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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著那道山崖奔掠的過程裏,陳長生看到很多南溪齋的弟子,正沿著山道匆匆向山下趕去,心知應該是被山門處的動靜驚動。在那些南溪齋弟子裏,他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麵孔,心情略微放鬆了些,心想雙方應該不會再有誤會產生。


    很快他便來到了那片山崖前,白石山崖間生著些鬆樹,還有很多極細的瀑布垂落,崖前是一大片平整的山坪,青樹掩映間,可以看到無數幢樣式清美的建築,想來便是傳說中的南溪齋,如果是正常前來拜訪,或者他會好好欣賞一番,但現在哪有這個心情,略看了眼便繼續向著山崖上疾掠。


    崖間已經沒有山道,到處都是密林或者是陡峭的岩壁,即便擅於攀援的猿猴想要上去,也會覺得有些辛苦,但對陳長生來說,難度並不是太大。


    順著山崖攀援而上,漸行漸高,山勢漸陡,離地麵也越來越高,身周的雲霧也越來越濃,直至再也看到下方的南溪齋,也看不到上方的天光,隻能憑著先前的印象判斷方向,他不覺困難,反而生出一種親近的感覺。


    當年在西寧鎮時,他偶爾會隨著師兄去鎮外那片雲霧深處的孤峰裏采藥,對這種環境非常熟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雲霧忽然變淡了很多,頭頂的天光也變得越來越清楚。


    陳長生精神為之一振。


    寒冷的風穿過峰間的青樹與怪石,落在他的臉上,裏麵帶著些濕意。


    雲霧驟然散去,他視野變得無比開闊,往北看可以看到彎曲如線的桐江。


    這便是聖女峰的峰頂。


    ……


    ……


    陳長生非常確定,徐有容便在這裏閉關,但他在峰頂走了兩圈,看到了數百棵從來沒有見過的古樹,看到了她在信裏提到過的崖邊的那塊石頭,甚至看到了她在信裏提到過的那幾種翠色的可愛的小鳥,就是沒有看到洞府。


    白鶴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平靜了很多。在奉陽縣城聽到肖張那番話後,他便一直很緊張甚至有些焦慮,到了這裏後,所有的緊張與焦慮都已經消失無蹤,因為峰頂就像她在信上說的那樣,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跡。


    依然讓他有些不解或者說警惕的是,按道理來說,徐有容在聖女峰頂閉關,即便可能要數年之後才能出關,南溪齋也會留些弟子在這裏隨侍才對,不然若她在洞府裏修行出了問題需要幫助怎麽辦?


    他迴到峰頂麵北的那麵,這裏有數棵古樹,還有一處很淺的水潭,正是他先前以為應該是洞府的地方。【愛↑去△小↓說△網wqu】他做出這個判斷,除了方位與風景以及水潭畔的那些痕跡,最主要是因為這裏的碑文數量最多,看著最古老。


    在聖女峰的峰頂崖壁上,到處都可以看到碑文。


    那些碑文是直接刻印上去,其中有些有他很熟悉的碑文。


    天書碑的碑文。


    他聽徐有容說過,這些是首代南方聖女從京都天書陵裏親手拓印的天書碑文。


    與李子園客棧外賣的那些拓本不同,這些碑文裏蘊藏著那位聖女的無上智慧與至高神魂,擁有天書碑的真義。南溪齋對天書碑的研悟,向來不弱於離宮,在某些方麵甚至還要更勝一籌,便是因為她們擁有這些碑文。


    陳長生在崖壁上找到了照晴碑的碑文,伸手摸了摸,手指傳來清涼的感覺。


    那些線條與天書陵的碑文並無兩樣,但隱隱有些極為細微的區別。


    這些區別並不是謬誤,而是代表著首代聖女對碑文的理解。


    陳長生對天書碑的了解要遠遠超過別的修道者,哪怕那些真正的天才。


    因為他在天書陵裏解碑的過程與眾不同,而且他的手腕上一直都帶著五座天書碑。


    隻是輕輕觸摸,微有所感,他便知道,如果自己能夠仔細研究聖女峰頂的這些碑文,必然會對自己的修行帶來極大的好處。


    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他現在首先要找到洞府。


    便在這時,他感覺到手指下的崖石有些微微震動傳來。


    一道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清淡氣息,從密密的青藤裏傳出來。


    他順著那道氣息走了過去,把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藤撥開。


    青藤的後麵,依然是崖壁,不管是看還是親手觸摸,都看不出來異樣,就算用錘子往裏麵砸,也隻能砸出無數的山石。


    但陳長生知道這道崖壁裏麵不是山石,是空的,換句話說,聖女峰的洞府便在裏麵。


    不是他能夠看破崖壁上極為高妙的陣法,而是因為那些青藤。


    這些青藤也是一道陣法,不如崖壁上的那道陣法強大,但同樣能夠障住神聖領域強者的眼光。


    陳長生能夠看破這些青藤,是因為他見過這些青藤。


    這些青藤是桐宮。


    桐宮是一座陣法,他在京都皇宮裏見過。


    這些青藤變成的桐宮,他則是在周園裏見過。


    當初在周陵裏,徐有容把她手裏的桐弓變成了桐宮,青葉招搖於狂風暴雨之中,哪怕那時候的她重傷將死,依然堅固。


    既然這些青藤是桐宮,是桐弓,是她的弓,那麽她這時候應該就在崖壁裏。


    很明顯,由桐弓化作的青藤知道陳長生是誰,沒有向他發起攻擊,也沒有發出警告,發著淡淡的柔光,很美麗。


    陳長生看著手裏的青藤,想著那年奈何橋上白紗落下,然後看到的那張臉。


    在滿天風雪裏,她眉眼如畫,發著淡淡的柔光,美麗的難以言說。


    他望向眼前這道冰冷的石壁。


    她就在石壁的那頭。


    他在石壁的這頭。


    如果眼光有真實的熱度,冰冷的石壁這時候可能會開始燃燒。


    如果這是一道石門就好了,他可以輕推,或者輕敲,問一聲有人在嗎?


    不,就算這是一道石門,他還是不能輕推,也不能輕敲。


    他隻能像現在一樣,靜靜地看著。


    ……


    ……


    (雖然陳長生很有做僧人的潛質與理由,但我不會讓他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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