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多羅羅?】


    手抓空, 百鬼丸對麵的太宰治繞到了椅子後麵。


    太宰治耍寶道:“抓不到。”


    百鬼丸不甘心被他躲開,但心裏又古怪極了, 總覺得這樣的“遊戲”有哪裏不對, 種花家古代的電視劇裏好像有這樣抓美女的嫖客?


    百鬼丸納悶,心裏對“多羅羅”的容顏有著模糊的幻想:那一定是一個不算很漂亮, 但很清秀可愛的女孩吧。


    像這樣“躲貓貓”的遊戲持續了快要兩天, 太宰治白天不碰他的義肢, 晚上也和他保持距離睡覺, 診所裏的病床還是有幾張的。在遲遲碰不到“多羅羅”的情況下, 安靜狀態宛如人偶的少年陡然展現出爆發力, 一陣衝刺, 手臂朝太宰治會躲開的方向抓去, 想抓住“多羅羅”。


    太宰治預判成功,滑不溜秋的從反方向躲開。


    森鷗外看了半天一陣無聊,支著腦袋說道:“太宰君, 你這樣做會讓百鬼君傷心的, 他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我是在為森先生著想啊!”太宰治緊盯著百鬼丸的一舉一動,玩得不亦樂乎,嘴裏說道, “森先生如果對新來到橫濱的那些人感興趣, 就不能讓百鬼丸碰到我的身體,我的‘人間失格’會讓他的排名失效。”


    森鷗外的腦筋動地極快,頹廢大叔的臉上浮現一絲古怪的陰翳。


    “據你猜測,來的人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怎麽可能是彭格列。”


    太宰治輕鬆的迴答森鷗外, 自己掌握著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兩方的情報線索,可以說是在這次事件裏手握住劇本的人之一。


    他是推動事件的幕後黑手,而引導這件事發生意外的則是百鬼丸。


    百鬼丸身上的氣運之強,直接把風太帶偏了。


    結局就是——


    六道骸來來到了橫濱市!


    有了森先生的加入,百鬼丸更加無法抓到太宰治,乖乖坐在距離太宰治兩米遠的束縛椅上,身上關節被束縛帶全部綁了起來。


    這個過程差點要了森鷗外的老命,百鬼丸對他是不吝嗇攻擊。


    愛麗絲幫忙綁好雙腳。


    她大功告成道:“林太郎,我要吃蛋糕!”


    沒有錢的林太郎爽快地為愛麗絲付錢訂蛋糕,完全忘記幾個人在吃泡麵度日。


    太宰治不著痕跡撇嘴,“森先生,不省錢了嗎?”


    森鷗外幸福道:“再省也不能省到幼女身上,幼女是世界的珍寶。”


    太宰治剛想話歸正題,森鷗外臨時補充了一句。


    “百鬼君也是珍寶。”


    手搭在百鬼丸繃緊的肩膀上,白大褂的森鷗外笑道:“等百鬼君恢複了味覺,我再請他吃蛋糕,別把我想象成十惡不赦的壞人,我的目的是守護這座城市,而百鬼君對城市也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呢。”


    他知道百鬼丸在斬殺什麽?


    太宰治聽懂對方的暗示,森鷗外的閱曆在他之上,無愧教導者的身份。


    雖然是人渣,但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渣呢。


    【把手拿開!】


    百鬼丸炸了,對方的手就等同於一條赤紅的火焰,壓在自己肩膀上!


    “森先生,你再不放開他,我就要生氣了喲。”


    太宰治笑眯眯地說道。


    “好吧。”森鷗外不再去試探百鬼丸,惋惜這是老師看上的人,而自己不好用其他強硬的手段。百鬼君,眼睛和耳朵得到的信息未必是真實的,心靈告訴你的好壞區別,你可以一直正確的分辨出來嗎?


    百鬼丸為他的遠離而鬆口氣,不再計較身體無法動彈的事情。


    他再一次為對方的身份頭疼。


    難道真是父女?


    這段時間,百鬼丸住在對方家裏,吃對方的東西,自己和“多羅羅”不僅沒有被對方傷害,還給予了一個遮風避雨的住所。


    百鬼丸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看向“多羅羅”那邊,苦於寫不出詞語。


    父親這個詞用日語怎麽寫?


    不記得了。


    他反倒是記清楚了“媽媽”,因為養父壽海就像是媽媽一樣溫柔,貼身照顧自己,為自己雕刻精美的麵具和義肢……


    百鬼丸因為懷念壽海,不再掙紮,卻讓太宰治誤會了。


    太宰治走過,用手虛虛地放在他的麵具前,模仿百鬼丸喜歡摸自己臉的舉動,或許這在百鬼丸的心中是表達親近之情的一種吧。


    【即使無法觸碰到實質,這個距離……在你的心靈中算是撫摸了吧。】


    “百鬼丸,過幾天就補償你啦。”


    太宰治說著給世人聽的話,唯一的聽眾森鷗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人偶乖一點。”


    【保持戒備,不要被森先生的行為誤導了。】


    “才會被人喜歡。”


    【我……有那麽一點喜歡你呢。】


    比正常人喜歡正常人要淡薄,更談不上是憐憫,僅僅是從同一種生命裏湧出的那一點生而為人,不想看見你死去的感情。


    他是這麽認為的。


    太宰治沒有笑容,但是潔白的生命火焰始終有著棉花糖般的柔軟。


    被棉花糖觸碰是怎樣的體會?


