏上上下下的人都以為她要大發雷霆。


    可是她偏偏沒有發火。她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讓他們坐下一起用晚餐。


    事後,張媽問她:“你真不生氣?也不擔心?”


    祝顏舒冷笑:“擔心有用嗎?生氣有用嗎?年輕人是攔得住的?越攔他們越要起興。我偏不攔著!他們還能把天捅破了?”


    張媽:“那萬一要是……”


    祝顏舒:“大不了就是懷了孩子, 我立刻就給他們操辦婚事!”


    張媽不料親媽這麽能想得開,她反倒愁得不行:“燕燕還那麽小。”


    祝顏舒摟著張媽的肩膀:“唉, 我又能怎麽辦?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聽大人的話了,我管不住他們了。”


    祝顏舒年輕時, 時代已經開始改變了,她聽說過許多發生在身邊人身上的故事, 為了讓人著迷的愛情,女人們有不少都做出了讓人瞠目結舌的事。小姐逃婚已經不是稀奇的故事了,少爺逃婚更是尋常,少女追求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 少年公然向已婚婦人求愛。


    所以她當時追求愛情而結婚也是時尚潮流呢。


    她媽媽都說要是按規矩要先把她打一頓,再請媒人來給她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父母之命, 媒灼之言, 這才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當時的普通人仍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直到現在,過去了將近二十年,連普通人也開始追求起愛情來了。


    祝顏舒到學校來任教, 見到這所學校裏的年輕人就像當年的她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與愛意,相信隻要努力,就可以改變世界!


    祝顏舒就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她當然是愛自己的, 就算是過去愚蠢的自己,也絕對值得喜愛。


    所以她也同樣喜愛這些學生,哪怕他們蠢得出奇。


    這些學生們舉著愛情與正義的大旗,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不在乎。


    她都不敢告訴張媽,她已經處理過許多起學生違反校規的事,其中男女之間的感情糾紛是最多也是最複雜的,讓人都想像不到這些學生會有多大膽。


    她甚至還從校長與校醫院那裏得到一個驚人的秘密。


    學校裏的女學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會在學校裏偷嚐禁果。而跟男學生不同的是,女學生會麵臨一個更可怕的結果。


    她們會懷孕。


    校長頂著外界的風言風語,讓校醫院的醫生給所有的女學生科普兩性知識,哪怕事後就有女學生寫舉報信,他也沒有停止這項教學。


    他不能放任這些女學生繼續無知下去啊。


    而校醫院除了在外傷、寄生蟲病上有很多病例可供學習之外,他們的婦科也很不錯,特別是生殖科學,也就是流產手術。


    因為,哪怕上了課,哪怕有醫生一再的警告,女學生們仍然會陷入愛情的迷障中,她們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情況,而不得不獻身給愛情或事業或其他什麽事情,最後留下一個難題。


    她們無法解決,就隻能選擇去死,帶著這個秘密永遠的沉默下去。


    所以,校長才秘密指示校醫院要注意每一個女學生的健康情況,假如發現她們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就必須盡快幹預,要告訴她們,假如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流產,校醫院會為她們保密,不會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校長帶著祝顏舒去看過學校後麵的一片墓地,他指著許多無名的墓說:“這一片,都是死在這個學校裏的學生。其中,八成都是女學生。唉。”


    人已經死了,他也沒有辦法再去探尋屍體背後的秘密。有的屍體被家人領迴去了,有的則成了孤魂野鬼,連家人都不再要她們。


    校長苦笑:“本來建這個墓地想的是替學校的老師們留位子,看,那邊還有我替我自己留的位子呢。”沒有生於此,隻望死於此。


    他本意是將這片墓地當做一種精神和榮譽留傳後世,沒料到建成後一個老師都沒來得及埋下去,先埋下去一群學生,叫他是又心疼又心酸,這才會甘冒天下之大不諱在學校裏開展性-教-育,還非常超前的在校醫院搞流產手術和接生——流不掉的隻能生下來。


