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兩人偶爾會像現在一樣,坐在大石上喝酒賞螢,有時聊聊未來計劃,有時候天馬行空的什麽都談。


    沐晨的酒量很差,頂多三杯就開始醉了,醉了的她,愛撒嬌,孩子氣,任性得很,可他就是愛極了這樣的她。


    “很失望吧!”白沐晨端著酒杯淺酌一口,語氣極為平淡。“不用否認了,你早就站在門外,我和你母親的對話你都聽見了,而且,你那時的眼神我看得一清二楚。”


    “嗯,不否認。爺早就習慣了,隻是以前不曾聽過母親這麽直白的把心裏話說出來罷了。真正讓爺失望的並非母親那些話,而是……”夏侯承勳輕笑一聲,略微苦澀的搖了搖頭。“爺沒想到母親竟將一切歸咎於你,為了爺能繼續“聽話”,竟然有取消婚事的念頭,明知道……”明知道她是他心愛的女子,是二十六年來唯一上了心,動了情,要相伴一生的女子,可母親為了她長子往後的利益,竟是毫不猶豫的準備犧牲他一生的幸福。


    “想想其實挺可笑的。”夏侯承勳也確實笑了一聲,聲音中滿含嘲諷,也不知對誰,仰頭喝幹了杯中酒。


    “說來也讓我笑笑。”白沐晨也仰頭將杯中酒喝盡,然後為彼此斟滿。


    “我想我那個好大哥肯定是忘了告訴母親,他們求而不得的那些好處,都是出自於你。”仰頭又幹了酒。


    “嗯,應該是這樣,而且我告訴了她,可她並不相信。”白沐晨聳聳肩。


    “不知道父親和大哥聽了母親的轉述之後,會有什麽樣的表情?”話不交代清楚,沒得到想得到的,反而得罪了沐晨,嗬!


    “你在幸災樂禍。”白沐晨微訝。


    “覺得我無情?”夏侯承勳一頓,終於偏頭望向她,眼底有一絲不安。


    “你還可以再無情,再冷酷,再無理取鬧一點。”她聞言白了他一眼,玩笑似的說。“血緣不是用來勒索的籌碼,退讓不會讓他們知足,隻會讓他們得寸進尺,所謂一步退,步步退,等到哪一天你不願意退,他們不會覺得是自己過分了,而是覺得是你的不對。”


    “確實如此。”夏侯承勳輕笑。“以前是無所謂,但以後不會了。祖父今日對爺說,等他走了之後,爺就別再管安國侯府之事,原本爺對母親還有些不忍,不過現在算是徹底放開了。未來,若侯府有難,爺不會袖手旁觀,但平日爺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任由他們予取予求了。”


    這樣是最好了。白沐晨心道。


    “其實如果他們好好說,擺正自己的位置,我也不是小氣的人。”她淺酌了一口,忍不住解釋。明明是有求於人,還要擺出一副“那是你的榮幸,你的責任,你理所應該”的樣子,正常人都不爽吧!


    “你若小氣,這天下就沒有大方的人了!”夏侯承勳歎息。“也不知道你哪來的信心,就這麽相信我們。”


    因為我有《忠誠錄》啊!白沐晨在心裏說。在他們看來,她太容易相信他人,可隻有她知道,她願意付出信任的,都是《忠誠錄》裏忠誠度達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


    《忠誠錄》裏的忠誠度,並不單指主仆,而是泛指人與人之間的,包括朋友之間,夥伴之間,夫妻之間,親人之間等等,都包含在內。


    就拿千嶽山莊來說,她也是在主要核心人物的忠誠度都達到百分之六十以上,才決定釋出這次的大計劃。而在拿出這個大計劃之後,這幾日那十九個核心人物的忠誠度是蹭蹭蹭的直往上竄,目前最低的都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二,最高都有九十一。


    “因為我相信你啊!”百分之百+的忠誠度呢。“這次的大計劃,就不要牽扯上溟沐莊了,我打算讓溟沐莊徹底隱身在幕後,以後除了農事方麵,其它都與溟沐莊無關。”


    “你就想躲懶。”夏侯承勳失笑,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行了,就如你所願,身為你的夫君,爺當然得在娘子的前麵擋著,娘子就安心過你優哉遊哉的悠閑生活吧。”


    “本來就應該這樣。”白沐晨很理所當然道。她向來追求的就是悠閑的生活,沒條件的時候她會努力奮鬥,等有了條件,當然就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嘍。


    夏侯承勳換了個姿勢,從背後抱著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兩人臉貼著臉,望著前方熒光爍爍的美景。


    “爺突然覺得,成親的日子還是太晚了。”他低喃。


    “太晚?隻剩不到三個月,劉嬤嬤都說太倉促了。”偏頭瞪了他一眼。


    夏侯承勳見她嬌瞋的模樣,忍不住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果不其然又得了一個帶著羞意的白眼。


    “對了,白家的事查得怎樣了?”


