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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策離開了京都,不知道下一次從伽藍古寺裏出來會是什麽時候。


    商行舟也迴了洛陽,之後很多年都沒有離開過長春觀。


    在此之前,他在皇宮裏與餘人有過一番談話。


    餘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天深夜聖女進宮,我什麽都沒有答應她。”


    那一夜,陳留王星夜兼程入洛陽。


    商行舟沉默不語,便到了今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中了徐有容的算計。


    徐有容借的是勢,攻的是心。


    餘人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您真的對我起了疑心,可以事先問我一句。


    商行舟沒有問,關於這一點,在天書陵裏他對徐有容給出過理由。


    ——洛陽沒有收到來自皇宮的信。


    很多天了,足夠寫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但是餘人沒有片言隻語。


    餘人說道:“如果太宗皇帝還活著,他會怎麽做?會不會主動寫信?”


    從西寧鎮舊廟甚至更小的時候,商行舟就開始教餘人如何成為一位優秀的帝王。


    在商行舟看來、也是整個大6公認的,史上最優秀的帝王當然就是太宗皇帝。


    他希望餘人成為第二位太宗皇帝,那麽自然要學習或者說模仿,事事如此,日日如此。


    在麵對最複雜、艱難的選擇時,餘人設想太宗皇帝的行事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答案很明顯。


    太宗皇帝絕對不可能主動給洛陽寫信。


    “你做的不錯。”


    商行舟看著餘人說道,神情很欣慰。


    “但你做的還不夠,太宗皇帝這時候應該表現的更為自責,甚至可能已經出了一道罪己詔。”


    風雪早就已經停了,春意重迴大地,皇宮廣場被融雪打濕,遠遠看去,能夠看到石縫裏的那些新綠。


    餘人看著漸要消失在暮色裏的那道身影,想著先前的對話,輕聲說道:“我遠不如祖父。”


    他不如祖父的地方可能有很多,比如虛偽。


    比如,他沒有辦法解決商行舟與陳長生之間的問題。


    “老師終究還是老了。”


    餘人想著先前看到的商行舟鬢角的花白,情緒有些低落。


    林公公看著陛下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從先帝年間進宮到現在,他已經垂垂老矣,見過了很多事情,卻越來越不明白年輕一代的想法。


    無論是年輕的陛下還是年輕的教宗。


    他們都很尊敬王之策、商行舟這些老人。


    但他們卻一定要戰勝對方,徹底的擊敗對方。


    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


    ……


    今天,磨山垮了。


    磯山便成為了京都近郊的最高峰。


    中山王看著遠處的夕陽,眯著眼睛,很是鋒利。


    國教學院剛有結果,他便離開了百花巷。


    他不想跪陳長生,他也不想再留在京都。


    商行舟承認了失敗,陳家王爺們的日子想來會變得越來越難過。


    他決定迴到自己的封郡,這時候是在等聖旨。


    沒有聖旨就離開,隨時可以被朝廷安上一個謀叛的罪名,他可不想主動給出理由。


    相王走到峰頂,望向滿山紅暖的暮色,歎了口氣。


    他也在等聖旨,但等的旨意內容與中山王不一樣。


    中山王說道:“你是不是沒想到道尊會輸?”


    “我侍奉道尊十餘年,確實沒有想到。”


    相王雙手扶著腰帶,喘著氣說道:“但不管輸贏如何,終究還不是他們師徒三人的事。”


    這句話裏聽著有些幽幽的意味。


    中山王冷笑說道:“西寧一廟治天下,白帝這句話確實沒有說錯。”


    相王感慨說道:“天下啊……我也弄不清楚這是誰家的天下了。”


    中山王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還是不願意承認那位是我們的親弟弟?”


    相王沉默不語,手指卻陷進了腰間的肥肉裏。


    中山王微微皺眉,說道:“就因為他是那個女人生的?”


    相王斥道:“那是母後。”


    中山王惱火說道:“虛偽透頂,真是沒勁,這方麵你倒是學祖父學的像!”


    相王苦笑說道:“可惜當初父皇不這樣想。”


    中山王嘲笑說道:“那是因為父皇不喜歡祖父。”


    這個時候,聖旨終於到了。


    中山王接到了他想要的聖旨。


    很明顯,皇帝陛下也不想他留在京都裏天天罵娘。


    相王卻沒有接到自己想要的聖旨。


    皇帝陛下把陳留王留在了京中,用的當然是別的名義。


    中山王拍了拍相王的肩膀,自行離開。


    相王站在暮色裏,沉默了會兒,才往山下走去。


    迴到驛站時,眾人已經收到了消息。


    王妃哭的險些厥了過去,其餘的兒子女兒也是麵帶淚痕,隻是偶爾眼裏會閃過一抹喜色。


    “當初我給他起名字便沒起好,那個留字不吉祥。”


    相王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屋子裏的子女們說道:“他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留在京都為質,對我們這個家貢獻良多,不說要你們多感恩,但能不能麻煩你們在扮演傷感的時候真情實意一些?”


    聽著這話,眾人麵麵相覷,不知是窘迫還是緊張,有人真的哭出聲來,然後便是悲鳴不斷。


    相王聽著有些厭煩,扶著腰帶走進驛站後院,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上王輦。


    輦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有美味的瓜果,有嫵媚的佳人。


    一個很胖的男人被美食與美人包圍著。


    如果仔細察看,便會現,那個男人和相王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是生的一模一樣。


    相王走到那個男人身前,歎氣說道:“我說你也得演的真些,怎麽說我也是個神聖領域強者,總得有點氣勢吧?”


    那個男人苦著臉說道:“王爺,如果我能練到您那水平,我還用得著做替身嗎?”


    相王無奈說道:“那氣勢呢?”


    那個男人正色說道:“您就是如此平易可親的一個人啊!”


    ……


    ……


    在蔥州軍府以北,落星山脈之西,有一片草原。


    這片草原是秀靈族人的故鄉,因為魔族與妖族、人族之間的戰爭早已荒涼,卻成為了妖獸的天堂。


    大6各處都很少見的妖獸,在這裏都能見到,當然,這也意味著兇險以及混亂。


    直到數年前,一個怪物帶著一隻土猻來到了這裏。


    很快,他成為了這片草原的帝王。


    然後,又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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