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知道聖元大陸這座大房間中出現了一頭大象,但除了相關人員,大多數人都好像看不見這頭大象。


    茶館裏的,酒樓裏的,官衙裏的,書院裏的,學宮裏的,孔城的,聖院的,公開談論這件事的讀書人越來越少。


    但是,一切隻是表象。


    在各地讀書人的私密文會中,幾乎九成的文會主題是方宗兩聖的聖道之爭,而所有的文會或多或少都會談起這件事。


    無論人族的海洋如何暗流湧動,但表麵上還是風平浪靜,不過偶爾濺起一點浪花。


    慶國,新京瑞都。


    慶國大多數官員移居到瑞都,繼續管理全國。


    隻不過,慶君之位懸而未決。


    各王與皇子們上演了奪嫡之爭中能發生的一切。


    紀府。


    雖然這個紀家不是「一門三狀元,父子四學士」的紀家,但與那個紀家同族同宗,家主紀全老翰林乃是那個紀家家主的堂侄。


    自從紀安昌成為大儒後,即便文比李文鷹失敗,畢竟是大儒,紀全也跟著水漲船高,但不幸的是,沒隔多久,紀安昌喝醉酒嘲諷方運的事廣為流傳。


    誰人江上稱詩聖,錦繡文章借一觀。夜靜不堪題絕句,恐驚星鬥落水寒!


    前半句乃紀安昌酒醉未醒嘲諷方運,後句乃是方運迴應。


    本來這件事最多是笑談,紀家不至於如何,畢竟方運是景國的方運,而紀安昌是慶國的大儒。


    但是,當方運封聖之後,這件事和詩再度被人提前,意義大不一樣。


    紀安昌竟然嘲笑方聖不是詩聖。


    再加上方運斬了慶君,慶國高層內心充滿驚懼,隻能疏遠紀安昌,生怕惹到方運。


    現在的老翰林紀全也受到影響,本來運作的一個禮部右侍郎的職位也被搶走,甚至可能因為紀家失勢而被貶謫到清水衙門。


    紀府這幾天一直愁雲慘澹,直到三月初七的晚上,突然傳來老翰林的咆哮聲。


    「你要想考童生,就從老子的屍體上跨過去!」


    第3025章 是何言與


    紀府的正堂之中,紀全站在門口,明明隻是個瘦小的老頭,卻猶如巨大的雄獅一樣擋住整座紀府。


    紀夫人釵發淩亂,癱坐在椅子上,不斷用絲綢手帕擦拭眼淚,丫鬟輕輕幫她揉肩。


    紀府大少爺身穿秀才服,站在母親身邊,麵色陰沉,冷漠地看著自己平日最疼愛的二妹。


    紀府的二少爺不在,小少爺紀燦不過十三歲,卻比紀全還高,左手握劍鞘,右手握劍柄,微微彎著腰,如同捕食的兇狼一樣,盯著前方的二姐,好像隨時可以拔劍斬出去。


    紀家二小姐紀月年過二十六,一身樸素的淡青色襦裙,圓臉細眼,相貌端莊,挺胸抬頭站在正堂之中,平靜地看著父親。


    「三月十五的童生試,我一定去!」說話間,紀月的脊樑又稍稍挺直一分。


    小少爺紀燦憤恨地道:「二姐,你憑良心說,父親平時對你如何?」


    「百般愛護。」紀月道。


    「二姐夫戰死後,誰第一個把你接迴家,讓你免遭婆家折辱?」


    「是爹爹。」


    「那麽,是什麽讓你如此大逆不道,變成了一個不孝女!」紀燦眼中閃著憤怒的火焰。


    紀月毫不畏懼地道:「考童生不等於不孝,我哪怕成為童生甚至成為文位更高的女讀書人,都會一直孝敬爹爹。」


    紀燦一指吹鬍子瞪眼的紀全,道:「你就是這樣孝敬父親的?把父親氣成這個樣子,叫孝敬?」


    紀月牙齒輕咬下唇,隨後一咬牙,目光堅定,緩緩道:「是何言與?」


    「你……」紀全一個堂堂翰林,指著女兒,麵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燦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姐姐。


    紀月的母親更是氣得直翻白眼,身後的丫頭急忙用力順她的後背。


    「是何言與」,涉及十三經之一《孝經》的一個典故。


    曾子曾經問孔子,兒子是不是隻有絕對聽從父親的命令才能算孝。


    孔子卻說這叫什麽話,反對這種說法。也就是紀月說的「是何言與」。


    孔子後麵補充,如果國君做事不義的時候,臣子勸諫國君才能叫忠誠,父親做事不義,犯下錯誤的時候,勸諫父親的孩子才能叫孝子。做孩子的如果一味服從父親的命令,怎麽能叫孝子呢?


    紀月說這四個字,就等於在引用孔子後麵整段的話。


    紀燦父子都讀過《孝經》,甚至連紀母都讀過,都沒想到她會用眾聖經典來反擊。


    紀燦怒道:「你不過讀了幾年書,就狂到沒邊了!聖人之言也是你能用的?你說父親不義?來,你說說,父親哪裏不義!」


    紀月沉默數息,緩緩道:「我若說了,爹爹會生氣。」


    「我替父親保證,你可以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麽!」紀燦怒道。


    紀全略顯不悅,卻也沒阻止自己最心疼的小兒子。


    紀月看到父親沒有阻止,眼中閃過失望之色,果斷道:「人族麵臨滅族危機,繼續擴充讀書人,身為女子,若能晉升讀書人,為人族效力,是否是義舉?方聖乃是人族半聖,統帥群倫,他下達聖諭,招收女讀書人,我等景從,是否是義舉?我知父親不喜男女同考,但沒有隱瞞,而是主動懇求父親答應,是否是義舉?小弟,我倒要問問,平時你自稱讀聖賢書,知人明理,為什麽得知我要參與今年的童生試後,就咄咄逼人?你以前的男子漢風度呢?你以前讀書人的氣概呢?難道是因為今年也參與童生試,生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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