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上上班時間,凡是有習慣看報紙看新聞的朋友,雷震東才剛舒一口氣,電話便紛紜而至。


    雷震東一律拒接,大家也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敢再打第二次了,唯有陳牧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躍的時候雷震東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照片上的背jing陳牧早上一看就感覺眼熟,劉嘉陽跟他經常去那家店,算得上常客,而時常他們倆的位置也在昨天晚上那裏,於是大早上的因為下雨他遲一點出門,剛準備吃早餐,就看到了這樣的新聞,並迅速認出來那照片果然是昨天晚上的。


    沒想到被框了,陳牧先是給劉嘉陽打電話,確定劉嘉陽也隻是被傅思雅拜托著邀請雷震東吃飯,根本不知道什麽新聞之後才鼓起勇氣給雷震東打電話。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東子,我……”


    雷震東接陳牧的電話並不是聽他道歉的,陳牧手中的情報組織同樣出色,他稍稍猶疑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好像雄鷹的爪子,鋒利而滲人:“發出報道的都是幾家比較具有知名度的報紙,我需要知道是誰將這兩張照片透露給他們的,還有,我要知道的是幕後主使的人,這個人可能就是雷家和傅家之中的一員。”


    陳牧躲開老頭子的目光出去接電話,聞言哭了臉:“你知道我做這生意的,不能給家裏那些老古董們知道了。”不邪不正,要是老頭子們知道了,必然會逼著他就此罷手。


    “你隻需要幫我查出來就行。”至於其他的,他自己會動手。


    事情是因為他才惹出來的,陳牧認命。


    將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了,雷震東也平靜了許多,無意間看見辦公桌上還剩下的最後一份報紙,腦海裏不期而至跳出陌柒柒的音容笑貌。


    兩個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才穩和了一點,昨天晚上他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舒坦的一個覺,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說什麽也不能讓這樣兩張照片就輕易毀掉!


    陌柒柒的手指停在撥通鍵上,又忍不住遲疑,等終於下定決心將這個電話撥出去,對方卻首先一步打了進來。


    陌柒柒默了默,熟悉的名字讓她眼角酸澀,說不出的滋味在眼眶裏慢慢暈開。


    “喂。”微弱的聲音,不複昨天晚上的溫和柔婉,沒有嬌俏可人到令人心情頓時愉悅,雷震東驀然間聽在耳朵裏,眼眸深深,隻覺得連心也跟著碎了。


    “柒柒,你……”雷震東並不知道陌柒柒有沒有看見報紙,但是不管她到底有沒有看到,他也不想瞞著她,稍微頓了頓,一向剛毅的男人微微吸了口氣,坦白問:“你看到新聞了嗎?”早報寫出來過後不到半個小時,所有門戶網站上也幾乎都掛滿了類似的帖子。


    “嗯。”陌柒柒舒了口氣,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沉甸甸的壓著,原本沒有打電話的時候什麽感覺都大不過麻木,但是一聽見雷震東的聲音,她整個人都好像快要死掉一樣,心痛如刀絞,喘不過氣來。


    她看到了。雷震東一口氣沒有迴過來,也嗆了一下。


    聽見電話那端傳來的咳嗽聲,陌柒柒微微抿著嘴角,連唇瓣的顏色也淡得幾近蒼白,潔白的貝齒很努力才得以放開,“雷震東,我們要不要分手。”


    她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實實在在的口吻,雖然加了要不要三個字,但分手兩個字,又咬得極重。


    雷震東靠在柔軟的皮椅上,明明辦公室的重要空調常年都是一樣的溫度,但是突然之間好似一股極寒的氣息撲將而來,凍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因為陌柒柒的一句話,更隴上了沉痛和漆黑,好像照不進陽光的深海。


    寂寥,悲痛。


    “不要。”不由分說的,雷震東不管陌柒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麽,但是他沒有同意,他不允許從她嘴裏吐出這兩個字!


    再沒有什麽,會比這兩個字更加傷人。


    而且原因還在他身上。


    陌柒柒沉下唿吸,靠在鋪了厚厚一層毛氈的陽台上,背靠著冰涼的白色欄杆,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聲音輕得好像江南的微風聲音:“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你媽媽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你爸爸更是,全世界大概都覺得我們是不相配的,也隻有我媽,愛女心切,才急著把我塞給你,但是我們現在的樣子,根本就不合適呀。”


    “雷震東,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其實……我都沒有你想象中的愛你,愛情是兩個人往一個點靠的一個過程,可是我不會走上半步,一直讓你走,太辛苦你了。”


    “而且誰說,因為喜歡,就要相伴終老?那麽多人婚前都不見得會真的喜歡對方,但是那麽多人相濡以沫走到最後,我是普通人,我會人老珠黃,會青春不再。”


    “你愛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愛我的什麽,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全感,與其讓你以後因為我不再漂亮而拋棄我,還不如我先提出分手呢?”往日靈動的眸子如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任憑眼淚衝刷,始終不再清亮起來。


    “我們分手,好不好?”


