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坐在皇極殿的禦座之上,還有點愣神兒。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被沈一貫帶到皇極殿,然後突然之間那些錦衣衛拔刀出來大肆殺戮,沈一貫蕭大亨和駱思恭瞬間被擒拿,他則被另一群錦衣衛快速抬入了皇極殿保護起來,場麵一片大混亂,一千多人在大殿前的空地上亂戰。


    亂戰很快就結束了,因為另外一支軍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衝了過來,迅速平定了亂戰,再然後,四個人從殿外進到了殿內跪在了朱翊鈞麵前。


    “老臣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跪在朱翊鈞麵前一邊哭一邊喊。


    朱翊鈞覺得他有點兒麵熟,就是不記得他是誰了。


    “這……”


    準確的說這四個人裏除了看守了他半年的劉順他能叫得上名字之外,其他的他好像一個名字都叫不上來。


    就是覺得有點麵熟。


    然後呢,這是什麽情況?


    劉黃裳似乎洞察到了朱翊鈞的困惑。


    “陛下,臣是兵部侍郎劉黃裳,這位是大同巡撫房守士,錦衣衛百戶劉順,還有房撫台的門客孫承宗,我等四人為救下陛下鏟除國賊而聚在一起,陛下,國賊已被擒拿,大明天下安全了!”


    說完,劉黃裳跪伏於地。


    朱翊鈞眨了眨眼睛,還是沒能反應過來,但是……


    對了!蕭如薰!蕭如薰!


    朱翊鈞想到了關鍵人物!


    “劉卿,蕭卿何在?蕭如薰何在?他不是已經帶兵打到了京師了嗎?”


    劉黃裳連忙點頭:“是的,秦公已經率軍包圍京師正在攻城,想來很快就可以前來拜見陛下了,眼下國賊已經被擒拿,陛下安全了!”


    朱翊鈞終於意識到自己安全了。


    眼前的四人……


    對了!差點忘記了!


    朱翊鈞差點忘記要賞賜這四人了。


    “劉愛卿,你們……你們都起來吧!朕此番得以脫困,多虧你們了!朕要重重賞你們!對了,你們是如何辦到的?沈賊怎麽就被你們擒拿了?劉順,你不是……”


    劉順剛站起來,趕快又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臣本不願意做這種事情,奈何駱思恭將臣之家人全部抓起來,強行逼迫臣做出這種事情,臣日夜都在煎熬之中,幸得劉侍郎出手相助,臣才得以擺脫駱思恭魔爪,此番由劉侍郎策劃,臣才得以順利擒拿沈賊!”


    房守士也忙說道:“陛下,此番老臣得以順利率兵進京,多虧劉侍郎打開了城門。”


    朱翊鈞算是明白了,原來策劃這場行動的是眼前這個叫做劉黃裳的家夥。


    隻是這家夥做到了兵部侍郎這個位置,難道說不是沈一貫的心腹?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正常嗎?


    這人該不會是個兩麵派吧?牆頭草兩邊倒?


    也別怪朱翊鈞這樣想,他現在可是無比敏感非常多疑的。


    “劉卿,你現任兵部侍郎?”


    劉黃裳連忙跪下。


    他知道朱翊鈞現在的想法。


    “陛下,臣也是被逼無奈,沈一貫威逼利誘很多人為他辦事,不願意聽從的就被他殺死,當時就有無數忠臣被沈一貫殺死,臣實在是被嚇怕了,不過臣並不願意為沈一貫做事,秦公就是臣放出京師的!臣一直都在為陛下暗中謀劃!”


    劉黃裳決定爆出這個猛料。


    反正現在爆出猛料已經沒關係了。


    結果倒是朱翊鈞和其他三個人大為吃驚。


    什麽?蕭如薰是你放出京師的?


    朱翊鈞大吃一驚,連忙詢問:“劉卿,你可否說的明白一點?朕不明白你的意思。”


    劉黃裳立刻將自己如何身在曹營心在漢,如何暗中將蕭如薰放出京師保住蕭如薰的命,又如何收買沈一貫的人打開皇城宮門將房守士的軍隊放進來等等功勞說了出來。


    這可都是真正的功勞,不說白不說。


    “宋公是臣最敬佩的人,沈一貫殺死了宋公,臣早已發誓與他不共戴天,隻可惜臣力量微小,隻能委屈求存,現在終於得到了機會,當然要奮起反抗將背主之賊擒拿,撥亂反正以明誌!”


    劉黃裳又是一個叩頭,表現的極為優秀,朱翊鈞頓時就被感動了,他的眼圈直接就紅了,想起半年前自己的憋屈,想起這半年來生不如死的生活,再看看劉黃裳房守士。


    原來,我還是有人記住的,外麵有蕭如薰起兵討伐沈一貫,裏麵也有人裏應外合想要救我出來,大明還有如此多的忠臣良將,何愁國家不能度過危局走向複興?


    一念至此,朱翊鈞躁動的心平複下來了。


    朱翊鈞站起身子把劉黃裳拉了起來,然後又握住了房守士的手:“房公年邁,居然不懼危險帶兵來救朕,朕何德何能能得到房公這般忠臣啊!”


    房守士立刻就抹眼淚了。


    “主辱臣死,老臣不能在陛下身邊為陛下禦辱,每每思之,心痛難耐!”


    房守士那是真心實意的哭泣的。


    接著,朱翊鈞又勉勵了一下如今還是個舉人的孫承宗,然後又囑咐劉順道:“既然事出有因,你又將功補過,那朕就赦免你的過錯,駱思恭既然是被你擒拿,那就你來做錦衣衛指揮使,望你不要辜負朕的期待。”


    劉順大喜過望,趕快跪下對著朱翊鈞連磕三個響頭。


    “臣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陛下大恩大德!”


    “嗯!起來吧!”


    朱翊鈞點點頭,又看向了劉黃裳:“劉卿,這裏既然大局已定了,那麽你就速速去將蕭卿帶來吧!朕想要見到蕭卿。”


    劉黃裳開口道:“臣動手之前京師已經大亂,北城聲響最大,應該是北城首先被拿下了,臣願前往北城迎接秦公。”


    “好!速去。”


    朱翊鈞點頭允許。


    劉黃裳離開之後,朱翊鈞想起沈一貫等人還被押在外麵,頓時恨得牙癢癢。


    被軟禁的半年多裏,朱翊鈞做了三十多個他親手殺死沈一貫的夢。


    當時自己不是在皇極殿被廢黜的,但是現在迴到皇極殿裏,他立刻就能想起當時的情況,想起自己茫然無助的時候,想起趙誌皋和宋應昌與自己訣別的時候,更想起自己被廢黜時的屈辱。


    身為皇帝,被臣子廢黜軟禁,朱翊鈞的心中是如何的憤怒也是可想而知的。


    “劉順,把沈一貫駱思恭和蕭大亨帶上來,朕要親自審問他們。”


    朱翊鈞下達了自己恢複自由之後的第一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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