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意大利, 白蘭·傑索在黑手黨學院裏收到了一個跨洋電話。


    電話地址來自日本橫濱。


    他看清楚號碼的來源,不用排除法, 腦海裏就蹦出了某個有趣的自殺狂。


    “太宰治?”


    白蘭·傑索今年十五歲, 卻擁有八兆個平行時空的共享記憶,剔除少數不可探究的部分, 他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情報庫, 每一秒的思維流通平行時空, 掌握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知識和近百年來的各種秘密。


    在其中一個平行時空裏, 白蘭·傑索就整理出了全世界的人才名單。


    太宰治榜上有名。


    日本的終極反異能力者, 常年居住在橫濱市, 對死氣之炎和匣兵器也具備消除的效果, 是任何一個野心家心中不能收服就必須警惕的一個人。


    白發少年的紫眸閃過奇異的光彩, 指腹撫摸眼角的倒皇冠。


    “是遇到百鬼丸了嘛……”


    無數個平行時空,無數個太宰治、或者津島修治,基本上要等太宰治在黑手黨世界闖蕩出了名聲才會接觸到白蘭·傑索的圈子。


    這個世界有異能力者, 說明是擁有“人間失格”異能力的太宰治。


    八兆個平行時空之間有不小的差異, 有的有異能力,有的沒有異能力,有的是純科技側, 有的有妖魔鬼怪, 空間與空間之間更是時間流逝不同,間接使得白蘭·傑索具備一些“預見”未來的能力,可以根據已發生的事件推導過程。


    說來很奇妙,白蘭·傑索在平行時空隻見過一次少年的太宰治。那個太宰治仿佛與他一樣覺醒了平行時空的記憶, 與他交談有一種共同的默契,無需前因後果,兩人就像是“惺惺相交”的老朋友一樣……談起交易。


    交易的內容則是——救治百鬼丸!


    百鬼丸來曆莫測,身體殘缺,疑似異世界來客,是白蘭·傑索想研究的珍貴素材。可惜百鬼丸生活在日本,又受到太宰治的保護,根本不允許他靠近。


    想到這裏的白發少年洋溢起快樂的笑容,點下晾了一分鍾的電話。


    “你好,我是白蘭·傑索,這位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


    快來告訴我吧。


    這個世界背後的秘密。


    日本橫濱,太宰治在百鬼丸認出“多羅羅”是他時就秒速的和解了,他完全沒有辦法讓百鬼丸天天在港口黑手黨本部找自己。診所重新營業後,新的問題迫在眉睫——百鬼丸的義肢脊柱越來越跟不上身體的成長!


    太宰治詢問過森先生,東大醫學院畢業的森鷗外給出了明確的答複:“太宰君,手腳的義肢沒有問題,頂多使得百鬼君的戰鬥力下降一些,麵具也能找到最好的雕刻大師,隻有脊柱辦不到。”


    “我實話告訴你,百鬼君的脊柱使用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技術,無法複刻,超出常規,除非你能找到新的替換品,他必須一直依賴幻術活下去。”


    現實是殘酷的,不會為人的意誌而動搖。


    縱然百鬼丸有超越人類極限,打破醫學奇跡的求生能力,他終究是人類,需要有一根支撐著他挺直後背,站立在世界上的器官。


    太宰治之前能夠接受幻術,如今辦不到了,他與百鬼丸時常接觸,“人間失格”隨時生效,消除幻術。百鬼丸沒有了幻術的幫助就露出義肢的原型,失去皮膚和舌頭,背部的脊柱開始與身體出現了不協調的感覺。


    風太的排名成為了新的希望。


    在有可能重名的前提下,三個人的身份被港口黑手黨首領調查了出來。


    已知身份最特殊的是意大利小型黑手黨家族的繼承人白蘭·傑索,十五歲,在黑手黨學院上學;其次是跳級在英國劍橋留學的天才齊木空助,十八歲,據說智商高達二百一十八;反倒是排名第一位的齊木楠雄下落不明,十六歲,身份普通,就是一名日本現役的高中生。


    齊木空助與齊木楠雄是兄弟身份,戶籍在日本,不算難查,唯一麻煩的是齊木空助非常難聯係,受到英國保護,與黑手黨沒有一點人情關係。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太宰治選擇聯係排名第三的白蘭·傑索,而蒙混裝傻的白蘭·傑索讓太宰治有點失望,同時懷疑起對方隱藏了特殊力量。


    “不管怎麽樣,白蘭·傑索答應了八月來橫濱旅遊一趟。”


    太宰治把意大利少年的號碼放入通訊錄裏,這可是自己付出了被百鬼丸誤會的代價,剿滅gss才換迴的聯絡機會。


    是與不是,等他見過了對方再說!


    之後,為了搬迴診所居住,診所內外被太宰治打掃了一遍,累的夠嗆。


    天知道他多久沒做過家務!


