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正麵色呆滯,少傾,他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麵色痛苦。


    “怎麽會這樣……”


    “惕龍,你若不願意跟隨我,你可以迴家,此番緬甸鎮北伐之事與你無關,你我從此再無瓜葛,我是勝是敗是生是死,都與你沒有關係。”


    蕭如薰正色道。


    陳龍正猛地抬頭。


    “蕭侯,我陳龍正不是這樣的人!我的意思是……我……我是說……我……”


    “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惕龍,你告訴我,你願意跟隨我北伐討逆,救出陛下嗎?”


    “我……我……”


    陳龍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麵露狠色,狠狠地咬咬牙:“我願意!我要當麵問問沈一貫!他到底把聖人教誨記到什麽地方去了!這大逆不道之賊!”


    “好!既然如此,那就刻不容緩了!惕龍,你手下有幾隻船,多少可靠的人?”


    陳龍正開口道:“此番來鎮江,是為了把法蘭西人訂購的瓷器帶迴,所以隻帶了三隻船,少許護衛,其餘大部分都是招募的水手。”


    “護衛多少?”


    “每船二十人,共六十人。”


    蕭如薰點了點頭:“夠了!馬上挑選精幹的人往各地通風報信,讓咱們的商船全部迴去,千萬不可逗留,時間不多了,等政變的消息傳到南京,一旦有人告密,咱們在江南會沒有藏身之地的。”


    “是!屬下明白!立刻去辦!”


    陳龍正撒腿就要跑。


    “等一下!”


    蕭如薰出言喊住了陳龍正,然後開口道:“惕龍,你安排完人手之後,駕船隨我去一趟南京,我兄長蕭如芷就在南京,我要帶他一起走,不然沈一貫定會加害於他。”


    陳龍正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屬下明白了!”


    隨後,陳龍正立刻行動起來,趕快出去安排,派出十數人向有緬甸商船做生意的周邊城市進發,向他們發出十萬火急的警告。


    一刻鍾之後,陳龍正完成了吩咐,就立刻命令這艘船向南京出發,其餘兩艘船繼續將未完成的任務完成,等指揮船迴來之後一起迴緬甸。


    鎮江距離南京不遠,中午時分,船隻就抵達了南京附近的碼頭靠岸,然後陳龍正帶著蕭如薰火速向南京城進發。


    進城之前,出於謹慎,蕭如薰讓麻虎和徐永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得知南京一切照舊,沒有什麽特殊的變化,甚至沒有人提起過京城政變的事情,人人都在過著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波瀾的生活。


    感謝這個時代落後的通訊手段,蕭如薰有理由相信,若這裏不是大明,而是幾百年後的滿清末年,自己若是要做到這同樣的事情,怕是要難上不知多少。


    京城一封電報拍過來,南京就風聲鶴唳了。


    哪像現在這樣,蕭如薰還能有那麽多寶貴的時間從容安排。


    蕭如薰放下心來隨著陳龍正一起進入南京,直抵蕭如芷的府邸。


    蕭如芷就在府中,看到蕭如薰來了,眼珠子瞪得比誰都大,等聽完蕭如薰的訴說之後,直接傻了。


    “居然發生這種事情?”


    “是的,三哥,不能再等了,馬上收拾細軟,喊上嫂嫂和侄兒,立刻就走,不要停留,也不要告假,馬上跟著我走。”


    蕭如芷好容易才反應過來,頓時意識到事情十萬火急,來不及說什麽,立刻安排起來。


    蕭如芷府中人不多,且多為老仆,於是他密令老仆和他一起整頓細軟,從後門乘車跟著蕭如薰還有陳龍正一起離開了南京城,直抵碼頭登船,然後船快速駛離了南京城。


    “季馨,大哥和二哥怎麽辦?”


    蕭如芷這個時候才迴過神來,擔心起了遠在西北邊陲的蕭如蘭和蕭如蕙。


    “我已經請人相助了,時間上應該還來得及,若他能辦成此事,大哥和二哥的性命應該無礙。”


    “誰相助?這……這要是趕不上呢?”


    “我在朝鮮的老相識劉黃裳先生,他會幫我的,三哥,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都是我的錯,我……咳咳咳……”


    蕭如薰心亂如麻,捂著胸口忍不住的咳了起來。


    蕭如芷連忙幫蕭如薰撫了一下背部。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如薰,你真的打算要北伐?這……這實在是……”


    “兄長。”


    蕭如薰深吸了一口氣:“我除了北伐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沈一貫要殺我,要毀了緬甸,我不會坐以待斃,我有十萬兵馬,為何不能放手一搏?”


    “十萬?!”


    蕭如蕙大驚失色:“如薰,你在緬甸都幹了些什麽?緬甸那種地方怎麽可能有十萬大軍?”


    “兄長去了就知道了。”


    蕭如薰麵色凝重:“而且隻要我起兵北伐,就算大哥二哥不幸被沈一貫抓住,沈一貫也不敢傷害大哥二哥,他還需要大哥二哥來威脅我,但是不要緊,沈一貫的親眷族人留在浙江,我若起兵,必然第一時間出動水師從海上突襲沈一貫家鄉,擒拿他的親眷族人,我看他敢不敢傷害大哥二哥!”


    蕭如蕙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當天下午,船隻迴到了鎮江府,會和其他兩隻船,一起向長江口前進,進而轉道南向,向南洋駛去。


    蕭如薰的猜測沒有錯,沈一貫的確在陸地上安排了六百裏加急傳送新帝登基的消息,也充分利用了京杭大運河,將這個消息傳遞到京杭大運河沿岸地區。


    不過他們的運氣不太好,南下的路上遇到了逆風天,船隊遲了整整三天才抵達南京。


    而在這三天內,沿長江和大運河各港口,但凡是緬甸鎮而來的經商船隻全部得到了這個十萬火急的消息,來經商的船隻基本上都是鎮南侯府組織的官方商船,他們很聽命令,更不要說是這種命令了。


    很多船隻連貨物都來不及要就趕快離開了當地,弄得那些合作夥伴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最後一隻緬甸商船駛過鎮江府向長江口逃跑的時候,朝廷派來江南宣布消息的第一批信使終於抵達了南京城。


    南京城的百姓們這才知道,他們的皇帝已經換人了。


    他們也才知道,原來那個大英雄大將軍蕭如薰居然是個造反的逆賊。


    然而和京師城內的情況一樣,這個消息的傳達,隻是大範圍思想混亂的開始。


    尤其是在東南一帶,就連不少士人都對這個消息半信半疑,完全不相信的人也有很多。


    他們紛紛要求沈一貫給個準確的說法,朱翊鈞為什麽要退位,事情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們要聽實話。


    這一點在耕讀傳家的寒門士子們當中顯得尤為明顯。


    然而這一點官府根本不是很在意,一群書生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耽誤不了事。


    但是不斷有人到各地官府報告,說來自緬甸的商船在兩三天之內紛紛消失不見。


    這種事情讓各地官府感到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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