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在段府裏摸爬滾打幾十年,早就明白了其中的潛規則。主子,是絕對不會替你受過的。所以,無論有什麽事,隻好自己扛著,若你枉想拉主子下水的話,那麽,你可真的,慘到頂了。


    更重要的是,劉蓉可以在這個段府裏為所欲為,就是因為段正的信任,可以說,若沒有段正的信任,那麽,劉蓉就是什麽都不是。


    所以,即便是為了主子的前途,王嬤嬤也得忍住氣,犧牲自己。而這個府裏,做主的,就隻有段正,現在,王嬤嬤最需要的是,得到段正的原諒……


    想到這裏,王嬤嬤迴頭,朝著段正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她羞愧無比地說道:


    “老奴幫姨娘管家,多有不服之人,暗中的誣告更是多不勝數,老奴怕汙了老爺的耳目,一時情急之下,僭越了!”


    王嬤嬤這話,可是赤果果的幫劉蓉辯解!她先說劉蓉管家不易,再說刁奴多,經常誣告劉蓉,她是在幫懲治刁奴!


    段青茗沒想到白遠皓會幫助自己,她微微地愣了一下,隻見段正的眸子底下,已經泛出了說不出的冰冷之意!


    一個嬤嬤,竟然敢在他的麵前發號施令,而且,這打的,還是嫡出大少爺的奶娘,她到底有沒有將段家的家規放在眼裏?


    正在這時,斜裏又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那麽,想來以往劉姨娘便是如此治家的……說了不好聽的話,便是刁奴!竟然不用追查一下,先打再說的麽?”


    這下,更坐實了劉蓉的罪名,看來,她的管家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王嬤嬤本來倚仗的是段正對劉蓉的信任,而在此前,她曾經當著段正的麵,罰過對劉蓉不敬的奴才,段正也沒有責怪什麽啊。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這個不識相的白遠皓卻橫插一腳進來,令她有苦說不出!


    正在這時,段青茗悠悠然地插了一句:


    “爹爹,您也別怪姨娘,畢竟,她以姨娘的身份管家,也著實難做了一點,這罰錯打錯的事,在所難免!”


    段青茗這句話,明著幫劉蓉求情,可是,這暗裏,又再一次坐實了劉蓉的罪名——嫡子生病,都可以不管,事發之後,又隻管打人,可見這管家之術,真不怎麽樣!


    段正的眸色更深了些,他望著段青茗,說道:


    “茗兒,依你看,這事要怎麽處置?”


    段青茗微微一笑,撒嬌道:


    “好吧,事關譽兒和姨娘,茗兒就來試上一試……隻是,若處理得不好,爹爹可不準責怪啊!”


    聽了段青茗的話,段正心中一動,說道:


    “萬事有爹爹在!”這話算是給段青茗撐腰了,這判對了,有段正在一旁看著,非但下人不敢隱瞞,還有誰敢亂說話?


    段青茗坐正了身子,望著段譽的姨娘,厲聲說道:


    “奶娘,你竟敢瞞下譽兒的病情,還敢誣陷姨娘,你可知罪麽?”


    段正望著段青茗一臉的正氣凜然,眸子裏的光芒,慢慢地變得恍惚起來——以前,他也曾經看過丁柔持家,可以說是恩威並濟,下人無不服從。而眼下,段青茗年紀雖小,可正氣凜然,已隱然有其母之風!


    段譽的奶娘被王嬤嬤那麽一下,早就被嚇破了膽。此時聽到段青茗問,連忙哭訴起來:


    “大小姐啊,奴婢哪裏敢誣陷劉姨娘啊……奴婢所說的,都是事實啊!昨晚上,大少爺肚子痛,叫了半夜,奴婢隻好去求劉姨娘,卻不料,劉姨娘院子裏的王嬤嬤卻來告訴奴婢,說是姨娘在侍候老爺,沒有空理,叫奴婢自去抓些藥,給少爺服了!”


    段青茗眸色一沉:


    “大膽奶娘,還敢如此撒謊?王嬤嬤既然叫你去幫譽兒抓藥,你自去就是了,為何還在拖延?”


