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診所變得像是一個機關重重的陷阱區。


    森鷗外迴來之後, 嘶了一口氣,謹慎地退出門口的位置, 讓可愛的愛麗絲幫自己砍斷四周細不可見的鋼絲。


    “太宰君, 你要訓練百鬼君也不必這麽嚴重。”


    他隻是丟給了太宰治一本有關陷阱的書籍,對方就活學活用, 布置到了診所裏, 也不怕以後把其他進門求助的傷患來一個分屍加斬首。


    太宰治無辜地說道:“百鬼丸沒有問題!”


    百鬼丸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心上人, 非常想說:【我覺得有點問題……】心眼裏處處是危機, 他想要挪動幾米不躲避就要揮劍, 斬斷“阻攔物”, 這也導致神明大人今天幹脆就沒有出現過了。


    診所外。


    齊木楠雄見證著森鷗外“迴家”的艱難, 明智的沒有再跟進去。


    【呀咧呀咧, 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夜晚吧。】


    他冷漠地想到自己多麽仁慈,沒有進去,不是對太宰治的行為舉止服輸了, 是他照顧百鬼丸的心靈狀態。他是戰無不勝的齊木楠雄, 小到幼稚園猜拳,大到與齊木空助各種打賭,自己就沒有在超能力者的身份下輸給過任何一個人。


    這個晚上寂靜無聲, 太宰治沒有打唿嚕的壞習慣, 睡著了的樣子像個天使,皮膚潔白,巴掌大的小臉上多出童稚的嫩感。


    百鬼丸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心眼看到了外麵淺色的“白色光芒”。


    神明大人會不會在外麵等自己。


    【怎麽辦?】


    【好為難, 多羅羅抱住了我的腰。】


    【我該怎麽在不驚動多羅羅的情況下,潛伏出去?不對,我為什麽要用這個詞,我去見神明大人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嗎?】


    一時間,百鬼丸糾結得要命。


    睡眠很淺的太宰治睜開了一條幽暗的眼縫,聽見了他的心跳聲。


    【……嗬。】


    “人間失格”的效果是觸發狀態。


    齊木楠雄不僅聽不見太宰治的心聲,也聽不見百鬼丸的心聲,所以他根本沒有在診所外白白等一個晚上,迴家看電視、補作業也是很重要的。


    左等右等,太宰治去港口黑手黨的上班時間還是到了。


    白天無法陪百鬼丸,太宰治把《完全自殺手冊》又塞到了他的懷裏,讓對方拿著能給路人看的電話號碼,“帶上我的書,不許背著我去見那個神明。”


    太宰治深深的覺得他太好誘拐了。


    哈士奇?


    薩摩耶?


    雪橇三傻裏的阿拉斯加也不會被人牽著就能帶迴家吧!


    ……呃,好像可以。


    太宰治挫敗,當初的百鬼丸有多容易拐騙,現在他就要多提防其他人的手段。


    【多羅羅,別擔心,我知道你不想我待在土匪窩裏,我會每天等你迴來,如果你不準時迴來,我就去土匪窩裏看你和嶽父。】


    百鬼丸用一臉不知道自己“毫無防備”的單純表情,想辦法安慰“多羅羅”。


    “唉。”


    【多羅羅不開心了?】


    對生命火焰的觀察力進一步提高的百鬼丸發覺後,給出門要養家糊口的太宰治一個擁抱,擁抱的效果持續降低,沒有以前那麽好的效果。


    生命火焰灰灰的,蔫蔫的。


    百鬼丸暗暗給自己打氣,摸索著太宰治的臉,找準一個位置。


    清晨。


    他落下一個吻到太宰治的臉頰上。


    太宰治無精打采的鳶眸瞪大,不再是什麽意外碰撞,是人世間最常見的吻。


    “你……!”


