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蕭如薰關於四大土司的問題,劉黃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維。


    “水東宋氏向來比較安穩,其根據地在貴陽一帶,前明定鼎,以貴陽為貴州中心駐軍,宋氏主動讓出貴陽城,退到邊緣地帶以示忠誠,故前明對宋氏非常優厚,宋氏感念明恩,不曾有過叛亂。


    水西安氏大致如此,思州田氏被一分為二之後,也不複有當年的威勢,隻在地方富裕,並無野心,這三家單獨任何一家都沒有播州楊氏那樣的威勢,但是較之楊氏的暴虐與屬下的離心,其統治根深蒂固,比楊氏更棘手。”


    蕭如薰又問道:“那這三家有沒有可能相助楊氏?”


    “陛下希望這三家相助還是不希望這三家相助?”


    劉黃裳忽然這樣詢問。


    蕭如薰眉頭一皺,繼而舒展開來。


    “感念明恩,感念明恩,明已經沒了,現在的天下,屬於大秦,他要感念,也要分清楚該感念的對象,做人,要如李昖那般識時務,否則,不就是覺得我大秦兵馬的刀槍不夠銳利嗎?”


    劉黃裳明白了蕭如薰的意思。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蕭如薰點了點頭。


    “但是,眼下還是不要做得太過火,繼續維持當地穩定,除非建奴服誅,否則我不希望同時打兩戰,不過,糧食軍器都要準備好。


    玄子你拿我的手令去兵部,讓兵部盡快將糧食軍器送到位,把後勤弄好,戰端一開,玄武營大軍是要投入戰場的。”


    提起玄武營,劉黃裳又問道:“陛下,陳璘眼下駐軍常德府,但是此戰陳璘能用嗎?不若以劉綎取代之如何?”


    大秦立國前後,玄武營留在江南協助土改,一直沒有北調,李文遠因罪去職之後,蕭如薰用蕭如芷為玄武營主將,鄭鷹為副將。


    蕭如芷封王之後,改換了職位,鄭鷹出任玄武營主將,陳璘擔任副將。


    這幾個月,陳璘協助鄭鷹辦事般的也不錯,之前李文遠的事情將他敲打的挺厲害,現在他老老實實的辦事,不敢再有心思。


    雖然老實了,但是年紀也大了,膽氣也不如盛年了,不太符合蕭如薰的要求了,他是時候該退下了。


    這場大戰需要一個勇敢奮進的將領,劉大刀就很不錯,隻是蕭如薰一直很忙,還沒來得及考慮更換人選,現在已經是有必要更換人選的時候了。


    “你說的對,傳令中組部,讓陳璘迴來,封驃騎將軍,改任京師左營大都督,賜府,詔劉綎改任玄武營副將,駐常德府,統兵備戰。”


    “遵旨。”


    劉黃裳領命。


    蕭如薰鬆了口氣,閉目養神了一會兒。


    這次打完仗迴來就該改組軍隊了,總是用七大營的編製,現在顯然已經無法承擔已經達到八十多萬人的軍隊數量了,兵製改革了,軍隊人數增加了,軍隊編製改組也勢在必行。


    之前還有軍官人數不夠的憂慮,不過眼下中央軍校也已經開始運作,三千優秀年輕人的入學給了蕭如薰極大的慰藉,後備軍官將不再是大秦軍隊的短板,改組軍隊增加編製分割軍權也不再是難事了。


    總要增加一些新鮮血液進入軍隊裏,否則即使是跟著他起兵的鎮南軍也會發生改變的。


    這種改變可不是被他允許的事情。


    現在,他就期盼著可以聽到朝鮮那邊送來努爾哈赤伏誅的消息,這個消息隻要送到,四川的事情就不再是事情,他就能騰出手來應付楊應龍了。


    而承載著他的希望的主力軍隊此時還沒有抵達戰場,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毛文龍那兩千騎兵。


    毛文龍也算是爭氣,臨津江邊一戰,逼的努爾哈赤斷尾求生,現在已經進入絕對的死地,再也不可能有生路。


    幾千人的吃喝拉撒,沒有供應的話,又會如何?


    他們的戰馬吃什麽?


    不需要多少天,他們都會完蛋。


    所以毛文龍放心的帶著軍隊在後麵追,快要追上了就露個麵攆他們一頓,慢了就跑快一點。


    貓戲老鼠的遊戲玩了三天,十月二十一日,努爾哈赤等人竄逃到了忠州附近,此時,他們已經損失了近千匹戰馬,人員也損失了過千。


    沒多少是交戰中被殺的,不是和馬一起摔死的,就是力竭摔下馬被踩死,倉皇逃命的過程中,他們誰都顧不了誰。


    努爾哈赤和費英東讓各自的親兵保護著各自的家眷在馬上飛奔,他們倒是能保住自己的家眷,其他人就保不住了。


    可是到了這個位置,他們也到了極限,筋疲力盡了。


    因為秦軍在後麵追的緣故,他們根本不敢怎麽停留,遇到村鎮就衝進去搶掠,但是這些地方的百姓已經逃跑了,留下來的東西十分有限,食水也十分有限,運氣好碰到一條河流溪流,運氣不好連一口水井都沒有。


    沒日沒夜的逃命,隨時都要擔心秦軍的偷襲,睡覺都要抱著兵器牽著馬睡,一旦秦軍出現,立刻上馬逃跑。


    他們都來不及思考,直接就認為索命的家夥們來了,趕快跑,不然就沒有生路了。


    費英東也詢問過努爾哈赤路該怎麽走,之後去什麽地方,努爾哈赤迴複給他的是一片茫然,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不怪他,是真的沒辦法。


    費英東大概也知道他們到了什麽境地。


    於是,抵達忠州之後,他們就不再往前走了。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動了,人的體力,馬的體力,都到了極限。


    得不到補充,被堅壁清野和冷空氣逼到了絕境,無路可走。


    “就是這裏了,咱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努爾哈赤懷裏抱著自己最小的才三歲的兒子巴布海,下了馬,站在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和看不到的遠方,深深的歎了口氣。


    費英東走到他身邊,有些艱難的開口問道:“真的不能繼續走了嗎?真的到極限了嗎?”


    “真的到極限了,走不動了,再走下去,人死,馬死,不是摔死就是餓死渴死,都不用和秦軍打仗了,省了他們多少功夫。”


    努爾哈赤搖了搖頭,把懷裏的巴布海遞給了跟上來的代善。


    “看好你的弟弟。”


    代善沒說話,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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