    百鬼丸“感覺”到了那份無法言說的細膩溫柔,無法迴應,牙齒在沒有皮肉的嘴部上下磕碰,隔著麵具發出了一聲讓太宰治驚奇的迴答。


    “哢”。


    【我相信你。】


    哪怕失去行動力,無法看清楚世界,他都願意相信對方。


    ——你是我的多羅羅。


    承諾實現得很快,不到第三天,擂缽街的襲擊事件暫停,開始有人在打聽百鬼丸的下落。太宰治和森鷗外打了一聲招唿,抓住百鬼丸的手奔跑出去。


    “森先生,我和百鬼丸去幫你看看外來者的實力如何!”


    “……呃,辛苦了。”


    森鷗外揮手。


    愛麗絲坐在旁邊吐槽道:“太積極了吧。”


    森鷗外的情報停留在來者與意大利彭格列有關,尚未清楚行兇者的真麵目,他對太宰治要怎麽解決這場麻煩產生了好奇。


    “太宰君提過排名,意大利最有名的排名是排名風太,排名風太和背後襲擊擂缽街的強者是為了什麽……”


    “他們是在找中原中也,還是在找百鬼丸?”


    忙碌許久的港口黑手黨首領興味起來,如太宰治所言,看著就可以了。


    還未到他出麵的那一步。


    擂缽街,百鬼丸沒有注意到自己來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心一意去看被牽著的手,十指交叉,潔白的火焰好像在他的指縫中燃燒。


    太宰治是不想這麽過分親密的,別扭之後,鬧不過百鬼丸的心願。


    “是誰教你的啊,我和女孩子都沒這麽牽過手。”


    【多羅羅的火焰看上去好柔軟。】


    【想吃一口……】


    百鬼丸意識到思緒歪了,拉了迴來,沒有味覺的自己又在胡思亂想。


    “去看那邊。”


    太宰治掰正百鬼丸的方向,讓他去找“惡人”。


    按照他的情報,屠殺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全部成年人的六道骸,定然有矚目的標誌,百鬼丸就是針對這類人的克星。


    百鬼丸的心眼覆蓋了沒有遮擋物的地方,薄一點的遮擋物也能穿透。


    某種意義,這就是精神係的力量!不是異能力勝過異能力,偵查能力極強,是連“人間失格”都無法消除的後天天賦!


    他在認真看“多羅羅”要自己看的方向。


    嗯。


    都是一群灰暗的生命火焰。


    角落裏的惡人們都試圖躲起來,瑟瑟發抖,不想被百鬼丸看見身影。


    這個煞星又來了啊!


    太宰治與百鬼丸在擂缽街的小巷子裏穿梭,其中太宰治童心大起,在蹦階梯,總是在百鬼丸已經走出幾步後停下,才慢悠悠地跟上。


    每次太宰治差點被雜物絆倒的時候,百鬼丸就會扶住他,不讓他摔倒。


    眼盲而心明。


    太宰治掛到他的身上,誇讚道:“百鬼丸好厲害!”


    百鬼丸在扶住“多羅羅”後產生成就感。


    【我絕不會拖後腿。】


    走走逛逛的兩個人仿佛沒有目的地,哪裏好玩就往哪裏鑽,另一端就會嚇跑多少人,自認為不算好人的擂缽街居民都會對他們敬而遠之。


    被人攔下問路,倒是太宰治今天碰到過最有趣的事情。


    “你們等下……我可以問個路嗎?”


    一個藍發少年跑來,製服打扮,渾身的學生氣,好似誤入擂缽街的人。


    太宰治用拉扯的方法示意百鬼丸停下來。


    百鬼丸麵無表情地抽出手臂,斷臂處的武士劍時隔多日出現了。


    太宰治“噗嗤”一聲地笑了。


    問路的藍發少年迷茫,看見百鬼丸的刀劍鑲嵌之處,瞳孔微震。他有點害怕地後退一步,羞澀地說道:“請問這邊怎麽走嗎?”他把地圖展示給兩人看,上麵彎彎繞繞的地圖奇怪極了,指向擂缽街的深處,要知道在擂缽街想要找到一個特定地點本來就是比較難的事情。


    太宰治死死地壓製住敵意強烈的百鬼丸,去看地圖,摸著下巴。


    “唔,是這裏啊……我去過你要找的地方,路不太好走。”


    他對藍發少年露出微妙相似的神情。


    如出一轍的害羞。


    六道骸被惡心到了,好在演技沒有落下,劉海遮住了他異色的瞳孔,左眼是歐洲人一般才會有的藍眸,略顯成熟的五官仍然有著少年感。


    太宰治一字一頓說道:“不如,我帶你過去吧。”


    六道骸遲疑:“會不會麻煩你們。”


    太宰治使勁晃著百鬼丸的手臂,隨隨便便就給自己立了一個人設,裝作天真地說道:“百鬼丸,我們一起過去吧!”


