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燕被楊玉蟬帶著認真學習一直到上床睡覺前一分鍾, 由於她最近實在有太多瑣事纏身,關於法語、德語、俄語的許多功課都丟下很久了, 記憶逐漸褪色,唯有隻剩下被蘇老師打下基礎的英、日兩語仍能熟練掌握, 不由得讓她感慨愛情真是學習的良方。


    楊玉蟬氣到爆炸。做為一個負責任的嚴師, 當她看到學生不認真學習時, 那這個學生馬上榮登她的十世仇人之寶座。


    “明天你早上起來就跟我一起背單詞!背完才許吃早飯!”楊大嚴師咆哮。


    楊玉燕據理力爭:“媽隻讓你管我今天一個晚上!”


    楊玉蟬:“要是讓媽知道了,媽也不會輕饒了你!”


    兩姐妹險些就要反目成仇。


    施無為站在一旁,特別的無助, 想上前去勸, 被張媽給攔住。


    張媽說:“你不要過去, 這兩姐妹都不是好對付的, 你出去哪還能有命在?”


    張媽還是很心疼施無為的,把他趕去廚房燒熱水, 她對這兩姐妹說:“這都多晚了?你們還鬧什麽?都去準備準備該睡覺了。燕燕, 你明早起來跟你姐一起背功課,不然我要找你媽告狀的!”說罷先推走一個。


    楊玉燕逃出生天,一甩辮子, 跑得比什麽都快。


    這個走了,張媽再攔住要追的楊玉蟬,苦口婆心的勸她:“大姐,別去管她。她現在樂得歡,日後有人收拾她!你說得多了,妨礙你們姐妹感情。我跟你講, 你啊,不要自己管,找那能管得住她的人去。”


    楊玉蟬用力歎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張媽,你說燕燕這麽聰明,她怎麽能不用功呢!”


    讓她不管,她忍不住。


    張媽嗬嗬笑:“喲,我怎麽不知道我們二小姐愛用功啊?她什麽時候也沒用功過。”


    楊玉蟬更生氣了:“她怎麽能不用功呢?她怎麽能不用功呢!”氣得砰砰拍桌子。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們這些青年人,正是需要擔負起保家衛國的責任的時候!她們不上戰場,好歹要肩負起學習先進文化知識,替國家添磚加瓦這樣的責任啊。


    楊玉蟬思考一陣,更加生氣,站起來說:“不行,我要去勸勸燕燕,她現在不能懶惰!代教授都說她很聰明,她怎麽能浪費自己的精力呢!”


    張媽趕緊拉住人,不然今天晚上兩姐妹開戰,大家都不要睡覺了!她都這麽年紀了,睡不好是要短命的。


    幸好施無為走過來說:“我燒熱了一鍋水。”


    張媽馬上說:“看看,看看!這都快十一點了!大姐,快去洗洗睡吧。大頭啊,你留一壺熱水出來,一會兒我給送到樓上去。”


    施無為答應著,對楊玉蟬說:“我把你的毛巾泡在熱水裏了。”


    現在這天氣,毛巾每天放在熱水裏滾一滾才沒有異味。


    楊玉蟬承他的好意,隻好先放過親妹妹,去洗漱了。


    張媽趕緊把客廳的燈給關了,隻留下走廊的燈,整個小紅樓立刻像是進入了睡覺時間。


    施無為看到要發笑,說:“我看楊同學很溫柔的,張媽,你不用這麽緊張。”


    張媽瞠大雙目,盯著他說:“溫柔?大頭,我可算是看出來了。你竟然有了這個心思!不得了!”她上下打量施無為,把他都給看毛了。


    施無為手足無措,往後退了半步,幾乎要貼到牆壁上:“張媽,你說什麽,我沒有。”


    張媽看他搖頭又擺手,更加確信了!


    這都是在她眼皮底下的人,她哪個不了解?


    張媽想一想,想說兩句心裏話給他。


    她把他拉到一邊,歎了口氣,說:“大頭,我說這個話,不是不向著你。”


    施無為的心就沉沉的掉下去了。


    其實……他本來也沒有抱希望。


    他點點頭,消沉的說:“張媽,我知道,我配不上。”


    張媽有點尷尬,說:“也沒有那麽配不上。”


    她是很了解祝家母女三人的,說實在話,三個人都是好人,但都不是過日子的材料。楊玉蟬已經是裏麵最會過日子的了,但跟一般的女人比,還是不行。


    張媽是很喜歡施無為的,她知道這個孩子是窮苦人家出身,一個人逃出來的,父母家鄉親人應該是都不在了。他獨自在這裏求學,人品性格都沒有問題。


    隻從這上麵看,他其實是非常適合楊玉蟬的,比馬天保要更合適。


    但他有一個大問題。


    他不會賺錢。


    他有才不假,但他沒本事。


    現在是代教授托著他,他才看起來有前程。但日後要是沒有代教授了,他就不行了。


    張媽以前看他好是因為不夠了解,現在了解了看他就沒那麽好了。


    一個男人能不能賺錢養家,這決定著他能不能成親。


    隻要他有賺錢的本事,能養得起妻兒,哪怕他此時沒錢,都有人肯把女兒嫁給他,圖他日後飛皇騰達。


    蘇先生就是這樣。


    而一個男人,哪怕他表麵再光鮮亮麗,沒有賺錢的本事,沒有一個正經的營生,再好,女人也不會嫁他。


    這裏,馬天保是一個,曾經老往祝家樓跑的那個於英達,也是一個。


    別看是人模狗樣的,挺像那麽迴事。把外麵的皮一扒,裏麵全是空心的!不頂事!