    平凡的一天變得不平凡起來。


    哪怕是一個動作,一個言語的暗示都能從中發覺細節的太宰治,忽然心情混亂,不願深究裏麵的意義,臉頰上殘留著對方帶給他的柔軟觸感。


    他被百鬼丸親吻了。


    對方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肯定知道吧,人偶很聰明的。


    等著要出門的森鷗外發出“哇”的笑聲,倚靠在牆壁上,愛麗絲嬌俏地拉著他的手,說道:“林太郎,這裏有人在親親,是在表達喜歡嗎?”森鷗外聽著愛麗絲的詢問,用戴了白手套的手捂住唇,止不住壞心眼地說道:“百鬼君喜歡太宰君,所以親他,這不是一件很明顯的事情嗎?”


    太宰君。


    該明白這份感情了吧。


    為了百鬼君,你也該好好工作,賺取資金,用港口黑手黨的力量幫助他恢複。不管你變得有多麽漆黑,百鬼君始終會接受陪伴在他身邊的你。


    肮髒的大人用自己的心思揣摩著兩人,保持看戲。


    太宰治強迫自己冷靜地把百鬼丸推開,塞迴診所,他出門後與森鷗外、愛麗絲乘坐同一輛車前往港口黑手黨本部。一直到離開診所的範圍,太宰治才收迴了看向窗戶口的目光,迎接森鷗外和愛麗絲一人分飾兩角的打趣。


    “森先生,你早就知道了?”


    “當然。”


    “什麽時候……什麽原因,我都沒有從百鬼丸身上發現。”


    “他喚我‘嶽父’啊。”


    “哈???”


    沉靜如水的太宰治頓時要跳起來,指著森鷗外的鼻子,“怪不得他會對你收斂戰意,你拿我當擋箭牌,還暗地裏占我便宜!”


    森鷗外從容地挪開他的手,再去為他係好西裝領結。


    “你是我的學生。”


    港口黑手黨現任首領的暗紫色眸子,宛如魔鬼,盯著自己看中的小魔鬼。


    “暫時,我還是有這個資格當他的嶽父的。”


    他拍了拍太宰治聰明伶俐的腦袋。


    愛麗絲消失。


    車裏就剩下教導者與學生、以及前排聽不見後排聲音的司機。


    “乖女兒~。”


    這一刻,太宰治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


    等待多日的機會到來,齊木楠雄走到了診所麵前。


    診所門縫裏透出的強烈光線,猶如無形的指示燈,百鬼丸看見了,並且在全方位攝像頭的監視下走出來,握住古代先進的門把手,打開了門。


    門外,監控攝像頭裏空無一物。


    百鬼丸的心眼正接受著史無前例的考驗,被白光籠罩,失去視野。


    【真是……人類難以想象的光輝。】


    【神明大人……】


    忽然,一句百鬼丸不該聽見的聲音穿插進了他的大腦裏,二次元之神、全能的超能力者用自己的力量劈開了兩個世界的間隔。


    【你好。】


    齊木楠雄對他說道。


    百鬼丸放在門上還沒拿下的手指僵住,背脊竄起一絲寒意,喜悅被凍結了。


    他聽見了……


    而對方說的是中文,後麵在說……


    【我聽得見你的心聲,知道你懂中文,便特意學了一遍鄰國的語言。】


    【初次見麵。】


    【我是齊木楠雄,在平行時空撿到了你的麵具。】


    粉發高中生把自己帶來的人臉麵具,放到了他的身前,五官栩栩如生的麵具保留著戰鬥帶來的細微擦傷,不複剛開始那麽完美無缺。


    在百鬼丸的呆滯下,上門歸還物品的齊木楠雄露出微妙的臉色。


    【你……的心聲怎麽全是馬賽克?】


    一排無法形容的字符以■■■■■的形式刷過了百鬼丸的內心,速度極快,來勢洶洶,阻絕了這名身體殘缺的少年心聲裏的大部分內容!


    這是齊木楠雄在擁有“心靈感應”以來,從來沒有碰到過的意外。


    【咦,居然有屏蔽我的手段嗎?】


    次元壁……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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