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紀氏拿來的。”夏嬤嬤答得頗不以為意。


    “哦?”琴琬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紀氏能拿出這麽多銀子,小手一抓,將銀票抓在手裏,細細數了起來。


    看著她一臉財迷的模樣,夏嬤嬤也不阻止,任由她把那疊銀票翻來覆去地數了又數。世家的嫡女都是將來豪門大戶的主母,眼皮子怎麽能淺?


    再說,琴琬什麽身份?


    禦賜的東西還少了不成?


    庫房裏隨便拿出幾樣出來,也不止十萬兩銀子!


    怏怏地放下手裏的銀票,琴琬突然歪著腦袋問道:“嬤嬤,這些銀子是紀氏親自送來的?”


    夏嬤嬤點頭,“今兒一早送來的,還讓夫人寫了數據。”


    以紀氏小心的程度,肯定會讓白芷水寫張收據。


    隻是,琴琬有些摸不準了,紀氏從來就不是好說話的主,而這些銀子也肯定是琴東山拿出來的,隻是沒想到這兩人手裏有這麽多銀子,究竟是哪裏來的?


    放印子錢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放印子錢風險大,以琴東山小心的程度,不會掏血本做這個,再加上竇府出事後,他們投出去的那部分銀子是沒有收迴來的。


    所以,這些銀子另有出處。


    琴琬不急,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如何幫助琴明月拔得頭籌。


    前世的桃花會,就是她買通了出題的人,讓琴明月提前準備,當然,琴明月縱使有些才華,也不能寫出什麽驚豔的詩詞,都是琴東山代筆的。


    怎麽說也是曾經的金科狀元,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這次琴東山能做到什麽程度。


    “小姐……”龔嬤嬤戰戰兢兢地看著主位上的小孩。


    直到現在,她都摸不準琴琬的脾氣。


    以前隻當她是個孩子,任性了些,驕傲了些。


    現在……


    龔嬤嬤心頭一顫。


    她還真看不清這個被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要不是琴琬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還以為琴琬被調包了。


    她一直都認為在所有人當中,她是最了解琴琬的,甚至比白芷水還了解琴琬,她雖然不能左右琴琬的想法,可隻要琴琬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她的話,琴琬多少能聽進去一些。


    可是現在……


    她雖然沒感覺到琴琬對她的疏離與不信任,卻察覺到了琴琬在看向她時的那種揶揄!


    這才是讓她最害怕的。


    這種意味不明,似有所指的態度,讓她惴惴不安。


    她一直都是忠心於琴琬的,雖然,也曾借著琴琬的威壓為自己謀取了不少福利,可她自認為自己是琴琬的奶娘,是她身邊的老人,這些福利是她應得的,琴琬知道後,也不是沒有說她什麽嗎?


    隻是現在,她有些不確切了。


    琴琬的態度太過無所謂,這反倒讓她不踏實了。


    琴琬的手段,她見識過了,要是琴琬秋後算賬,那她不是……


    “嬤嬤。”冷峻的聲音喚迴了龔嬤嬤的思緒。


    “小姐。”


    “事情可辦妥了?”琴琬挑眉,人小鬼大的模樣,有些讓人好笑,隻是她臉上的神情太過嚴肅,讓人想笑又不敢笑。


    “小姐,事情都辦妥了,”龔嬤嬤邊說邊從袖兜裏掏出兩張紙,畢恭畢敬地遞到琴琬麵前,“這是老奴花了很多功夫從李學士手裏弄來的,不過,李學士說,不一定就是這些。”


    “無妨。”琴琬並不在意龔嬤嬤模棱兩可的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試題應該與前世一樣,她不過是讓龔嬤嬤走走過場,掩人耳目而已。


    “可是小姐……”龔嬤嬤欲言又止地看著琴琬,終是硬著頭皮說道,“這事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娘會很欣慰,畢竟,本縣主也知道上進了。”


    龔嬤嬤心裏一凜!


    這是琴琬第一次在她麵前自稱“本縣主”,是對她的一種警告!


    龔嬤嬤深吸了一口氣,腦袋埋得更低了。


    “這事,沒有別人知道吧?”琴琬還是擔心地問了一句,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小姐請放心,這事是老奴讓牛二去做的,牛二是老奴住的那條街上的一個小乞丐,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的。”


    言下之意,就是查也查不到她們頭上了。


    琴琬似乎很有興趣,追問了一句,“一個小乞丐,也能進李學士的府邸?”


