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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深處有一條清澈淺平的小溪,溪畔的石頭上擱著烤架,還有些吃剩的魚肉。


    秋山君從烤架上取下新烤好的一條魚塞到白菜手裏,說道:“吃魚的時候我看你能不能學會閉嘴。”


    白菜有些緊張,接過烤魚便認真地吃了起來,哪裏還敢發出任何評價。


    離山劍宗弟子們抽出劍,便去溪裏刺魚,一時間水聲嘩嘩,笑語不斷。


    秋山君用溪水洗淨手,與苟寒食坐在了石頭上。


    苟寒食說道:“沒想到,你離開鬆山軍府後,竟是從漢秋城那邊一路繞迴來的,比信裏說的晚了好幾天。”


    秋山君說道:“離開阪崖去了鬆山軍府,瞧見了家裏的人,便一路跟了上去。”


    苟寒食何等樣聰慧,立刻發現了這句話裏的問題,問道:“是誰?”


    秋山君沉默片刻,說道:“陳長生。”


    當他與苟寒食開始談話的時候,溪裏的喧鬧聲便小了很多。


    當他說出陳長生的名字時,更是吸引了所有師弟的眼光。


    而當他把阪崖馬場的那段故事講完後,溪裏更安靜無比,所有人都沉默了很長時間。


    苟寒食也很無語,看著他想說什麽,最終沒有說出口。


    白菜的臉更是漲的通紅,險些被還沒有嚼碎的魚肉給噎死。


    “你們想說什麽?”秋山君麵無表情說道。


    苟寒食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事不做任何評價。


    白菜極為困難地把魚肉咽了下去,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不敢對大師兄做任何評價。


    秋山君看著他說道:“想說就說。”


    白菜猶豫了很長時間,低聲說道:“大師兄……你們倆的眼神兒也太不好了吧?”


    ……


    ……


    “陳長生是個不錯的人。”


    秋山君頓了會兒,然後繼續說道:“可惜,不能做朋友。”


    他不知道陳長生也有過相同的感慨。


    苟寒食微笑說道:“這一點我比你們都強,因為我和你們都可以做朋友。”


    白菜擠到石頭上,蹲到秋山君身邊說道:“大師兄你才真正了不起,陳長生再厲害,今天也要靠你才能全身而退。”


    這說的是秋山君用十餘張畫便說服了別樣紅,破解了大西洲陰謀一事。


    但在秋山君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驕傲與得意,反而有些黯然。


    “我不喜歡別天心,所以開始的時候沒有太過在意,把這件事情看的太小,沒想到大西洲的人居然敢對他下手。”


    他沉默片刻後說道:“如果我再警醒一些,或者他可以不死。”


    苟寒食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後背,轉而問道:“南溪齋合齋,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麽?”


    “師妹做事,從來不需要人擔心。”


    “折袖好像出了些問題。”


    “迴去再說。”


    秋山君起身向山林外走去。


    溪裏的離山劍宗弟子趕緊出水,用真元烘幹衣服,提著十幾尾鮮活的魚兒跟了上去。


    山道依然清幽,鳥兒覺得已經安全,重新迴到了林子裏,到處可以聽到清脆悅耳的鳴叫聲。


    不知何處的峰崖間,傳來幾聲猴兒打鬧的嬉叫聲。


    秋山君側耳聽了片刻,拎著酒壺飲了一口,帶著師弟子順山道而下,衣袍輕飄。


    ……


    ……


    那座峰頂的崖坪已然人去一空,南溪齋前的崖坪上卻站滿了人。青樹與花叢之間,數百名南溪齋內門弟子安靜地站著,已經不像前些天那般緊張,當聞到襲人的花香時,有些年輕的少女還會忍不住輕輕嗅一嗅。


    問題還沒有解決,但聖女既然已經出關,她們這些弟子哪裏還會擔心什麽?


    南溪齋建築的最深處,草堂的最上方擺著兩張蒲團,徐有容與陳長生坐在上麵。


    看著這幕畫麵,懷恕微微皺眉有些不悅,懷璧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何事。


    懷仁緩聲說道:“教宗陛下受了不輕的傷,還是先去休息吧。”


    這位輩份極高的南溪齋師叔祖意思非常清楚。


    無論徐有容對合齋一事持什麽看法,對她們雲遊歸來的這些行為有何看法,這終究是南溪齋內部的事務。


    既然是內部的事務,就應該由南溪齋自己解決,陳長生哪怕是教宗,也不應該坐在這裏。


    然而,她的這句話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草堂內外、花樹之間站著的數百名南溪齋弟子平靜不語,就像是沒有聽到。


    徐有容也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憑軒與逸塵。


    在進入峰頂石壁閉關之前,她把南溪齋的齋務交到了這兩位師姐的手上。


    現在她平靜的視線,很明顯就是要她們對今天的事情做出解釋。


    懷仁歎息一聲,想要說些什麽。


    徐有容依然不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憑軒與逸塵。


    雖然都是同代弟子,但憑軒與逸塵哪裏還站得住,早已跪了下來。


    逸塵眼睛微濕,顫聲說道:“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辦。”


    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淚水便從她的眼眶裏流了下來。


    徐有容知道她的性情向來柔順,想來必然是昨夜被老師逼的招架不住,今日才會在崖坪之上同意合齋一事。


    憑軒相對要平靜很多,說道:“弟子知罪,隻是師父她老人家畢竟年老體弱,而且未存惡念,還請齋主降恩。”


    懷仁微怔,沒有想到這個今日在崖坪上數次違逆自己意願的徒弟,這時候竟然會替自己求情。


    但她並不接受這番話,因為直到此時,她依然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她對這些天的事情向徐有容平靜地講述了一遍,如昨夜與今日那般,闡明自己為何會想讓南溪齋合齋十年。


    自始至終,徐有容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懷仁說道:“今天的事情看似平靜解決,但聖女你破關而出,必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陳長生看了徐有容一眼。


    懷仁繼續說道:“如果以後這樣的事情不停發生怎麽辦?聖女你還能付出幾次這樣的代價?聖女峰還能付出幾次這樣的代價?朝廷與離宮,他們師徒之間的戰爭,為何非要我們齋中弟子去流血?”


    到這個時候,徐有容終於開口說話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清亮,可以讓花樹間所有南溪齋弟子聽得清清楚楚,更是直接進入了懷仁的心裏。


    “師叔是長輩,關心齋務理所當然,但你不是齋主,還是說……你想要坐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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