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聰慧的,”看著琴琬的表情,華貴妃歎了口氣,再說話時,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揶揄,“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有幾個是單純的?不是我們願意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而是我們沒得選擇。這樣,我們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我想,阿水最不願意的,就是看到你的成長,所以以前,才會如此放縱你與你大哥。方法不一定對,但是,我能明白她的心。”


    “華姨……”


    “好了,鈺熙你可要爭點氣,母妃從小到大都輸給你白姨,你可得給你母妃扳迴一局,怎麽著,也得努力拐個媳婦迴來,母妃還等著與你白姨做親家呢。”


    琴琬嘴角抽搐,和華貴妃接觸的時間不多,可好在她的心髒足夠強大,經受得了華貴妃時不時地冒出來的驚人話語。


    現在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一直是她娘親的手下敗將,所以想從她的身上扳迴一局。


    親家?


    不就是讓章鈺熙娶個相府的女兒迴去嗎,拋開歲數不談,相府裏能讓她娘親上心的女兒,除了她,還會有誰?


    華貴妃也真敢想。


    琴琬好笑地搖頭。


    她可是內定的太子妃,在太子還沒有出籠的時候,她就是太子妃。


    即使她與章睿舜退婚了,還是老皇帝承認的太子妃,且是唯一的太子妃。


    她真要和章鈺熙在一起……


    噗。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琴琬就覺得好笑。


    章鈺熙可是比她矮了一個頭啊。


    不管琴琬願意不願意,章鈺熙被華貴妃大手一揮,發配到了相府。


    章鈺熙的身份在那裏,即使隻是暫時借住,要帶的東西也很多,華貴妃本就疼愛孩子,肯定不會委屈了兒子,所以從被褥到玩具,都是章鈺熙用慣了的,宮裏的標配,身邊跟著的人,除了一直跟在章鈺熙身邊的小太監,華貴妃還讓自己身邊的一個嬤嬤跟著到了相府。


    本來,她還想把禦膳房的廚子弄兩個出去,可在章鈺熙一再表示,自己很能適應相府的夥食後,華貴妃才不情願地打消了心思。


    琴琬以為,他們這次出宮,會本著低調的原則,卻不想,華貴妃竟然親自到了禦書房找老皇帝。


    按理說,皇子出宮,是要征求老皇帝的意見的,畢竟都還沒有單獨開府,再加上章鈺熙歲數小,這種事不是華貴妃可以做主的。


    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宮裏的人都知道了琴琬把章鈺熙帶迴相府的事。腦袋稍微轉的快的,琢磨著:聖上是不是要改立太子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剛迴盛京不久的章逸曄。


    難怪眾人會想多。


    一來,章逸曄行蹤神秘,雖然一直在宮外,保不準這就是聖上保護他的一種手段,宮外可比宮裏安全多了,而且,根據章逸曄這些日子在皇學的表現,眾人也知道,他的智慧與學識根本不輸太子,二來,章逸曄的身份足夠,華貴妃沒有皇後的稱號,手裏卻有皇後的實權,“太子”最有可能從皇後或者華貴妃的兒子裏選出來。三,以歲數來看的話,章逸曄與琴琬最是相配,把章鈺熙發配到相府,不過是方便章逸曄與琴琬接觸罷了,而且,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琴琬與章睿舜的親事是退了的,琴琬是聖上欽定的太子妃,以聖上對她寵愛的程度,不會輕易摘掉她頭上的帽子,既然如此,那就隻有摘掉章睿舜頭上的帽子了。


    眾大臣可沒忽略掉,這段時間聖上把原本該讓章睿舜處理的事,分攤到了其他皇子手裏。


    這是不是說,章睿舜的位置也不那麽穩當了?


    眾人心思百轉千迴,一個個都在努力揣測著聖上的意思。


    而琴琬也在糾結中,把章鈺熙帶迴了相府。


    宮裏就這點好,什麽都講究一個“快”字,琴琬前腳出了宮門,後腳就有人比她還快,將消息傳迴了相府。


    所以兩人一下轎,琴東山已經帶著眾人候在門口了。


    “八殿下。”琴東山一臉諂媚。


    說實在的,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先有蕭景行,後有章鈺熙。


    整個盛京,除了相府再也沒有別的世家有這樣的本事了,能讓這些貴人在相府借住。


    連琴東山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對他的仕途有著極大的好處,不管日後怎樣,蕭景行與章鈺熙對相府都是有感情的。可是,一想到這個好處是琴琬帶來的,琴東山心裏就不是滋味。


    他還沒有落魄到需要女兒來扶持他的仕途!


