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去的瞬間,劉淵的心裏,不知道浮起了什麽樣的滋味兒。這個岩洞裏,有他關心的人,有他夢縈相牽的人——在多久以前,當他還是那個布衣粗衫,身心純白的少年時,他就在心裏暗暗發誓,為了那個溫暖了他一生的女子,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青茗,現在我已經不配了不是麽?是我,用自己的雙手,將你一寸一寸的推離,一直將你推到遙不可及的地方。


    可是,青茗,你知道麽?


    就算我到不了天堂,我仍相信,仁慈的上天,會為我找一個天使來愛你。就算你已無法看到到我的蹤跡,我也會以上天之外,讓天使純潔的翅膀,替我保護你。


    現在,我要走了,生活還在繼續,我要為一切錯的東西,付出應付的代價——就因為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我,所以,我不會放棄你。


    ,你要記得,我的今生求其他,隻願在今後的每一天,哪怕是在地獄,我都會靜靜的,靜靜的望著你。


    劉淵走了。


    他閉了閉眼睛,在流風四起的黎明之前,快速地離去,頭也不迴。


    炎淩宇站在那裏,望著劉淵的背影,一直緊握著的手心,終於放了下來。


    劉淵,這個既傷害了段青茗,又傷害了他的人,終於消失了。可是,他帶給這些人的傷害,卻永遠留在身體裏,甚至是心裏。包括知道了真相的段青茗的歉疚,包括劉淵在他的身體留下的,永遠都沒有辦法痊愈的傷害。甚至是生命。


    因為,段譽那個幾乎無所不能的老頭子師傅說了,即便炎淩宇身上的毒解了,武功也在恢複了。可是,那些毒對在他的體內停留過長,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彌補,所以,炎淩宇的生命,最長不會超過十年。


    那時,炎淩宇恨極了劉淵。即便,劉淵這樣做的目的,隻不過是為了從他的身邊奪迴段青茗。


    可是,他終究放過了劉淵不是麽?


    一如段青茗所說,痛恨著的人,是痛苦的。能從痛苦之中解脫的人,卻是幸福的。


    現在的炎淩宇是幸福著的,因為時過半年,他終於再次看到了段青茗,看到了那個一直令他夢縈魂牽的女子。


    因為他的幸福,所以,他放過了劉淵。


    段青茗的人還非常虛弱,可是,她躺在那裏,一雙因為中毒而虛弱眼睛,一直定定地望著炎淩宇,看那樣子,似乎怕炎淩宇會忽然消失了一般。


    炎淩宇有些好笑地望著段青茗,說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我又不會變成鳥兒飛走。”


    段青茗沉下臉來,忽然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塔圖怎麽樣了?”


    炎淩宇說道:“他進京去見父皇了啊!”


    段青茗聽了,不由一怔:“什麽,他去見皇上了?”


    塔圖去見皇上了,那麽,他可是欲行不軌去了麽?那麽,京城之中可有防備?會不會被出其不意地圖謀了呢?


    段青茗這想著,不由地看了炎淩宇一眼,當她看到炎淩宇仍舊一副氣定神閑,沒有一絲擔心的樣子,段青茗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這炎淩宇都能坐在這裏,象個沒事人一般的,這京城之中,自然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可有些事情,段青茗必須得弄明白。她想了想,問炎淩宇:“塔圖這一次進京做什麽來了?”


    炎淩宇說道:“和我大夏聯姻啊!”


    段青茗聽了,又是一怔,聯姻?好熟悉的一個名詞啊。段青茗可記得,清鐸好象就是想和大夏聯姻的,隻不過,聯姻的對象是清鐸,求的是大夏的一位公主。


    而現在,是兩國之間舊話重提了,還是那個清鐸又轉移了目標了?


    想到這裏,段青茗又問道:“誰和大夏聯姻?”


    炎淩宇的眸子裏,轉過一道流光,轉瞬即逝,他淡淡地說道:“玉蘿公主和我。”


    段青茗一聽,不由大吃一驚:“怎麽是你?”