    百鬼丸也想幫忙,被太宰治塞了一塊抹布趕去擦地,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下,診所總算恢複了被太宰治搗亂前的整潔程度。


    不僅如此,太宰治還找出了許多藏起來的碟子和錄像帶,臉色奇妙,深深的覺得森先生在教壞他的事情上不留餘地。他隨便拿出一張碟子看,播放的內容全部是十八禁,分分鍾可以被歸入森先生私生活寂寞的變態範疇。


    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


    所以說,你為什麽非要動成年人收集的珍藏品。


    晚上。


    診所裏沒有黑醫森鷗外,沒有金發幼女愛麗絲,太宰治推開了醫用床頭櫃,把兩張單人睡的病床拚湊到一起,鋪上新的白色床單和被子。


    沒有黑手黨的奢侈條件,也沒有柔軟的床墊,兩人都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因為百鬼丸的心靈看得見有生命力的東西,太宰治在病房裏放了一盆商家推銷的“絕對能活下來”的仙人掌,既可以當觀賞品,又可以當食物,一舉多得。


    直到現在,太宰治都無法忘記被百鬼丸拔光刺,吃掉的仙人掌。


    那玩意……好吃嗎?自己下次試試。


    【多羅羅在室內養菜嗎?】


    百鬼丸在幻術下逐漸學會表達喜悅,緩解了麵癱,比太宰治的眸色還要深一些的瞳孔去看仙人掌,植物在心眼的視線中散發著綠光。


    在他的認知裏就沒有養花草這個選項,養菜才是硬道理。


    壽海還帶著他種過地呢。


    “睡吧,不在港口黑手黨裏了。”太宰治去解開他的發繩,手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頭發,百鬼丸的身體一頓,下意識地去摸背部。


    【脊柱……剛才好像僵住了一下。】


    半個月的時間,百鬼丸的身高又漲了零點五厘米。


    “百鬼丸長得好快!”


    太宰治按住了百鬼丸的手,拉迴到身前,比劃他們兩個人的身高。


    “我現在身高是一百六十公分,百鬼丸一百六十八公分了。”


    比百鬼丸矮了八厘米的少年恍若沒有發現異常,興致勃勃地說出各種長高的妙招,沉浸在未來會比百鬼丸高的幻想裏。


    在這個未來裏,沒有百鬼丸會無法動彈的選項。


    ——沒有。


    這一刻,太宰治與平行時空的自己思維共鳴,感情奇妙的達成一致。某個平行時空裏,手持【書】的“太宰治”坐在港口黑手黨本部,灰暗到沒有光芒的眸子望向武裝偵探社的方向,精神窺探著其他世界的記憶。


    雖然他無法見到百鬼丸,但是,他能夠時不時看一眼平行時空的自己啊。


    總結為一句話:舔屏的快樂你不懂。


    平行時空的“太宰治”合上空白的文學書,【書】在他的掌心下消失。


    “這麽多平行時空,隻有我和另一個我的世界出現了百鬼丸,我所在的世界宛如那個世界的湖麵倒影,是命運不可避免的分支線。”


    “他在十三歲的時候遇到了百鬼丸……”


    “而我……”


    “直到十五歲撿到【書】,才知道百鬼丸的存在,已經晚了。”


    黑暗中孤獨的“太宰治”閉上眼眸,宛如身邊躺著的是百鬼丸,兩人還在森先生的診所裏,像個報團取暖的孩子。他的人偶沒有跟在亂步先生身邊,沒有被福澤社長撫養,而是安靜地擁抱住他,用頑強的人性戰勝他心中的黑暗。


    “百鬼丸,再等一等。”


    “齊木空助和齊木楠雄的情況,我不知道,我的世界沒有他們兩個人,白蘭這個人不靠譜,但是他擁有平行時空最頂尖的科技……”


    “你會恢複的……在這個沒有多羅羅的世界裏。”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沒有遇到百鬼丸,百鬼丸先遇到了沒有出差,在外麵迷路的江戶川亂步,最後被江戶川亂步帶迴了武裝偵探社。二者的區別在於江戶川亂步不是百鬼丸的多羅羅,對方發覺了百鬼丸其實會中文和少之又少的日文,於是教會百鬼丸寫名字,百鬼丸便沒有再找尋過心中的多羅羅,認認真真地在武裝偵探社裏生活下去。


    命運就此發生偏差,但是世界仍然厚愛著百鬼丸,使得“太宰治”撿到【書】,一夕之間得到了眾多平行時空的記憶。


    百鬼丸……


    擂缽街……中原中也……


    龍頭戰爭……織田作之助……阪口安吾……mimic來襲……叛逃……


    武裝偵探社……國木田獨步……新人中島敦……


    平行時空……毀滅世界的白蘭……


    無數記憶弄混淆了十五歲“太宰治”的記憶,他與平行時空的自己不再分彼此,貪婪而小心翼翼的吸收著這些記憶裏的喜怒哀樂。


    “他”仍然是他。


    但是“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獲得了難以想象的救贖。


    【保護百鬼丸,治好他。】


    【讓織田作生活在可以寫小說的世界裏。】


    你看,他們都會幸福的,讓“他”這個膽小鬼在黑暗中想象未來就能夠高興起來。


    這就是屬於自己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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