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我南下統兵征討洞武國。


    一句話,讓原本和諧的餐桌氛圍變得奇怪起來。


    安靜了好一會兒,


    “什麽?一個半月?南下征討洞武國?不是,老四,你不是才打完倭國才迴來嗎?怎麽又要走?”


    “對啊!老四,你這邊剛剛打完勝仗凱旋歸來,朝廷也不是無將可用,為什麽隻給你一個半月的假就又要統兵南下了?而且還是那麽南的地方?這不合規矩啊!大將統兵歸來就沒有立刻再統兵南下的規矩啊!”


    “是啊老四,朝廷是怎麽個說法啊?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啊!四妹她還懷著身孕,眼看著就要臨盆了,朝廷總不至於讓你連孩子的滿月酒都辦不了吧?那朝廷給我們三個月的假期幹什麽?咱們迴來就是為了一家團聚的,要是一家人團聚不了,還要這個假期幹什麽?”


    老大老二和老三都很生氣,為蕭如薰打抱不平,隻有老爹冷靜一些,一拍桌子,叫兄弟三人安靜下來了。


    “住口!朝廷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陛下的意思就是聖旨,作為武將,我們必須遵守陛下的旨意!這是規矩!要是毀了這個規矩,咱們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以後不管是在明麵上還是在私底下,哪怕麵對的隻有自己的家人,為父也決不允許你們說一句陛下的壞話!聽清楚沒有?!”


    蕭文奎前所未有的嚴肅著,蕭如薰認為他嚴肅的非常正確,因為在這個特務國家裏,你永遠不知道你的身邊是否有專門服務於皇室的錦衣衛或者東廠密探,哪怕就在現在的蕭府內,就真的沒有皇帝的密探或者某位大人物的密探嗎?以蕭如薰現在的地位和處境,這種可能性並非不高。


    明代初期,朱元璋搞肅反殺的紅了眼,群臣人人自危,平常在家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那個時代的錦衣衛就和蟑螂一樣無孔不入,那個時代才是真正需要謹言慎行的時代,然而時代不同,情況也不同。


    和明初不同的,是皇帝對國家對臣子的掌控力,這取決於皇帝手中握有的實力和權力,朱元璋幾乎掌握了一切,所以他大殺特殺手下的功勳臣子,也沒有任何人敢於反抗,朱棣也幾乎掌握了一切,所以即使他誅了方孝孺的十族,即使他五征漠北,他的江山依然穩固,但是再往後,皇帝們就逐漸失去了對臣子的控製。


    土木堡之變是一個轉折點,預示著明朝皇帝開始無法掌控手下臣子的勢力膨脹,皇帝賴以對抗文臣的槍杆子被文臣搶了去,景泰皇帝麵對於謙像一隻乖巧的小鵪鶉,之後無論是英宗複辟還是新帝登基,都無法改變這種情況,一直到嘉靖皇帝用大禮議事件奪迴了部分權威,才能重新壓製臣子。


    然而這種壓製也因為嘉靖帝沒有及時扶持和文官對抗的勢力而失效,嘉靖帝厭惡宦官,不給宦官實權,不喜歡兵事,也沒有給武將翻身的機會,所以文官不過迷茫了二十年,二十年一過,嘉靖帝的套路被摸清楚之後,文官們再次開始反擊了。


    這一次,就連錦衣衛都被滲透了。


    岌岌可危之際,張居正這位馴獸師閃亮登場,沒錯,他是文官,但是作為最近接宰相甚至超越宰相的極品文官,本該是文官盟主,卻因為厲行改革而成為絕大多數文官的死敵,所以他也是皇帝天然的盟友。


    他幫著皇帝奪迴了錦衣衛和部分權威,隻可惜小萬曆被文官洗腦的很成功,把張居正的努力幾乎全部毀掉,等醒來的時候追悔莫及,手上也隻剩下了錦衣衛和東廠兩隻力量。


    所以現如今,文官們幾乎不擔心自己會被錦衣衛監控,而武將們擔心的也不是錦衣衛,而是文官們的眼線,那些無孔不入的家夥們雖然不是錦衣衛,卻幹著和錦衣衛一樣的事情,壓製武將,卻也擔心某些過於強悍的武將冒頭出來,有搶奪權威的可能,所以要提前壓製。


    現在他們最忌憚的人已經不是李氏父子了,而是蕭氏父子,如此將他們父子團聚起來,怕也是有著別樣的心思。


    蕭文奎在京師裏麵廝混了數十年,個中門道一清二楚,他還親眼見到定國公家的人把一個給不知名的人做事的內奸揪出來活活打死,殺雞給猴看,但是除了五個頂級門閥之外,就再也沒有武將敢這麽做了。


    如今大明的武將,也不比宋朝的武將好到哪裏去,區別隻是程度的深淺和傳統看法而已,當然,還有那麽幾家有那麽一點點的顏麵。


    蕭家兄弟都不傻,看到父親擠眉弄眼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每個人都老實的閉上了嘴,窩囊的坐了下來,雖然如此,但是一肚子的火氣是不知道往哪裏發泄的,隻是冷靜下來細細一想,又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是壞事。


    “對於我等武將而言,有仗可打是最好的事情,沒有仗打,我們武將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有仗可打總比無仗可打要好。”


    蕭如芷如此說道。


    蕭如蘭卻不那麽想:“有仗可打的確是好事,但是也不帶這樣做的,之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這邊剛打完那邊就又要打,大明朝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先例了,而且兩次都用同一個主將,期間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除非整個南疆都在告急,那緊急啟用大將還有情可原,可現在不過雲南一省之事,我都更是聽都沒聽到,這就證明本身也不是什麽大事,如此急切地要老四南征所為何事?”


    蕭如蕙冷聲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隻是我們不說而已,若是說穿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說完,蕭如蕙看著蕭如薰道:“老四,這件事情既然已經無法挽迴,你還是去和四妹說說吧,這些日子四妹是最苦的,而且不過一月半,你又要遠征,還是去那麽遠的地方,這一去又不知道何時才能迴來,於情於理,你都該多去陪陪四妹。”


    蕭如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去和彩雲說清楚的,隻是有個事情我想和兄長還有父親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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