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過了片刻。


    充滿恐嚇色彩的意味被送入了太宰治的房間。


    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們議論紛紛, 連森鷗外都知曉了這件事,專門打電話詢問他:“太宰君, 快遞箱子裏麵是義肢還是玩具?”


    太宰治看著堆到地毯上的一張鏤空麵具、兩條潔白的手臂、一條肌肉線條漂亮的左大腿、一盒眼珠子、三四個鼻子的替換裝、一條宛如蜈蚣的脊柱長骨,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幹了多少壞事,才會被人送了一份和百鬼丸有關的快遞。


    太宰治鼓起臉頰, 迴答道:“沒試過, 不清楚, 明天告訴森先生。”


    【是壽海爸爸給我做的義肢!!!】


    與他的疑慮相反的是百鬼丸跪坐在地毯上, 手摸索到熟悉的義肢, 情緒激動, 當場就摘掉了半臉麵具, 想要把眼珠子塞入眼眶。


    可是由於他對不準位置, 顯得格外可怕。


    太宰治:“嘶。”


    太宰治連忙阻止了他的粗暴行為,“百鬼丸!我來給你安裝!”


    每天都活在恐怖片和驚悚片的交替之中,太宰治表示自己的神經堅韌許多。


    百鬼丸總算冷靜了下來, 用麵部的三個漆黑窟窿對著太宰治, 太宰治從一盒子眼珠子裏找出一對顏色接近的眼睛,手指輕柔地按了按百鬼丸的眼眶,壓下皮膚, 把沒有琉璃那麽幹淨、但是最適合百鬼丸的灰褐色眼睛裝入眼眶。


    隨後, 百鬼丸的眼部神經得到奇妙的連接,僵硬的雙眼轉動起來。


    “無法理解的黑科技……”


    太宰治吐槽了一句。


    與其說是義肢的技術超越了現代科技,不如說是百鬼丸身體的特殊性,任何義肢到了他的身上就被賦予了一層“魔力”, 支撐著他的身體活下去。


    有了灰褐色的漂亮雙眼,黑發少年還差一個填補窟窿的鼻部。


    太宰治興味十足,在幾個差異性極小、卻存在一定不同的鼻子裏選來選去,“要高挺小巧一點的鼻子,還是精致圓潤的鼻子?咦,為百鬼丸製作義肢的大師審美水準很高嘛,居然沒有一個是難看的鼻子。”


    一不小心,太宰治沉迷在了挑選之中,忽略了百鬼丸的催促。


    搭配五官也是樂趣啊!


    “喏。”


    太宰治把有點肉感的高挺鼻梁塞入窟窿,補全缺陷,二者膚色一致。


    在太宰治的眼前,恍若迴到了與謝野晶子治療百鬼丸的那一幕,紮著馬尾辮的黑發少年恢複了與生俱來的容顏,鼻梁與性格一樣倔強高挺,眼神冷漠,眼角的線條透露著一抹煙霞般的淺紅,不是妝,更像是沒有流幹的淚水。


    神韻俱全,五官協調,百鬼丸的養父才是最了解孩子、期待孩子長大的那個人。


    百鬼丸此刻的模樣,像極了活在日本古代的少年。


    “還有左腿……”太宰治卸下百鬼丸的左腿義肢,百鬼丸對多羅羅沒有防備,猶如對待自己的養父,縱然身體殘缺,總會有一個人願意溫柔待他。


    太宰治搞定了其他部分,苦惱地看著脊柱。


    “這個怎麽弄進去?”


    “……”


    百鬼丸與他心有靈犀,直接拔劍,示意太宰治劃破自己背後的皮膚。


    太宰治的眼角抽了抽。


    這裏是現代,不是草芥人命的古代啊。


    太宰治的房門被敲了敲,首領森鷗外推開門去看他們,微笑道:“讓我來吧。”


    森鷗外試驗過了齊木空助寄來的脊柱義肢,是成長型的沒錯,可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奇怪的小問題,比如說:可以把人的身高直接限製住。森鷗外不認為百鬼丸無法繼續長高了,與其為了活命這麽做,不如去嚐試新的脊柱義肢。


    百鬼丸的主動要求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認得這份義肢是誰做的,並且體會得到這份義肢裏滿滿的愛,壽海為了他的健康傾盡了全部的心血。


    無形中,齊木空助打造的產品遭到了三個人的嫌棄。


    【缺陷太大。】


    【還沒有古代人做的好!】


    【爸爸的義肢,我隻用他給我的義肢……】


    ……


    森鷗外在簡單的檢查後,臨時做了一次脊柱替換手術。


    手術成功後,百鬼丸趴在手術台上,背部露出,肩胛骨瘦得明顯,縫合的傷口滲透出血水,不算恐怖,從頸部一路縫合到了臀部,莫名的色氣。


    “百鬼君的身體情況……”森鷗外一陣糾結,“太不符合常理了。”