    所以,現在的琴東山是矛盾的。


    一方麵,他享受著琴琬帶來的好處,一方麵,他又對這個女兒忌諱莫深。


    “嗯,都起來吧,”章鈺熙雙手背在身後,老成地說道,“琴相,本殿下暫時借住在相府,你們也不用緊張,隨意就好。”


    不等琴東山答話,他突然小臉一扯,衝到白芷水麵前,扭捏地說道:“嘿嘿,白姨,鈺熙要在這裏住段時間,你可別嫌鈺熙麻煩,母妃說了,鈺熙吃住的費用一次性繳清。”


    邊說,邊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後者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張銀票。


    “殿下,這可折煞微臣了,這銀票,微臣斷不可收,這……”


    琴東山一番忠心的話還沒有說完,白芷水就十分淡定地將銀票抽了過去。


    “芷水,你……”琴東山別扭地叫著白芷水的名字。


    “白姨都知道了,既然是貴妃的意思,那殿下就留下吧,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盡管說。”白芷水眸光一掃,打量著對麵的宮女。


    琴東山殺氣騰騰地瞪了白芷水一眼,在看向章鈺熙的時候,勉強笑道:“殿下,微臣專門騰出了一間院子,您先去看看,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


    “本殿下的院子不是挨著琬姐姐的嗎?”章鈺熙問道。


    “這個……”琴東山為難地說道,“殿下的院子在外院。”


    緊挨著琴明軒的院子。


    他是有私心的,章鈺熙怎麽說也是個皇子,依著聖上對他寵愛的程度,將來也是個得寵的王爺,如果琴明軒能與章鈺熙打好關係,日後在朝堂上也有個靠山。


    當然,琴東山並不笨。


    章鈺熙是章逸曄的弟弟,而章逸曄與太子章睿舜是敵對的陣營,他現在是太子黨,自然不會揀了芝麻丟了西瓜,放棄章睿舜這麽一個大靠山。


    可他也不能把所有的賭注都投在章睿舜身上。


    從聖上這段時間的動作分析,章睿舜的位置保不保得住還難說,所以,他得撒大網。


    隻是,想到才剛被賜婚給章睿舜的琴明月,琴東山又有幾分猶豫。


    索性,先走一步算一步,要是能拉攏章鈺熙,或許章睿舜的位置還真能保住。


    “外院,為什麽在外院?”章鈺熙不高興了,他到相府就是奔著琬姐姐來的,不能與琬姐姐住在一個院子裏也就算了,居然還把他安排在外院,琴東山這個老匹夫究竟有沒有眼力?


    琴東山更尷尬了,隻得耐心解釋道:“迴殿下,這,男子都是住在外院的,你睿焯哥哥就是住在外院的。”


    無奈之下,他搬出了琴睿焯。


    章鈺熙不滿地緊眼。


    怎麽說,也是自小在宮裏長大的,渾身上下的威壓還是能唬住不少人的。


    他身上的氣息一變,琴東山心裏就有些吃不準他的想法了,隻得朝琴琬瞄去,暗示她開口。


    “琴相,”章鈺熙不滿地說道,“別以為本殿下歲數小,你就可以騙我,在宮裏的時候,本殿下也有沒住什麽外宮,一直都是與母妃住在一起。還有,母妃也說了,本殿下歲數小,外院什麽的,不適合本殿下。本殿下瞧著琬姐姐的院子就不錯,你看著安排吧。”


    “是……”琴東山硬著頭皮答道。


    有才!


    琴琬樂了。


    也隻有這小子仗著自己歲數小,敢說出這樣的話,也隻有華貴妃那麽奇葩的人,能教養出章鈺熙這樣的性子。


    琴東山被訓斥了幾句,還是當著自己的子女,被一個小屁孩訓斥,麵子自然掛不住,他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反倒把琴琬忌恨上了。


    如果不是琴琬,他如何能受這麽大氣?


    好,好得很!


    最後,在下人們手忙腳亂中,琴章鈺熙住進了琴琬的院子。


    白芷水本就是不按規矩來的,再加上章鈺熙的身份在那裏,對於兩人的決定,外人還真不敢說什麽。隻是紀氏在知道這件事後,心情頗好地笑了笑。


    這個琴琬是真笨,還是假聰明?


    就是普通人家也知道男女之別,七歲不同席,她倒好,居然讓章鈺熙住進自己的院子,她是嫌自己的名聲不夠壞嗎?


    隻是……


    想到那人的叮囑,紀氏幸災樂禍的臉上泛起一抹難色。


    怎樣才能讓章鈺熙折在琴琬的院子裏,怎樣才能讓華貴妃將所有的怨恨都施加在琴琬的身上?


    為了琴明月,她不會放過這個一箭雙雕的機會。


    紀氏手指敲著桌麵,看著窗外的暮色,好心情地笑了。


    琴琬啊琴琬,這次,你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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