    要知道,大皇子炎淩玨今年剛好二八,早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可是,卻並未納正妃。二皇子炎淩睿,也差不多過了十六了,也差不多到了訂親的年紀,唯有炎淩宇,今年才剛剛十五剛過,距離訂親的年紀,還有一年多呢!可是,現在的聯姻,既不是和炎淩玨,也不是和炎淩睿,而獨獨是和炎淩宇?


    炎淩宇一看段青茗的反應,連忙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迴絕了。”


    若在平日,炎淩宇一定會說些笑話,好好地調侃段青茗一番的,可是,再一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以及老頭子剛剛所說的話,炎淩宇連開玩笑的心都沒有了。他老老實實地答道:“塔圖的說玉蘿公主選中的我,其理由就是年紀相當,可是,我已經讓父皇替我迴絕了。一則我的身體不允許,二則,我不想這麽早定親。”


    炎淩宇自然不是不想定親,相信這定親的對象若是段青茗的話,他肯定迫不及待地應下了。可現在,卻是一個異國的女子,而且是一個害他如此之慘的對象,你叫炎淩宇怎麽肯答應呢?


    段青茗想的,卻是另外的問題。一則,她忽然想起來了,炎淩宇玨是大皇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人,他的正妃,不是國之肱股,就是重臣之女,絕對沒有可能是一個異國的公主,而且,還是一個如此反反複複的異邦之女。


    至於二皇子炎淩睿麽,莫說他根本就看不上玉蘿公主,即使是看上了,他也不敢擅自對自己的婚姻說出任何的看法。


    因為,但凡皇族子女,沒有誰的婚姻是可以自主的,要麽,他們會被用來穩固一方勢力,要麽,他們就會被用來作為和親的棋子,所以,將來,無論是炎淩玨的婚姻,抑或是炎淩宇和炎淩睿的婚姻,全部都是以政治婚姻為目的的。而他們,根本就無從對自己的婚姻提出任何的抗議。


    炎淩宇卻不知道段青茗在想什麽,他看到段青茗低頭沉思,不由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呢?”


    經月不見,段青茗變得更加沉靜,此時,她臉色蒼白,神情虛弱地坐在那裏,原本就沒有什麽表情,可就是她這不嗔不怒的表情,讓炎淩宇的心裏不安。


    因為炎淩宇和段青茗一樣,都是喜歡將心事藏匿到心底的人,所以,隻要一看到段青茗的這種表情,炎淩宇就知道,這個段青茗,一定是在打什麽主意的了。


    段青茗抬頭,望著炎淩宇,認真地答道:“我在想啊,你雖然拒絕了,可是,塔圖肯定沒有那麽容易罷休的,他一定會想法子逼你答應的。”


    炎淩宇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淡淡地說道:“一如你所說,或者塔圖是不想放棄的,可是,玉蘿公主絕對不敢嫁給我……”


    段青茗一聽,不由地愣了一下。玉蘿公主不是說自己很喜歡炎淩宇麽?那種喜歡,段青茗看得出是認真的,正因為玉蘿公主的感情是真的,才騙過了段青茗,取得了她的信任,結果,卻害苦了炎淩宇。


    想到這裏,段青茗恍然大悟地說道:“玉蘿公主是怕嫁給你以後,你地找她秋後算帳吧?”


    要知道,炎淩宇睚眥必報的性格,可是出了名的,玉蘿公主若要嫁給炎淩宇的話,可以說,以後的苦頭,有得她吃的。玉蘿公主一定是想到這些,再加上做賊心虛,所以,就不敢吵著嫁給炎淩宇了吧?


    聽了段青茗的話,炎淩宇隻覺得額頭布滿了黑線——什麽秋後算帳啊,這些事,貌似隻有段青茗才會做的吧?他炎淩宇,什麽時候和人秋後算過帳了啊?要知道,他最喜歡的可是現世報啊,今天的帳,今天就要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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