    總之,開學校前設想的再多,真開起來了就會發現各種怪事會先冒出來,讓人防不勝防。


    校長歎氣,帶祝顏舒看過墓地又去校醫院見醫生。


    “祝教授,以後希望你能接棒對女學生進行性-教-育,要灌輸給她們正確的性-知-識,要教她們保護自己的辦法,不要輕易就付出自己,也不要輕易尋死,生命是寶貴的,它隻有一次。”


    祝顏舒也沒有告訴張媽,這短短幾個月裏,她已經帶著四個女學生去做過流產手術了,其中一個在上手術台前後悔了,過於害怕而逃下了手術台,隻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至於生下來以後怎麽辦,祝顏舒正在頭大。


    校長說的很輕鬆:“以前我們都是找領養,一年也就一兩個。因為生下來的還是少數,實在不行就送到濟民所。”


    可現在濟民所已經關門了!


    祝顏舒把這個問題放到八個月後再去想。


    經過了重重考驗之後,祝顏舒對自家女兒與未婚夫晚歸一事已經非常有準備了。


    她在大家都迴房睡覺之後才去敲代教授的門,準備與蘇純鈞商量一下婚禮的事。


    不過,她肯定不能說因為擔心兩人搞出人命,那樣太傷小女兒的顏麵,她是一副全為蘇純鈞考慮的態度,說是擔心他現在已經身在官場,身邊還是需要一個夫人幫他應酬的,所以婚事應該提前舉行了。


    當然,楊二小姐是不可能幫他應酬的,因為她還要上學,不過大家都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祝顏舒坐在代教授讓出的沙發上,對地板上的未來女婿說:“你覺得呢?”


    蘇純鈞站在地板上,態度端正認真:“我一直盼望著能早日與燕燕成親。結婚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會有二心!”


    祝顏舒還真沒擔心過這個,主要是男女之間的事一望即明,小紅樓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一對未婚夫妻,乃是女的強,男的弱。楊二小姐完全是無師自通的本領,天生就知道怎麽調-教男人,蘇純鈞縱有智計百變,在她麵前也甘心伏首。


    至於日後兩人的感情會不會破裂……就像繩子栓住的小象,長大也未必能掙脫一節麻繩。楊玉燕並非像她一樣是用富貴錢財買來的男人心甘情願,她憑的是她自己的魅力,兩人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輩子的過下去,蘇純鈞習慣了她以後,就永遠也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經過情變的祝顏舒目光森冷,她對男人並不相信,她相信的是楊二小姐自己的本事。


    她溫和的說:“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那咱們這就說定吧,也不必大辦,就在學校裏辦一個樸素的婚禮。”


    蘇純鈞晚上就睡不著了,一夜都在思考婚禮致辭要怎麽寫,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第二天四點就爬起來把稿子寫好了。


    代玉書睡得頭發亂翹,爬起來幫他斧正,一邊修改一邊說:“一入此門深似海。我應該像個朋友一樣勸你再鄭重思考一次要不要就這麽走進婚姻,跟一個還不夠成熟的女人。”


    蘇純鈞更正他的話:“燕燕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她或許身體與思想還不夠成熟,但她的愛情觀已經成熟了。她不是一個懵懂的女孩子,她是一個讓人著迷的女人。我必須要盡早娶到她。”


    代玉書認真看了他兩眼:“愛情令人盲目。”


    蘇純鈞笑一笑:“我不盲目,我很清楚我愛的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燕燕是愛情中的暴君,她要求絕對的臣服。教授,你知道你的愛情是什麽樣的人嗎?”


    代玉書轉著鋼筆,說:“我的愛情啊……她是一個旅人。”


    此處風景雖好,但她卻猶豫該不該停下來。她不是在尋找一個能讓她安眠的家鄉,而是沉迷於路邊的風景,永遠向往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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