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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個小姑被養在那座庵裏,爺爺想給唐家留條後路,也可能想保證她的安全,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但小的時候他喜歡把我抱在膝上和我講很多故事,這個故事也在裏麵,他以為我當時年齡小,卻不知道我什麽都記得。”


    唐三十六看著河那邊的莊園,有些出神說道。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那時候多大?”


    唐三十六說道:“差不多一歲。”


    陳長生說道:“你居然能記得那麽小的時候的事情?”


    唐三十六說道:“可能我比較早慧。”


    陳長生感慨說道:“這未免也太早了些。”


    “我是誰?我可是天才。”


    這是很值得笑的話,但無論陳長生還是唐三十六都沒有笑。


    沉默片刻後,唐三十六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老太爺是和誰生下的那個女兒,但他這輩子大概就隻喜歡那個女人,所以他真正疼的人就是那個女兒。正因為真的疼愛,所以我知道老太爺不會讓她做家主,我也不是忌憚她,才要把這件事情挑破。嗯,是的,我隻是想用雞鳴庵裏的那個女子威脅爺爺。”


    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問道:“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冷血無情?”


    “白石道人死了……我下令做的。”


    陳長生忽然說了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視線落在了暗沉的河麵上。


    昨天唐家五樣人與除蘇在這裏一場大戰,毒血四濺,河水兩岸到處都是陰穢的毒氣。


    唐家已經開始清理,但還是死了很多魚。


    他和唐三十六的眼力都很好,哪怕環境再如何幽暗,也能看到那些死魚沉在腐黑的河泥上。


    當年在國教學院,唐三十六對他說不要沉到泥裏去,那麽現在呢?


    陳長生說道:“我們這樣算不算變成當年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唐三十六說道:“如果那樣能改變一些什麽,也是好的。”


    陳長生問道:“比如?”


    唐三十六指著對岸說道:“如果你不這樣做,現在河那邊的黑暗便會落在我們的身後。”


    這段河的兩岸分別是唐家長房與二房的莊園,對岸沒有任何燈光,黑漆漆的看著有些陰森。


    從昨天到此時二房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就像唐三十六說的那樣,如果他們輸了,這些悲慘的遭遇便要輪到長房來承受。


    唐三十六說道:“謝謝你。”


    陳長生說道:“不客氣。”


    ……


    ……


    按照唐三十六的要求,在太陽落山之前,唐家二爺死了。


    第二天清晨,他親自去驗的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國教方麵派出了淩海之王,據他迴來後向陳長生匯報,唐三十六當時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完陳長生親手煎的藥後,唐家長房大爺的病情穩定了很多,但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那些陰毒已經深入腑髒,想要徹底清除很麻煩,必須從長生宗方麵著手。


    唐家已經派人去長生宗,據說可能那位盲琴師也在暗中同行,唐三十六還是不放心,決定親自去一趟。


    陳長生也要去南方,有幾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南北合流達成協議已經三年時間,國教南北兩派重新合並也出現了某種可能性。


    國教南派裏,現在長生宗已然凋蔽,沒有什麽實力,隻能在私下做些小動作,離宮需要說服的便是聖女峰。


    按照陳長生與徐有容之間的關係,這件事情還真有成功的可能,國教還真有可能重現當年的盛況。


    對國教來說,這當然是好事,但對朝廷來說,卻不見得如此。


    眾人出了汶水城,便到了離別的時刻。


    先離開的是關飛白。按道理來說,離山與長生宗都在天南,他完全可以與陳長生等人同行,但他收到消息說大師兄不日便會歸山,難免有些著急——前天陳長生去老宅的時候,他因為受傷留在道殿,不知道某人曾經在老宅外出現過。


    陳長生已經隱約知道了些什麽,對關飛白說道:“見著你師兄了,幫我帶聲好。”


    關飛白以為他說的是苟寒食,沒有多想,自然應下,然後望向折袖說道:“如果你的病能治好,隨時可以來離山,沒人會攔你,但如果你的病還是治不好,注定橫死,那麽就不要來禍害小師妹,我們不會讓你們見麵。”


    折袖沒有什麽神情變化,就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


    陳長生拿了一把劍遞到關飛白身前,說道:“你的劍斷了,我為你挑了一把,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那天夜裏在道殿後園,關飛白那把隻值幾錢銀子的劍被除蘇打斷,陳長生一直想著要為他弄把劍,之所以前兩天沒有給他,除了關飛白有傷在身,也是因為他不想離山劍宗因為自己的事情被拖到唐家這攤子爛事裏。


    誰都知道,陳長生的身邊有很多劍,而且都是很好的劍。


    關飛白看著那把古意盎然卻又不失鋒銳之氣的劍,眼睛微微明亮。


    這把劍也同樣來自周園,出自劍池,名為破軍,取的便是力破萬軍之意,非常合適他的性情。出乎意料的是,關飛白沒有立刻接受,沉默片刻後說道:“這件事情我沒有出什麽力,而且我們已經欠了你太多人情,不能再欠了。”


    他說的是離山劍宗的師伯被朱砂丹救了一命,還有數年前陳長生送蘇離萬裏南歸的舊事。


    因為大師兄和那份婚約的事情,因為小師妹與折袖之間的事情,離山劍宗的弟子們很不願意欠陳長生人情。


    不然,將來他們還真不好意思和陳長生翻臉。


    “如果真覺著有所虧欠,昨天之後也還清了。”


    陳長生說的是昨日老宅外的那幕畫麵——如果不是羅布拿著黃紙傘和唐老太爺說了些什麽,唐老太爺絕對不會把汶水城交出來一個時辰,自然也就不會有後麵的那些事情。


    關飛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不肯接劍。


    唐三十六說道:“一把劍值當什麽?我拿了他幾百劍也沒覺得如何。”


    關飛白說道:“那是因為世上很少有人像你這樣厚顏無恥。”


    唐三十六說道:“這叫做瀟灑……把劍拿著吧,將來真要翻臉的時候,你別用這把劍就是。”


    關飛白想了想,說道:“倒也有道理,將來若真的那天,你記得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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