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森鷗外完成老師的願望, 淡定說道:“這不就簡單了嗎?”


    中原中也全程懵逼。


    哈?


    你們在搞什麽,這就能認出來了?百鬼丸, 你不是又聾又瞎又啞嗎!


    實在弄不懂百鬼丸所看到的世界, 中原中也放棄思考,反正這個黑泥精得到了教訓, 以後肯定不敢再對自己顯擺殺人計策。看著這樣逃避百鬼丸, 又被森先生砸暈的太宰治, 他不由幸災樂禍:“喂, 你還站得穩嗎?”


    “我是一個發高燒的病人!”


    遭到羞恥圍觀的太宰治破罐子破摔, 把身體的重量交給了百鬼丸。


    他靠在自己的人偶身上, 發燒的情況加速了血液的流動, 臉燙耳鳴, 遭到撞擊的額頭還在疼痛,緊張到顫抖的心髒遲遲無法控製下來。


    百鬼丸用冰冷的麵具臉蹭了蹭太宰治的腦袋。


    對方發絲下的耳朵通紅。


    他看不到自己的“多羅羅”是何等懊惱,在他人麵前被迫磕頭, 撕開偽裝, 清空了早上醒來之後的所有算計和準備工作。


    他僅僅需要知道這團火焰被自己抓住了,沒有跌入更深的黑暗。


    【對不起,多羅羅。】


    百鬼丸的內疚如潮水一樣湧起, 快要淹沒了心靈。


    自己沒有保護好對方, 在沒有看到的地方,對方經曆著這個年齡的人不該經曆的殺戮,而他一無所知地在安全的地方等“她”。


    【我不會再離開你一步,我會……用生命保護你。】


    【這些殺戮, 若必須存在。】


    【讓我來吧。】


    已經習慣了戰鬥和討伐邪物的百鬼丸,願意驅除“多羅羅”的敵人。


    滿手血腥又何妨,他也不是什麽潔白的火焰。


    多羅羅不要怕。


    太宰治闔上眼:“我才不怕呢。”


    無法控製住感情的心操師是失敗的,但是失敗能換來這樣的結果太好了。


    森先生……


    你在我的吊水裏加了什麽東西……


    百鬼丸……把我帶走……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太宰治在百鬼丸懷裏昏迷了過去,露出一角的睡顏,純淨得不可思議,即使是有“魔鬼的巢穴”之稱的港口黑手黨也似乎不再那麽可怕了。


    畢竟,在場的四個人無一人為惡而惡,所作所為皆為信念。


    森鷗外派人帶他們去休息。


    事後。


    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與自己的金發幼女蹲在一起撥通電話:“夏目老師,百鬼君已經認出了太宰君,事情沒有到無法挽迴的地步,我原本就沒打算拆開他們,隻是不想留一個不穩定因素在身邊,為了促成這件事,我在太宰君的吊水裏加了一點致幻藥……咦,老師怎麽不說話?”


    電話另一頭,三花貓站在通話中的手機前,聽完弟子的說話後……


    它滿意地一腳踩下去,切斷通話。


    “喵~。”


    不罵你就算好事了。


    你竟然還一副要求誇獎的口吻……是不是有點飄了。


    三花貓把手機藏好,一搖一擺地在牆壁上離開,繼續去武裝偵探社混小魚幹吃,短時間內不用迫害一隻貓來喂養人類了。


    白天的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太宰治睡醒的時候,熬過了發燒,渾身都是汗,身上好幾層被子,讓他產生了一陣窒息的感覺。是哪個家夥在八月的夏天不給他開空調,還往他身上疊被子,這不是喪心病狂嗎!


    太宰治懷疑到了中原中也身上,覺得是對方在給百鬼丸出餿主意。


    誰讓百鬼丸沒有溫度感覺!


    陪在他身邊的百鬼丸感知到他的動靜,撚好被子,把太宰治的手放了迴去。太宰治與他做了好幾次爭鬥,皮膚發癢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一咬牙,太宰治顧不上汗臭味,用腳踢開被子,造反成功。他把被子踢到了地上後,在“懵住”的百鬼丸的視線下迅速解開襯衫和繃帶,仍然晚了一步,白皙的皮膚表麵冒出了一大片紅色的痕跡。


    太宰治沉默一下,垂頭喪氣地說道。


    “起痱子了……”


    橫濱未來的繃帶狂魔想捶牆。


    黑大衣、黑西裝沒有把他逼到汗流浹背,卻被被子壓到了起痱子,說出去都會被人笑死的啊!