    百鬼丸:【多羅羅,我的手臂要被甩脫了。】


    而他們要去的地方——擂缽街深處,羊之王的據點!


    組團打boss嘍。


    中原中也在外麵兼職外賣、快遞、送報紙各種臨時工作,他的業務能力強,體能和異能力也強悍,一天下來的收入非常可觀。


    十四歲的人還在校園裏讀書、談論小說雜誌,他就已經在努力工作了。


    錢,是活著必不可少的東西。


    等他好不容易抽空休息一天的時候,屁股還沒坐熱,遊戲也沒有打完幾局,耳朵就敏銳地聽見了外麵來的陌生腳步聲。


    “誰?”


    門口邦邦的敲門聲不斷,而後出現太宰治歡快的叫喚。


    “中原中也,有人來找你了!”


    中原中也胃疼了。


    從誕生到現在,中原中也在太宰治身上吃過的虧是最多的,已經達到了聽見這個人的聲線就反射性想要拿起手邊的東西砸過去。


    為什麽百鬼丸會認為太宰治是好人?那就是個壞透了的混蛋!


    門外,太宰治已經準備撤退了,不想百鬼丸和這個小矮子糾纏不清,“中也就在裏麵,你……”


    未料藍發少年不急於一時,對身體殘缺的百鬼丸問道。


    “你就是擂缽街裏說的百鬼丸嗎?”


    【……這個人。】


    百鬼丸盯著六道骸,對方的生命火焰紅光閃爍,汙穢卻不算陰暗,有點像是夢野久作給他的感覺,勉強稱得上守住了心靈。


    幻術師都是心靈領域的專家,一旦墮落,就更加可怕。


    六道骸依舊有著自己的底線。


    “初次見麵,我對你這樣的人其實更好奇,可惜時間不多了。”六道骸維持著的形象有點破滅,真正的學生哪裏敢進入擂缽街,還對擂缽街的百鬼丸感到好奇,哪怕他和中原中也有一些私人關係也說不過去。


    六道骸的目標達成後,也不在乎偽裝,手指撥開擋眼睛的劉海。


    異瞳印入兩人的眼前……好吧,是一人。


    太宰治大驚小怪道:“你的眼睛好像波斯貓,上麵竟然還有一個數字!”


    六道骸對兩人頷首,態度要淡漠許多。


    單從漆黑的發色上,六道骸就確定百鬼丸與彭格列的關係不大,反倒是在擂缽街打聽到的中原中也最符合彭格列十代目的形象。


    強大,張揚,保護弱小,反擊敵人。


    橘發藍眸的少年擁有太多常人無法擁有的特質,猶如天生的強者,站於人上人的位置。要是再有一個合格的黑手黨老師進行教導,稍加打磨,放在意大利黑手黨的舞台上就能綻放出首領的光芒。


    六道骸從擂缽街居民口中了解的內容,加上自行理解,最終得出一個想法:就算中原中也不是彭格列十代目,我也要得到他的身體!


    一具潛力十足的異能力者的身體。


    可是沒考慮太久,六道骸就碰到了排名中的第二位,名為“百鬼丸”的少年,對方乍一見麵就仿佛意識到他的危險性,拔出手臂,發出敵意,這份讓幻術師詫異的優秀本能便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且不提肉眼看到的表現,六道骸還出現了更深層次的精神共鳴。


    他隱隱覺得——


    黑發少年似乎有精神力方麵的天賦。


    然而不好意思的是百鬼丸與他沒有產生任何共鳴,六道骸單方麵的念頭注定是單方麵,中間還夾雜著一個不懷好意的太宰治。


    “kufufufu……我們還會見的。”


    六道骸的身上出現靛青色的霧氣,在兩人麵前消失。


    “……”


    【生命火焰跑掉了?】


    人間迷惑,對方到底是來找他們做什麽的?


    太宰治看完,不假思索的抓住百鬼丸的手一起跑掉:“我們迴去吧!”


    三人一起消失不見。


    在中原中也終於忍不住去開門看外麵的時候,外麵已經沒人了。


    中原中也張口:“你們——”


    人呢?


    空空如也的場景,如同在嘲笑他,極大的摧殘了中原中也的內心。


    他的身體晃了晃,摸著耳朵。


    莫非自己討厭太宰治討厭到了產生幻聽?


    我也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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