    聽了段青茗的話,奶娘更叫冤枉了:


    “這庫房的鑰匙在丁嬤嬤的手裏,晚上出門,若沒有劉姨娘的腰牌,有誰能出得府去?”


    聽了奶娘的話,段青茗的眸色更深了些:


    “所以,你就任由少爺痛了一夜?”


    奶娘哭訴道:


    “最後,奴婢沒有辦法,想去求大小姐,可是,才走到半路,卻碰到了白公子,是他幫奴婢抓了藥,然後,奴婢才救迴了大少爺啊!”


    段青茗的眸子裏似有一絲意外,這事竟然和白遠皓有關?


    段青茗恍然,白府之中,同樣是姨娘當家,白母受妾之壓迫久矣,所以,白遠皓看到此種事情,自然不會不管!


    觸到段青茗意外的眼神,白遠皓冷冷地“哼”了一聲,有些惱怒地轉過頭去!


    段青茗的眸子裏,忍住最後一絲笑意——當然了,從段譽肚子痛到奶娘求醫,甚至是“巧遇”白遠皓,都是段青茗一手安排的,若然不是的話,她又豈能坐視不理?


    本來,段府處理家務事,白遠皓是應該迴避的。可是,他遠來是客,又是段青茗名義是的未婚夫,再加上昨晚的事,他親眼目睹,所以,這才沒有告辭而去。


    段青茗優雅地轉過身來,望著白遠皓,感激莫名地說道:


    “多話白公子救了譽兒……”


    叫劉淵就叫劉兄,叫自己就叫白公子,白遠皓隻覺得心裏五味陳雜。一念之間,忽然聽到段青茗曾說過,劉淵救過段譽一命,才令段青茗如此感激,因而親近,這下,就更堅定了白遠皓要幫段譽之心!


    白遠皓不看段青茗,隻望著段正,起身施了一禮:


    “段伯父,遠皓可以證明,這奶娘說的都是真的!”


    昨晚,段玉蘭又來糾纏白遠皓,令白遠皓煩不勝煩。所以出來散步,忽然聽到一個淒切的哭聲,走近一看,原來是段譽的奶娘。而他跟著奶娘來到段譽的院子裏,隻看到段譽痛得在床上打滾,於是,就忍不住一施援手!


    白遠皓是個外人,按照道理,是不可能幫奶娘圓謊的。而他如此說的話,那麽,定有此事!


    段青茗站起身來,重新向白遠皓表示感謝,這才坐下身來,望著奶娘,淡淡地說道:


    “奶娘暫且站到一邊去吧,且容我問個清楚!”


    說完,又一一傳來了昨晚的守夜之人,以及段府的護衛,均證明有此事發生!而一側的劉淵也站了出來,證明了昨晚的事情。所以,奶娘並沒有撒謊!


    段青茗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


    “姨娘侍候父親,這原是沒錯的,可王嬤嬤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將大少爺的病當成兒戲,卻是容她不得——而姨娘從此以後,也要將院子裏的管束緊些,勿令這樣的事情,再有發生!”


    說完,段青茗眸子一沉,怒喝道:


    “來人,將王嬤嬤拉將出去,打三十大棍,扣半年俸祿!至於奶娘,你也有錯,不過念在你找到白公子幫忙,救了譽兒一次,所以功過相抵,還望以後勤勉小心,不得怠慢!”


    奶娘聽了段青茗的話,連忙跪下來謝恩,對段青茗的敬意,又再深了一層!


    段青茗不去看劉蓉早已灰白得沒有一分顏色的臉。眸子裏的涼意,更是令人驚心,而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眼,都令劉蓉更加地痛恨!


    劉蓉隻好低下頭去,朝段正說道:


    “老爺,王嬤嬤她跟婢妾日久,還望老爺從輕發落!”


    段青茗冷冷一笑,從輕發落?她沒有讓王嬤嬤血濺當場,已經是莫大的寬容了!當然了,並不是段青茗不想,隻是王嬤嬤人老為精,打著劉姨娘侍候段正的旗號,若是她罰得重了,旁人會說閑話。所以,段青茗今日隻罰王嬤嬤,也讓劉蓉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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