    張媽活了這麽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來,施無為不是個會賺錢、能賺錢的料子。


    巧了,楊玉蟬更不是!


    換成楊玉燕,憑她那點小聰明還能換來點錢。她就是自己不會賺,她還能指揮別人賺。


    要是她來配施無為,那就算他不會賺錢,楊玉燕能指揮他去,這邊找點活啊,那邊找點活啊,把人指揮得團團轉,她隻坐在那裏張嘴就行了。他脾氣又好,也不會說個不字,這樣一家大小也餓不死。


    換成楊玉蟬就不行了。施無為不會賺,她隻會跟他一起吃苦受罪,還覺得日子過得挺美。


    人是不錯,就是跟楊玉蟬不合適。這兩個是一模一樣的笨蛋。


    張媽想一想,仿佛都能看到楊玉蟬以後背著一個孩子,再抱著一個孩子,坐在井邊樂嗬嗬洗衣服的窮樣了,心都攪起來了。


    她抓住施無為的手更緊了兩分,仿佛是在向著他說話:“大頭啊,我侍候她們母女一輩子,看著這兩個姑娘長起來的,沒有比我更知道她們的了!要是讓我說,二小姐倒是還會撒個嬌,有點女人的樣子,大小姐,那是天生的硬心腸,她這輩子都不會說一句軟乎話。你別看她對著外人客客氣氣的,就以為這就是她了。那都是對外人的,你看她跟她妹妹,動不動就吵起來,而且迴迴都是二小姐先低頭賠不是。”


    施無為眼裏出西施,要為楊玉蟬鳴不平,說:“我看楊同學挺好的,您這是偏心了。”


    張媽:“哎喲,你是不知道,這家母女三個,全都是暴脾氣。指望她們溫柔似水,那就是白日做夢!”說到此,她把施無為拉到一個更僻靜的地方,小聲說:“你瞧瞧蘇先生,在我們二小姐麵前,敢吱一聲不敢?我們二小姐都不用出聲,瞪他一眼,他就敢跪下!”


    施無為瞬間笑了,趕緊捂住嘴。


    張媽這話,他信。他是親眼見過蘇純鈞大包小包的來看楊二小姐,他捧著禮物來,也不是來當大爺的,倒像是來上貢的。他送那麽多東西,楊二小姐笑一笑,道一聲謝,他就心滿意足了,跟喝了蜜似的甜。


    往常兩人坐在一起說話,也是蘇純鈞千般伏就,楊二小姐說什麽他都愛聽,講什麽他都叫好,但凡楊二小姐對他有那麽一句半句的溫言軟語,貼心撫慰的話,他就跟吃仙藥了一樣,感動的五體投地。


    他以前認識的蘇純鈞,鼻孔仰而朝天,說話冷嘲熱諷,天下間沒有他能看得上的人物。


    萬萬想不到,一遇上愛情,竟然是這麽一副嘴臉。


    叫他看了還想看。


    當然,他也在心中暗暗佩服楊二小姐。


    他讀過那麽多書,中國的外國的都有,其中描寫愛情時,女子的手段總是顯得神乎其技,男人的愛情也來得如暴風驟雨。


    他原以為那都是文學誇張,直到見到蘇純鈞與楊二小姐這一對,方才明白原來愛情能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令人歎為觀止。


    張媽又道:“兩位小姐的媽,那是另一種道行了。我把話放在這裏……”她的聲音陡然低了八度。


    施無為仿佛意會到了什麽,伏耳過去,屏住唿吸。


    張媽低聲道:“你們代教授,日後要是跟我們祝小姐成了,也是一樣,腰板別想直起來。”


    代教授近來圍著祝教授轉,施無為隱隱約約有一點發覺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自己也開了竅,還是因為今年的春光格外好,總之,人人都有點不對了。


    施無為迴憶代教授與祝教授相處的點滴,不得不承認,張媽說的對。


    代教授隻怕也是一個懼內之人。


    張媽說:“祝家這三個,全都沒修過三從四德。飯不會做,水不會燒,成了親也不會帶孩子。叫我說,你這麽好的孩子,就該找一個賢妻良母,會疼你,會體貼你,會替你燒飯做菜,洗衣養孩子的,才是好女人。”


    施無為沉默了一會兒,低頭說:“飯我會做,水我也會燒,衣服我來洗,孩子我帶。我什麽都會幹。脾氣不好也沒事,我同學都說我不會生氣,我天生就不會生氣。”


    張媽聽的都有點心疼他了,“唉,你這孩子……”


    施無為:“我知道我配不上。我不會告訴她的。”


    他對張媽鞠了一個躬,轉身走了幾步,大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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