    護士裝的愛麗絲推走了工具車,讓出空間,森鷗外小聲說了幾句醫學方麵的事情後,見沒有人搭理自己就聳了聳肩,“也罷,這樣的百鬼君才能活下來,普通人早就死了,他本身就是一種非正常存活的生命吧。”


    森鷗外看向根本不需要打麻醉藥的完美病人,“雖然有了眼睛和鼻子,看不見、聞不到還是有點可惜,但是這樣的百鬼君已經能稱得上是一個‘人類’了。”


    太宰治困惑地問道:“不需要包紮傷口嗎?”


    森鷗外把醫用繃帶丟給了太宰治,“你自己來吧,其實不用也無所謂,他的傷口愈合能力很強,不受真菌感染,幾天後就可以拆線了。”


    太宰治捧著繃帶,熟練到不行的幫百鬼丸綁上,哪怕是增加一點點好處都行。


    趴在手術台上的百鬼丸想要動,被太宰治按住了肩膀。


    “要趴好。”


    人偶恢複了濃濃的生機呢。


    太宰治推著手術車,坐電梯迴了房間,百鬼丸摸著自己臉上的五官,好奇得如同一個沒有碰到過新鮮玩具的孩子,直到發現晚上不能和多羅羅睡到一起後,他就瞬間領悟到了替換脊柱的“後遺症”有多麽嚴重!


    “多羅羅——!”


    手術車上趴著的百鬼丸朝著旁邊的床伸出手,聲音絕望。


    “為什麽隻有一米的距離,你也可以弄出生死離別的場景?”太宰治靠在床頭,樂不可支地看著不敢挪動身體的百鬼丸。


    “喊破嗓子都沒有用。”太宰治和他保持一些距離,懶洋洋道,“碰不到。”


    百鬼丸使勁伸手,義肢沒有辦法變長。


    【嗚嗚。】


    見他真的要傷心了,太宰治勉為其難地去握住他的手,反而被百鬼丸猛地扣住了五指,力氣極大的把太宰治的身體拖過來了一點。


    太宰治吃了個虧,手臂不好掙脫對方,盯著百鬼丸的臉看了三秒鍾。


    他身上的危險感上升。


    百鬼丸:【睡覺要多羅羅在!】


    太宰治·多羅羅在百鬼丸的“死纏爛打”下,找不出其他收拾百鬼丸的方法,這個家夥不怕疼、不怕癢、不怕威脅、不怕丟失麵子……對方到底怕什麽?!


    ——百鬼丸怕失去“她”。


    所有和多羅羅有關的事情,越涉及感情,越容易羞澀。


    太宰治經過深思,拿起百鬼丸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教導對方摸到下方的胸口,成功收獲了一隻有點迷茫、而後呆滯、臉皮騰地一下紅潤的百鬼丸。


    “嘻。”


    【多羅羅……?!!!】


    百鬼丸碰到了自己心上人的胸口,沒有觸覺,隻感知到平坦。


    在快要害羞得冒煙前,百鬼丸堅定地沒有挪開手。


    【就算是對a也認了。】


    這個反應略微出乎太宰治的意料,太宰治看著胸口的爪子,喃道:“原來在你心中不止是女朋友的地位,已經變成了……妻子?”


    末尾,他拔高了聲音。


    在不知不覺中,最占他便宜的人不是森先生而是百鬼丸啊!


    當晚,百鬼丸的雙手被對方報複性的拆除,太宰治把他的義肢當枕頭睡覺,無視了欲哭無淚、可憐兮兮的黑發少年:【多羅羅又不理我了。】


    百鬼丸把臉埋在枕頭上,以男性的心態去想多羅羅是不是害羞了。


    以及……


    他悄悄地想道:【楠雄a夢賽高。】


    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以神明大人一般的力量解決了他的問題,為他從另一個時空中帶來了養父壽海的東西。


    這個世界……好人最多。


    平靜的s市。


    齊木楠雄在家中吃完最新鮮的瓜,完美刷上了百鬼丸的好感度,他心滿意足地換了一套就寢的睡衣,準備休息,白天破了的褲子不小心被媽媽看見了。


    齊木久留美沒有給小兒子留麵子,拎著褲子疑惑:“楠雄真的被狗咬了啊,這是什麽狗這麽厲害,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齊木楠雄抓過自己的褲子,秒變迴嶄新的出廠狀態。


    【沒有。】


    自己絕對沒有被狗咬。


    實物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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