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也不惱,她與琴東山少年夫妻,自然清楚他的脾氣,更何況,她能把琴東山栓在身邊,靠得可不是床上的功夫。


    嘴角微微上翹,紀氏再抬頭時,一臉姐妹情深。


    說是一起用飯,可陸姨娘一直謹記著自己的身份,走到紀氏身邊幫她布菜。


    她本就是紀氏身邊的丫鬟,伺候紀氏這麽久了,對她的胃口很了解,再加上自己也是生養過的,對孕婦的口味與禁忌也知道一些。


    琴東山看了陸姨娘幾眼,對紀氏說道:“都是一家人,大家難得一起吃頓飯,就不用那麽多規矩了吧。”


    “老爺說的是,妾身也沒那麽多規矩,是陸姨娘太小心了。”迴頭,看著陸姨娘,說道,“既然老爺開口了,你也坐下一起吃飯吧。”


    “是,老爺,夫人。”陸姨娘神色平淡地說道。


    “姨娘,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到‘蓮院’來了。”到底是個孩子,琴明月最先沉不住氣,再加上這幾日陸姨娘的行為已經挑釁到了她母親的權威,就是直接蔑視她!


    “大小姐說得是,”陸姨娘也不解釋,而是順著琴明月的話,說道,“這段時間,奴婢一直待在院子裏,想著夫人懷著身子,所以做了些小孩的衣物,還希望夫人不要嫌棄。”


    “你有心了,”紀氏麵色淡淡地說道,“你的女工一直都是最好的,我原本想著,托你幫著做兩套衣服,前兒忙著府裏的事,一直沒與你說,這段時間,老爺又在你那裏,我也不好開口。”


    “夫人,”陸姨娘忙誠惶誠恐地起身,“奴婢隻是想……想替您分擔,不是、不是……”


    怯生生的語氣,帶著無所適從的哽咽。


    “老爺,您瞧瞧,妾身還沒說什麽呢,陸姨娘就是膽子小,弄得妾身有時真不敢說話,怕好心被誤會。”陸姨娘能裝,紀氏更能裝,她的手段不比陸姨娘少,端看她願不願意使出來了。


    琴東山最是討厭這種爭風吃醋的事,說實話,白芷水從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而紀氏也是個有本事的,所以後院的事他還真沒操心過。他自詡文人雅士,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他的後院裏。


    畢竟是與琴東山少年夫妻,紀氏隻一眼就察覺到了琴東山是不耐煩,隨即改口,道:“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這些日子老爺在你院子裏,你可要用心。”


    “是,夫人。”陸姨娘嬌羞地睨了琴東山一眼。


    飯後,琴東山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陪著紀氏喝消食茶,而陸姨娘也是個坐得住的,可能想著有琴東山在,紀氏不會把她怎樣,所以全程陪伴。


    倒是琴明月看了那對母女倆好幾眼,眼珠子一轉,說道:“對了,三妹妹,我聽說俞夫人前兒邀請你到尚書府做客,你可有迴帖過去。”


    琴明柔麵色一僵,語氣生硬地說道:“是有這麽一迴事,這,得聽父親的。”


    “這麽大的事,也沒聽姨娘和妹妹提起,要不是門房迴話,我們還不知道呢。”


    “哦?有這樣的事?”琴東山也是一臉疑問。


    陸姨娘解釋道:“昨兒尚書府遞的帖子,也不知怎麽迴事,就直接送到奴婢的院子裏了。奴婢想著夜深了,所以就沒來請示夫人,今兒又聽說夫人身子不適,所以就一直拖到現在。”


    “陸姨娘倒是沉得住氣。”琴明月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不是她提出來,陸姨娘真的會來請示?


    麵對琴明月的質疑,陸姨娘沒有一句解釋,坦坦蕩蕩地迴答了。


    這番作為,倒是讓琴東山很舒服,他容不得身邊的人存有私心,更容不得身邊的女人藏了二心。


    陸姨娘的坦蕩,讓他很滿意。


    琴明月朝紀氏看去,見後者皺眉,她心裏也有幾分挫敗後的慌張。


    她知道這是娘親在讓她練手,可她每次出擊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被陸姨娘半斤八兩地擋了迴來。


    這種無力感,讓她很挫敗,更生氣。


    “老爺,您的意思呢?”紀氏征求著琴東山的意思。


    這種事,她怎麽說,都討不了好。


    琴東山沉吟了幾秒,點頭道:“明柔與俞沛的親事,盛京裏的人都知道,再說,你們的庚帖也換了,俞夫人是以未來婆母的身份邀請你,你自然要去。”


    “是,父親。”琴明柔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裏的怒氣。


    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壓根就不在乎琴東山是點頭還是搖頭。


    去尚書府?