    龔嬤嬤麵色尬尷了一下,說道:“牛二是在‘醉清風’裏找到李學士的。”


    琴琬了然地點頭。


    這種場合倒是很適合兩人見麵,煙花之地嘛,隻要有銀子就能去,不然,以牛二的身份,他是無論如何也見不著李學士的。


    將兩張紙收好,琴琬警告道:“嬤嬤,這事就我們幾個知道,要是傳了出去……”


    “小姐放心,”龔嬤嬤忙保證道,“您什麽事也沒交代,老奴更是什麽都沒有做。”


    琴琬滿意點頭,揮手,讓龔嬤嬤退下。


    “小姐……”荔枝遲疑地看著琴琬。


    琴琬卻不以為意地說道:“怎麽說,她也是我的奶娘,我是喝著她的奶、水長大的,我給過她機會了,珍不珍惜,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抬眸,看著微微晃動的門簾,琴琬神色複雜。


    琴琬是急性子,即使她在設局,也是主動出擊的那個,當晚,她就帶著那兩張紙到了琴東山的書房。


    因為那十萬兩銀子的事,琴東山與白芷水一直在冷戰,這倒便宜了紀氏,這幾個月她挺著大肚子,琴東山也一直在她的院子裏,一來,最近這段時日發生了很多事,他們要好好謀劃,二來,紀氏如今還有大用處,琴東山不會現在放棄她。


    “嬌嬌?”琴東山詫異地看著琴琬。


    “爹。”琴琬笑眯眯地走了進去,習慣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琴東山的書房隻有她與琴明軒可以進,琴睿焯是不想進,琴明月是偷偷地進。


    一想到這裏,琴琬就不禁好笑。


    四個孩子,兩對兄妹,完全不同的待遇。


    “嬌嬌可是有事?是你娘讓你來的?”琴東山一臉希翼地看著琴琬。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想與白芷水和好。


    琴琬噘著小嘴,搖頭,“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氣上來了,就是外祖父也拉不住,嬌嬌看,你還得在書房多待幾日。”


    琴東山一臉鬱悶,也不顧忌琴琬,自顧自地說道:“你娘啊,就這脾氣,這些年,爹能讓就讓著了,可是她……哎……”


    悠長的歎息,道不盡的委屈。


    琴琬無辜地眨眼。


    琴東山繼續唱戲,“你和你大哥也知道,你娘啊,這輩子就輸在她的脾氣上,這些年對你和你大哥不聞不問,也不知她在想什麽。你大哥是相府的未來,爹也想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可你娘也不知出於什麽心思,就讓焯哥兒這麽荒廢著。眼瞅著都快十歲了,才跟著你到了皇學,字沒學幾個,又送到你舅舅身邊。”


    琴東山邊說邊瞅了琴琬一眼,見她聽得認真,才又道:“當然,你那個兩個舅舅也是真心疼愛焯哥兒,可為人父母者,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安穩有前途?爹自問有能力讓相府更上一層樓,所以更加希望你大哥能繼承爹的衣缽。爹不是說上戰場不好,畢竟沒有沙場將士的熱血,就沒有龍都安穩的日子,可爹還是希望你大哥能夠從文,武將……危險太多。”


    言語當中,除了對琴睿焯的殷切希望,就是父親對孩子的擔心。


    琴琬似懂非懂地點頭。


    “好了,不說這些了,這些都是爹和娘的事,嬌嬌隻要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就好了。”見好就收,琴東山深諳此道,“嬌嬌來找爹爹,可是有事?”


    “嗯,嬌嬌想請爹幫個忙。”琴琬扭捏地說道。


    琴東山調侃地看著琴琬,“居然還有能難住嬌嬌的事?”


    琴琬衝琴東山皺了皺鼻子,黑著臉說道:“爹,難不成嬌嬌在你眼裏就是萬能的?”


    琴東山順手刮了刮琴琬的鼻子,“說吧,要爹做什麽。”


    自然的語氣,就好像他經常如此似的。


    琴琬不好意思地說道:“就是……嬌嬌與人打賭,要做首詞出來,可爹最清楚嬌嬌有幾斤幾兩,嬌嬌不想輸得太難看,所以想請爹幫忙。爹也知道,嬌嬌現在的身份……旁人也不敢說什麽,可是還是會丟相府的臉,所以……”


    說到後麵,琴琬的腦袋埋得更低。


    “原來嬌嬌也知道上進了!”琴東山故意調侃了一句。


    琴琬氣唿唿地把腦袋撇向一邊,“爹要是再這樣,那嬌嬌就迴去了,反正嬌嬌從來就沒贏過,這次輸了就輸了,丟的也不是嬌嬌的臉。”


    “喲,還強上了,”琴東山無奈地搖頭,“爹不是取笑你,是在誇獎你,嬌嬌長大了,懂事了。其實,你可以找你大姐,畢竟你們歲數相當,寫出來的東西意境也差不多。”


    這話不假,詩詞這種東西,意境是需要年紀和閱曆來堆積的,就是琴東山真的願意幫琴琬作弊,也不好把握詩詞中的內蘊。


    琴琬唧唧歪歪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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