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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洋裏有一條船。


    這船離開白帝城已經有了很多天,之所以還沒有抵達目的地,是因為船上的人始終還希望能收到好消息,然後折迴。


    到了現在,依然沒有消息傳來,船上的人終於放棄了。


    看著漸漸出現在眼前的海岸線,牧酒詩憔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情。


    皇叔死了,姐姐那邊應該也出了事情,她不知道應該怎樣麵對皇兄,但是能夠迴家,終究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二皇子看著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心知自此之後,隻怕數百年時間都無法再履中土。


    便在這時,一道破空聲響起,天上的流雲受驚而散,船身微微搖晃,一個人出現在船。


    那是一個頭花白的老人,臉很圓很大,看著有些滑稽,或者說生得極為喜慶。


    牧酒詩和二皇子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但他們知道,能夠從茫茫海空裏忽然出現的對方必然強大。


    而且這位圓臉老人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那道越了世俗範疇的神聖氣息。


    牧酒詩警惕地看著對方,問道:“你是誰?”


    那位圓臉老人摸著腦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問題,半晌後說道:“我好像姓曹。”


    聽著這個姓氏,牧酒詩與二皇子都非常吃驚。


    當今大6神聖領域強者的數量很少,隻有一個人姓曹。


    那就是曹雲平。


    曹雲平是天機老人的外甥,也曾是八方風雨中人。


    一百多年前,因為某個隱秘的原因,他曾經與蘇離一戰,然後戰敗。


    那之後,他忽然決意放棄自己的修行功法,改為修行全新的功法。


    這自然是極危險的事情,在誰看來,都極為不智。


    但無論是天機老人還是天海聖後,都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想法。


    曹雲平散去了全身功力,重新開始修行,而就在他眼看著將要成功的前一刻,體內的星輝忽然暴燃,雖然勉強活了下來,識海卻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神智變得有些不清醒,換句話說,他成了一個弱智。


    從那之後,八方風雨便少了一個人,再沒有誰見過他的蹤跡。


    牧酒詩完全沒有想到,此人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的船上,而且明顯一身修為盡複,甚至可能更勝當年。


    “前輩……有何指教?”


    曹雲平聽著這個問題,再次陷入了迷茫的精神狀態裏,開始拚命地迴想,眉頭皺的非常緊,非常用力,於是圓臉變得更加緊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塞滿新棉花的枕頭。


    但無論牧酒詩還是二皇子都不敢笑。


    曹雲平可能真的變成了一個弱智,但他的境界實力還是這麽可怕,那麽這就意味著極度的危險。


    曹平雲終於想到了,眉頭舒展開來,看著他們眉開眼笑說道:“我想起來了。”


    牧酒詩小心翼翼問道:“前輩想起來了什麽?”


    曹雲平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而是埋怨說道:“你們怎麽迴來的這麽晚呢?我已經等了你們好些天。”


    牧酒詩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問道:“前輩等我們有何事?”


    曹雲平說道:“我答應了陳長生,要殺死你們。”


    聽到這句話,牧酒詩與二皇子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曹雲平想起了些事,趕緊對二皇子說道:“別怕別怕,我記錯了,沒有你,隻是這個小姑娘必須死。”


    牧酒詩看了眼越來越近的海岸線,強自穩定住情緒,問道:“前輩為何要殺我?這中間是不是有些誤會?”


    在她想來,陳長生必然是通過某些手段請動了這位隱世強者,又或者是用言語欺騙,那麽她自然也可以想辦法說服對方,或者給出足夠多的利益,這中間的分別,隻看這位隱世強者究竟是真的傻還是在裝傻。


    “我現在已經傻了,真的。所以我一直藏在山裏,就是怕在外麵隨便出手,殺錯了好人。”


    曹雲平很認真地解釋道:“但你不是好人,因為你與魔族勾結,還殺了別樣紅的兒子,我認識別樣紅,他是好人。”


    牧酒詩很緊張,神情卻依舊淡然,說道:“前輩為何確定我不是好人?就因為陳長生這麽對你說?”


    “是的,我相信陳長生的話,因為他也是好人,秋山也相信他,秋山也是好人。”


    曹雲平對她耐心說道:“我們都是好人,你是壞人,所以我們要殺了你。”


    ……


    ……


    白鶴離開岸邊後,沒有飛太遠,便在群山間落了下來。


    四位國教巨頭還有三千護教騎兵在營地裏等待著。


    淩海之王對陳長生說道:“秋山家來了信,那位應該去了西海。”


    陳長生怔了怔,問道:“確定?”


    淩海之王迴道:“是的。”


    徐有容問道:“誰去了西海?”


    “曹雲平。”


    陳長生說道:“前些天曾經在天上與他見過一麵。”


    徐有容知道他從廬陵王府來援白帝城的時候,曾經在途中被一位絕世強者找過麻煩,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就是曹雲平。她知道曹雲平是誰,也知道他與秋山君之間的關係,自然能猜到曹雲平因何出現,帶著歉意看了陳長生一眼。


    陳長生說道:“沒事,應該是相王讓人傳的話,與秋山家裏無關。”


    徐有容說道:“我聽師兄說過,這位前輩是真的神智出了問題,難道不會影響他的判斷?”


    “確實有些受損,前輩現在的智力大概隻是孩童水準,不過……他是個好人。”


    陳長生感慨說道:“沒想到那夜隻是隨口一說,前輩真的不辭辛苦去了西海。”


    淩海之王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陳長生。


    這是一張黃紙,上麵用朱砂著寫十餘個名字。


    這是淩海之王等人到白帝城的第一夜便寫好的。


    牧夫人的名字在紙的最上方,這時候已經被畫上了一道橫線,代表著死亡。


    陳長生從司源道人手裏接過筆,蘸了些化開的朱砂,在第二行牧酒詩的名字上畫了一道橫線。


    這份名單是一份死亡清單。


    從漢秋城到汶水到奉陽縣城到聖女峰再到白帝城,該死的人的名字都在上麵。


    在牧酒詩的名字旁邊是除蘇的名字。


    眾人的視線落在這個名字上。


    營地變得有些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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