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靳棠連看都沒看他,發出沉而沙啞的一聲:“滾。”


    雖然對一般人來說這聲“滾”也是氣勢十足的,但在權野聽來那就跟鬧著玩兒似的了。


    尋常就不怕他,更別提這會兒虛弱得打不過他。


    “不滾。我答應了阿姨,今晚得守著你。”權野雙手插兜重新坐下,翹了個吊兒郎當的二郎腿。


    權野視力好著,並沒有近視,但他卻總愛戴著騷氣的鏡框眼鏡,司靳棠將他的形象歸類為:斯文敗類。


    他看著病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好友,笑道:“棠爺,怎麽迴事啊?還能不能行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搞不定?嘖嘖。”


    司靳棠冷漠:“你行你上。”


    “不了不了,兄弟妻不可欺。”權野笑。


    司靳棠咳嗽了幾聲,沒什麽精神地望著天花板。


    頭昏腦漲,是他現在唯一的感受。


    傷口雖然都重新包紮好了,但高燒卻沒那麽快退下去,他昏昏欲睡,卻始終不想閉上眼。


    “想什麽呢?”權野收斂了笑意。


    “她說我欠她的。”他迴答。


    想不明白。


    頭很痛,思緒全亂了。


    他甚至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了這句話。


    因為不甘,他突破了意誌再次睜眼,看到的……


    卻是她毫不留情的迴身,頭也不迴地消失在雨幕中。


    那真的是他認識的晏千尋嗎?


    正因為太不可置信,又加上自己當時的狀態,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和幻聽。


    “她知道了什麽?”


    “不應該,”司靳棠蹙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不可能知道。”


    權野忽然一笑:“就沒可能是我告訴她的?”


    “別說這種無聊的話了。”


    權野出賣他這種事,他連想都沒想過。


    更何況……


    “即便你告訴了她,她也不該是那樣的反應。”


    權野好奇:“她什麽反應?”


    “她的眼神很複雜,有時候看著我,裏麵充滿了悔,恨……就好像,我已經對她做過什麽不可原諒的事一般。”


    司靳棠想,是有愛的,但那種愛意就像是她悔與恨裏的一部分,後悔愛過他,恨自己還愛著他,無法抽離。


    那天在醫院,她還很怕他,他接近她的時候,她的手都在抖。


    “那倒是奇怪了……”權野也不是很明白,想了想,忽然笑道,“或許,小丫頭是不是守活寡守得不耐煩了?”


    司靳棠沉默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權野抖起腳來,“棠爺,你得考慮下滿足滿足小丫頭的生理需求不是?等她成了你的人,每天都美滋滋的,哪裏還會恨你。”


    像是發覺自己提了個什麽又好又逗的提議,權野看著麵無血色的好友笑得更大聲了:“上吧,美男計,就那小丫頭喜歡你的勁頭,我就不信搞不定。”


    “滾。”低沉而有力的一聲。


    其實他也沒有確切地想過這方麵的事。


    結婚第一年尚且可以用忙碌糊弄過去,以後呢?


    她沒少暗示過,都被他想辦法推了。


    “棠爺啊,拜托你打起精神吧好嗎?”權野斜睨一眼,輕扯嘴角,“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搞不清楚,到底是你在複仇還是那丫頭在複仇了。別迴頭晏家一點沒撬動,你自己先去鬼門關報道了!”


    一星期把自己搞進急救室兩迴,他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


    第二天一早,千尋就被晏明達拉著去醫院了。


    昨天林芝蘭都那麽說了,他們家再不表點態,也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晏明達再三叮囑:“寶,去了就別任性了知道嗎?好好地跟靳棠道個歉,讓他媽媽心裏舒服點。”


    考慮到女兒以後還是要和婆家人相處,彼此還是別留什麽疙瘩才好。


    “知道了。”千尋抿抿唇。


    不就是說聲對不起,她也不會少塊肉。


    病房裏,司靳棠也正好醒了,阮秀雅剛準備把參湯拿出來,見他們來了,忙笑著招唿:“千尋來了啊,快過來。”


    千尋走過去,就見司夫人把保溫盒放到她手上,自己退開了。


    “千尋。”司靳棠靠著,望著她的眼神裏淨是深情。


    “對不起啦!讓你淋了一晚上雨!”千尋念課文似的,毫無語調。


    “千千!”晏明達清咳一聲,“好好道歉!”


    “沒事,爸,千尋肯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司靳棠咳嗽著,笑了笑。


    女兒都這麽任性了,他還沒有一分怪罪,晏明達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秀雅笑著說:“好了好了,他們小兩口好了就好。以前千尋追靳棠也沒少受苦,看到靳棠現在這麽寵千尋,你該高興才是。”


    “真是太羞愧了,”晏明達老臉一紅,“我沒把女兒教好。”


    “爸,跟千尋無關,”司靳棠道,“是我自己要等的,怪不到她頭上去。隻要她能消氣,我這罪也沒白受。”


    阮秀雅拍拍千尋的手:“那我們千尋這氣,是消了還是沒消啊?”


    氣氛拱到這裏,司靳棠都拿命去搏了,她再說氣沒消,怕是也圓不過去。


    這婚,看來一時半會兒離不掉。


    她得再想想辦法。


    千尋:“我可沒生氣,有人自己理解錯了。”


    “好好,”阮秀雅笑著道,“我就說千尋不會生靳棠的氣的。好了,讓孩子們自己聊吧。”


    為了給他們留二人世界,阮秀雅拉著晏明達出去了。


    兩人一走,千尋就把保溫盒往他手裏一放,“自己喝。”


    “看來還是沒消氣啊。”司靳棠也不說其他什麽,把保溫盒放在身上,單手擰。


    但因為沒什麽力氣,擰了很久。


    千尋瞄了一眼,他右手似乎是傷口感染,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隻有一隻左手能用。


    她幫他打開後重新還給他,還解釋了一句:“考慮他們可能還在外麵才幫你開的。爹地讓我來道歉,我就來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自己要來的,你別自作多情!


    司靳棠吹了吹涼,輕輕地喝了一口,柔聲問:“既然覺得自己有理,為什麽不敢看我?”


    “誰說我不敢看你?”千尋轉過頭就瞪大眼睛看著他:看,我敢著呢!


    司靳棠淺淺一笑:“也不用瞪得那麽大。”


    千尋一怔,立馬轉走視線。


    也不是真的過去了五年,對她來說,也就是過去了一周而已。


    他的笑容,她真的沒辦法這麽快就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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