    嗬嗬,去了之後,才知道結果會怎樣。


    滿意地看著陸姨娘與琴明柔的溫順,琴東山嘴角的笑容更深,“好了,今兒就這樣吧,我就在這裏留宿了。”


    陸姨娘連個期盼的眼神也沒有,隻恭敬地福身,與琴明柔離開了“蓮院”。


    半夜的時候,琴東山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高聲喧嘩吵醒。


    “誰在外麵大吵大鬧!”琴東山“蹭”地一下坐起來。


    守在門外的丫鬟,戰戰兢兢地說道:“迴、迴老爺,是陸姨娘身邊的人。”


    “怎麽迴事?”問話的是紀氏。


    原本以為陸姨娘是個會看臉色的,原來,已經學會這種本事了。


    琴東山臉上也有幾分不耐,女人就是事多,盡弄些幺蛾子出來。


    “迴夫人,是陸姨娘身邊的丫鬟,吵著要見夫人,說是陸姨娘身子不好了。”


    “身子不好了?”紀氏扶著琴東山的胳膊,艱難地坐起來,“哪裏不舒服?今兒晚飯她是在我的院子裏用的,我們都沒事,怎麽她就不舒服了?”


    看似關心的話,其實是在質問,好端端的怎麽就身體不適了?


    這是做給誰看呢?


    “把人帶進來。”壓住心裏的怒氣,琴東山對丫鬟吩咐道。


    紀氏眼珠子一轉,將外衣給琴東山披上,自己也穿上衣服下了床。


    “到底什麽事?”看著跪在地上的丫鬟,琴東山神色不耐地問道。


    “老爺,陸姨娘突然身體不適,奴婢是來求夫人拿牌子請府醫的。”丫鬟驚慌失措地說道。


    “她哪裏不舒服?”不管怎樣,這幾日陸氏把琴東山伺候得很舒服,所以還是勉強問了一句。


    “這、這……”


    “怎麽,還說不得?”紀氏也來了幾分火氣。


    被人三番五次地挑釁權威,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


    丫鬟嚇得渾身發抖,“不是的,夫人,是陸、陸姨娘見紅了。”


    “見紅!”紀氏驚訝地問道。


    琴東山皺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後,不等紀氏說話,直接對門外的人說道:“去,把府醫請來。”


    見紀氏要跟著過去,他又道:“你身子不方便,不用過去了。”


    “妾身還是去看看,”紀氏絲毫不讓步地說道,“這種事馬虎不得,而且,她還是從妾身的院子裏迴去後出事的,妾身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兩人到陸姨娘院子裏的時候,整個院子燈火通明,連白芷水身邊的夏嬤嬤也來了。


    想想也是,白芷水是相府的主母,這種事第一個通知的就該是她。


    夏嬤嬤隻朝兩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等府醫問診後,你到夫人跟前迴個話,需要什麽,夫人自會安排。”


    囑咐完了,夏嬤嬤直接離開。


    琴東山來不及生氣,直接朝陸姨娘的臥房走去,到門口的時候,想了想,還是讓紀氏進去了,自己則等在門外。


    紀氏扶著丫鬟的手,慢悠悠地踱到床前。


    “夫人……”陸姨娘虛弱地看著紀氏,一臉慘白,作勢要起身。


    “快躺下,”紀氏做了個阻止的動作,精明的目光在陸姨娘身上掃了一圈,“怎麽就突然見紅了?”


    “奴婢也不知道,”陸姨娘有氣無力地說道,“之前也沒征兆,上個月府醫來問診的時候,奴婢正好外出,所以,錯過了。”


    “先問了脈再說吧。”紀氏麵無表情地說道。


    心裏隱隱有了猜測,紀氏怒極反笑。


    府醫問脈後,斟酌了幾秒,對琴東山說道:“陸氏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隻是這段時間……”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琴東山臉紅。


    雖然他不節製,可陸氏也沒告訴他,她有身孕了,不然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琴東山又羞又惱,以至於府醫後麵說了什麽,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要是一般的府醫也就算了,可這個,還是琴琬做太子妃的時候,聖上從宮裏派來的,得罪不起。


    賠著笑臉送走了府醫,琴東山黑著臉迴到陸姨娘的院子裏。


    紀氏正在囑咐陸姨娘身邊的人,看到琴東山,故意說道:“陸氏也是生養過的,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


    欲言又止地看著琴東山,紀氏自我反省道:“這事,也是妾身沒處理好,本想著陸氏是個貼心的,沒想到她竟然為了爭寵,不顧自己和孩子。”


    琴東山臉色越來越黑,不等紀氏說完,他就進了陸姨娘的臥房。


    “老爺……”千嬌百媚的聲音,透著一股子柔弱的依賴,琴東山滿腔的怒火,頓時被澆滅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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