    “我,沒辦法愛你。”


    “我怎麽可能會相信你?”雷震東什麽都沒說,一直聽著陌柒柒在電話那一段絮絮叨叨,臉色越來越難看得要命,沒有拿手機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緊得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血管跟著都無奈的凸出來。


    “不管你信我還是不信我。”濕潤的麵頰艱難的重新扯出笑意,唇瓣緊緊的被咬得蒼白,“這就是我的實話,跟早就想跟你坦白了,但是你對我太好,一直沒辦法……”


    每每想起來往後的生命可能跟雷震東不再有任何關係,陌柒柒也是淡淡的一笑而過,根本沒有認真地放在心上過,這麽突然的讓她把沉澱在心裏這麽久的話說出來,卻大沒有以前想過的那樣的結果。


    她沒有那麽坦然,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灑脫。


    甚至這麽大個人了,在沒有父親的庇佑下,居然還會哭鼻子!


    “陌柒柒,既然我對你太好讓你愧疚,你完全可以繼續騙我,就算不愛我,你可以再虛偽一點,坦然接受我對你的好,我也不介意。”口不擇言,雷震東很擅長抓住人語言上的漏洞,也很擅長,厚臉皮。


    陌柒柒瞬間淚如雨下。


    雷震東了解她,比她了解他更多了不知道多少。


    他知道她的軟肋,一擊即中。


    棉布的衣袖上沾滿了淚水,陌柒柒無比感謝蘇水水不在,讓她才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來,雖然無聲,不能讓電話那端的雷震東聽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良久,陌柒柒才重新鼓起勇氣,決絕的笑:“我介意,我現在很想冷靜一下,你不要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會接,也不要找張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她迴去繼續當你的秘書。”


    她的聲音是那麽輕鬆,好像風的尾巴,雷震東伸手想抓住一點,卻無可奈何。


    幹淨柔韌的音調在最後一個字落幕的時候幹淨利落的掛斷了電話,讓一切歸於平靜。


    三十二樓的辦公室沉寂了兩秒鍾,外麵的天空赫然響起一聲驚雷,貫穿了整個天穹。


    雷震東tu然抓起放在辦公桌上的鑰匙,眼底一片陰寒,沒有出口的話,他即使現在沒辦法說出口,但也必須說給陌柒柒聽。


    他,不會放棄!


    周毅戰戰兢兢的收拾文件,唯恐今天心情不好的總裁會黑臉,但是一堆兒文件還沒看完,突然看見雷震東從辦公室出來,連外套都穿上了。


    “總裁,你要出去嗎?”周毅連忙站起來。


    雷震東並沒有迴答他,而是用漆黑冷漠的背影代替了答案。


    畢竟隻是秘書,周毅愣了一下也沒敢追上去。


    --


    陌柒柒抱著肩膀,努力讓自己不覺得那麽冷,電話是她掛斷的,說分開的話的人也是她,就算最後哭著,她也不能說後悔!


    蘇水水買早餐迴來,一眼看見蹲在地上的蘇水水,她故意給了兩個人很多時間,在餐廳裏磨蹭了半天才打包早餐迴來,看陌柒柒那樣子,大概電話也打完了吧。


    “今天早上有香噴噴的牛奶噢,不過咱們真的起得太晚了,牛奶還剩最後一杯,喏,給你這個受傷的女人吧。”故意裝作漫不經心,蘇水水拿視線的餘角觀察著陌柒柒,將唯一一杯牛奶遞給她。


    陌柒柒沒有接,聲音極其無力,“放著吧。”


    “你是準備絕食了嗎?還是因為……”


    “我們分手了。”陌柒柒趕在蘇水水長篇大論之前將腦袋埋進曲起的膝蓋間,十分悲哀的閉上眼,喃喃重複:“我剛才說分手了。”


    “這麽快?”


    蘇水水怔在原地,原本也想過兩個人在一起難免小吵小鬧,像雷震東這樣的男人,偶爾鬥個小三似乎也隻能說明這個男人比較有魅力,不過等她想明白這個道理奔上來,沒想到陌柒柒都已經快節奏的說了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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