    【多羅羅,小心著涼。】


    百鬼丸在心眼裏看著這麽有精神的“多羅羅”,半知不解地拿起床上丟得七零八落的東西。太宰治已經爬到床邊上,要去房間自帶的浴室裏洗澡了。


    【衣、衣服……】


    倏然,百鬼丸發現了極可能是衣服後石化了。


    太宰治臨時迴頭對他眨眼。


    解開了繃帶的少年容顏上一片笑意,略帶嬰兒肥的臉頰襯托著五官俊俏稚嫩,瘦弱的身體遍布著淺色的傷痕,仿佛散去陰翳,一朝迴到了陽光下。


    “笨蛋百鬼丸。”


    “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活下去也隻是看你太可憐,想幫你一把。”


    口口聲聲說著容易令人誤會的話的太宰治,卻從未舍得拋棄百鬼丸,他與百鬼丸的相遇是命運之中的意外,是兩個殘缺的半圓。


    他已然被對方抓住了。


    “十年後……”


    “不許再問多羅羅是誰,早點睜開眼來看我吧。”


    太宰治歪頭,殺人於無形的黑泥精賣萌術隻展現給百鬼丸一個人看。


    “我啊,叫太宰治。”


    你的“多羅羅”不會再把你弄哭了,快點恢複吧。


    ……


    【多羅羅是和我說話嗎?】


    床上沒有動彈的百鬼丸仿佛聽懂了他的意思,心底小聲地迴答。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隻要你健康安好。】


    世界每時每刻都有重逢與分別,亂世中生與死的距離比想象中要近很多,百鬼丸無法做到永遠不弄丟自己的“多羅羅”,卻貪心地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一輩子。他會緊緊抓著對方,不錯過每一刻的相處,與“她”一起走向光明。


    《多羅羅》的劇本怎麽設定的不重要了。


    百鬼丸所認定的人就是“多羅羅”,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取代這份地位。


    原著裏的其他人不行,付錢來嫖主角的穿越女也不行。


    【你就是我的……】


    【多羅羅。】


    未來的女朋友,未來的妻子,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浴室裏,清洗好頭發,太宰治踏入了放好熱水的浴缸裏,骨頭酸痛地享受這麽多天來第一次身心放鬆的滋味。他的雙手疊放在腦後,忍住不去撓痱子,關於百鬼丸的事情從腦海裏不斷的浮現,甚至一想到對方,他就想要快點泡好澡,再把百鬼丸那個去河裏洗澡的家夥拖過來搓幹淨。


    這樣的生活平凡到不可思議,不再躲藏後,自己與百鬼丸就迴到了最開始。


    太宰治洗完澡,穿好衣服的時候飄過一縷奇怪的思緒。


    “百鬼丸,他知道我是男孩子嗎?”


    他低頭。


    嗯,該有的器官都有。


    每天再多喝一點牛奶,曬一曬太陽,自己爭取早點在身高方麵超過百鬼丸,不能再吃那些沒營養的泡麵了。


    “想錯了吧。”


    太宰治拋開雜念,去把變迴乖巧狀態的百鬼丸推進了浴室裏。


    “給我把你裏裏外外全部清洗一遍!”


    【?!!!】


    “不要躲!我剛洗完澡,不要吧水濺到我身上——我會生氣的喲,生氣的後果很嚴重,我不會再讓你和我一起睡的。”


    雖然一起睡有點別扭,但是太宰治勉強學會了一點坦然。


    正常朋友也會一起睡的吧。


    “多羅羅!”


    浴缸裏,被丟進去的百鬼丸驚慌失措,髒衣服和繃帶都被脫掉了,一種靈魂涼颼颼的感覺油然而生,證明了人類是多麽需要衣服作為安全感的生物。


    太宰治狡猾道:“在你學不會其他話之前,你喊多羅羅也沒有用。”


    他把百鬼丸按進了水裏。


    “來一場愉快的泡澡吧,我會把你弄得幹幹淨淨,就像是森先生對待愛麗絲那樣……嘶,好惡心,我果然沒有辦法學那個幼女控。”


    太宰治單腳踩在浴缸邊緣,彎下腰去看莫名羞澀的百鬼丸。


    兩人都在最懵懂的年齡。


    該懂的事情,其實都懂,就是缺乏經驗。


    可是太宰治在領悟到深一層意思之前,就被百鬼丸無知無覺的設定帶偏了。


    “乖,我隻抱幹淨的百鬼丸哦。”


    這份真心……


    送給最幹淨的你,以及最渾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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