    “嗯,正打算告訴你。”夏侯承勳笑道,被母親這事兒鬧得差點忘了。“白家嫡係確實已經沒人,不過有一旁係,是你外祖父的庶弟那一房,是你生母的堂弟,算起來是你的堂舅,目前就住在洛林縣轄下的吳家屯,以種田為生,你的一個表哥則在縣城裏一家打鐵鋪當學徒,一家都是老實人。”


    “老實人……”白沐晨似是聽出了話中隱意。“被欺負了?”


    “爺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他輕笑出聲。


    “嗯,說過了。”她跟著輕笑。“我猜中了?”


    “是啊。”夏侯承勳點頭。“不過老實正好,白家可以交給他們,不怕他們動什麽心思,反正有咱們在,沒人有那膽子欺上門。”


    “也是。”白沐晨點頭。“那就先去找他們,總得人家自願迴家族。”


    於是在送走夏侯一家之後,又過兩日,夏侯承勳和白沐晨兩人便輕車簡從往洛林縣吳家屯而去。


    他們到的正是時候,白信儒一家正被麻煩纏身。


    細問起來,原來白信儒——也就是白沐晨的堂舅——有一個小女兒,今年剛及笄,樣貌在周圍幾個村子裏算是拔尖的,結果被縣城一個富家子給看上,便要納迴去當小妾。


    白家人不應,富家子便打算強搶,當白沐晨他們到達吳家屯的時候,那富家子帶著十來個家丁打傷了白信儒父子三人,正要把白家小女兒綁迴家,而圍觀的吳家屯村人,純粹是看熱鬧,不僅無一人伸出援手,還多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有的人覺得白家不識好歹,甚至還有人嫉妒呢!


    對白沐晨他們來說,這真的是一件連麻煩都稱不上的小事,夏侯承勳隻消打個手勢,讓隨同的精衛把鬧事的人給綁了,拿著千嶽山莊的名帖,將人直接送進縣衙就行了。


    白信儒一家五口,在得知他們的來意之後,感激涕零,許是在這裏被欺負得狠了,一家人沒有異議的收拾行李,兩天後便跟著白沐晨他們往冀幽城去了。


    冀幽城那邊,白沐晨已經早一步派人過去處理,買迴白家祖宅,整理祖墳,待白信儒一家抵達後接手管理,又留了三天,確定沒有問題後,兩人便往京城趕去。


    【第十一章】


    馬車裏,白沐晨和夏侯承勳正在下棋,她手執黑子,卻遲遲無法落子。唉!就算多活一世,又有智珠加持,還是贏不過這個妖孽!


    “我認輸啦!”丟了黑子,她認命的投降。


    “進步了。”夏侯承勳笑說,整理好棋子。“再一盤?”


    “不要。”白沐晨搖頭。“你覺得這次去將軍府,是用殷雅淑的身分?還是白沐晨?”


    “為何想用殷雅淑的身分?”夏侯承勳不答反問。


    “想讓他們看看,昔日被他們踐踏殘害、被他們瞧不起的那個卑微的庶女,如今卻站在高處俯視他們,那種感覺應該很不錯。”原主的仇,前任的恨,她不會刻意去報,但順便的話,她並不排斥。“隻不過怕後續會有麻煩,畢竟殷雅淑在律法上已經死了,還有將軍府的人會不會藉此糾纏不清?他們能以長輩的名義替我決定很多事呢!”


    “無妨,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萬事有爺擔著。”夏侯承勳一貫的寵溺,隻要她開心,一切有他兜著。


    “算了,還是當我的白沐晨吧。”白沐晨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殷雅淑畢竟是殷家人,將軍府那些人,在外名聲都經營得很不錯,殷雅淑這個庶女飛黃騰達的出現,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就算千嶽山莊能耐再大,也難杜悠悠眾口。


    “怎麽了?爺說了,你盡管放手去做。”


    “還是不了。雖然我不怕麻煩,但是討厭麻煩,與其為一時爽快引來後續的糾纏不清,我還是當我的白沐晨,等處理完為母親遷墳的事後就迴家過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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