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百姓們又看了一迴熱鬧,這次的熱鬧不同以往,不是什麽大家族的秘聞,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禁令,而是商戶們拿著幾大車的藥材糧食捐贈。


    立馬也就被寫成話本子放到各大酒樓茶肆裏麵供說書人演講了。


    最後究竟籌集了多少藥材和糧食,隻有京兆府尹知道,本來這等事情不該輪到他這個職位頭上,而是交給戶部來掌管。


    可是景康帝卻說,“既然商戶們都是去你們這裏落了名字,那幹脆此事就全權交給你們京兆府去辦吧,事情經手的人越多,就越麻煩,你們務必要給朕完成的漂亮。”


    其實,景康帝這次就是不想讓戶部插手,沒辦法,誰讓蔣屹一開始的反對聲最大呢?


    就怕事情交到了他手上就變了性質,反正京兆府來做此事也不算越矩,還能讓人放心一些。


    蔣屹當然為此反對過,但是沒用。


    商戶們捐藥捐糧的反響比想象中還要積極和熱烈,像單氏這樣的大藥商都是趕在第一批捐獻的人。


    他們的生意做到這個份上,自然是不會貪圖蠅頭小利,既然是要給朝廷賣個好了,幹脆就多捐一些。


    有小商戶也生怕落後於人了,不夠數量的,就是借,也要先給湊出來,捐上去才是。


    所以,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商戶的熱絡下,兩天內就湊齊了三十五石藥材,四十石糧食,超出預期太多。


    而實際上,所謂的名額有限,就是什麽時候籌夠朝廷覺得差不多的藥材和糧食之後,什麽時間就有限了。


    不僅如此,捐獻成功的商戶們,他們的名字還被寫在了城牆的告示上,具體捐了什麽捐了多少,向上往下看,一覽無餘。


    這些人在京都的百姓中間又賺了一波好名聲,甭管他們是不是有所圖,可人家確實結結實實的捐了藥和糧,幫助了普通的老百姓。


    景康帝也很高興啊,不管如何,有了這些物資,總算是能把均州那邊的事情給穩定住了。


    千裏外的均州城外。


    豔陽高照,高溫天氣中,太陽蒸烤著大地,同時彌漫著腐臭與悶熱的氣息,十分的不好聞。


    一群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百姓,如螻蟻般聚集在城門外,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好的用兩塊破布搭建一個漏風漏光的帳篷遮陽,不好的隻能躲在樹下,或者就幹脆在太陽下。


    他們麵色蠟黃,眼眶深陷,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發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老弱婦孺皆在其列,小孩緊緊依偎在母親懷裏,蠟黃的小臉因高熱而泛著不正常的紅色,而抱著孩子的母親焦急不已。病弱者癱倒在地,氣若遊絲,旁邊是一臉絕望的親人。


    偶爾有人強撐著病體,朝著緊閉的城門唿喊求救,那聲音沙啞破碎,在空曠的城外迴蕩,卻得不到任何迴應,唯有風聲嗚咽,似在為這般情景悲歌。


    “娘,我好吃饅頭啊。”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燒的迷迷糊糊,半清醒,半睡夢的說道。


    而她的母親隻能努力勾出一個淺笑,用幹澀的聲音說著騙人的話,“妞妞乖,先睡一覺,等睡醒了,就有吃的了。”


    實際上,均州城的城門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他們這些百姓也知道自己染病了,但是他們還想活下去。


    旁邊有人絕望說道:“朝廷真的會派人來管我們嗎?都十多天了,不是說已經有了藥方治病了嗎?”


    “不知道,會不會是想讓我們自生自滅,怎麽辦啊?怎麽辦啊?誰來救救我們呀?”一個老嫗雙眼無神的喃喃自語道。


    有人這時說道:“不會的,不是說三皇子就在城裏嗎?他這樣的人都還在,朝廷一定沒有放棄我們的!”


    另一個卻是立馬搖頭,一臉嘲諷的說道:“誰說的,都說三皇子在城內,可是你們誰見到過了嗎?他那樣的天潢貴胄怎麽會在這裏都和我們一起等死呢?他恐怕早就去富貴窩裏麵享受了,我們死定了!”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神經緊繃了起來,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製造恐慌和焦慮,引起混亂。


    城內的三皇子其實也很急,他自己是沒事兒了,可是城外這麽多人,還沒有救命的藥材,他現在給朝廷那邊遞去的信息是一點迴響也沒有。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稟報,“三殿下,城外有難民聚眾鬧事。”


    三皇子一愣,隨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再去城牆上說一遍,朝廷的支援很快就到,讓他們稍安勿躁。”


    聞言,這門外的帶刀侍衛並沒有立馬去執行,而是拱著手低頭接著說道,“殿下,已經說過了,沒有用。”


    雁淵在原地踱步了兩下,一甩衣袖,出了門,向城樓上而去,隻能他親自去說了。


    望著城樓下的密密麻麻的難民,其中有人義憤填膺的向城中示威,也有人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求救命,還有一部分眼神無光的看著這一切,似乎是放棄了希望。


    雁淵站在城牆之上,高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本殿已經給朝廷發了求救信,朝廷的支援馬上就要到了,大家再堅持一下,馬上就有藥治和糧食吃了,本殿定與均州城共生死!”


    皇子的衣裳,還有說話的自稱,一下子就讓底下的百姓們認了出來他的身份。


    有一部分百姓下意識迅速跪了下去,還有一些大聲的說著:“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對!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雁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隻得將一兩個帶頭鬧事的主,給抓了起來,這才算平息,隨後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本殿說的話絕無虛言,若是有人在聚眾鬧事,就依法處置!”


    底下的難民們安靜了一瞬,到底還是怕官府的,但雁淵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直到又過了一天,才終於有快馬加鞭的好消息送了。


    “三殿下,朝廷的支援馬上就要到了!”


    雁淵眼神一亮,“謔”的一下站起了身來,快速向外迎去。


    均州之地的百姓終於撐到了救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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