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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在木橋上的霜,有一部分是先前碎掉的冰珠,寒意緣自吱吱的唿吸,但還有一部分則是直接來自遠方的那道琴音,同樣無比寒冷,甚至還要更勝一籌,竟有比玄霜巨龍龍息還要更加寒冷的存在?


    陳長生這樣的人類,很難想出答案,但對海笛來說,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雪老城非常嚴寒,尤其是那座永遠隱藏在陰影裏的魔宮,更是終年寒風不斷。


    他如此震驚,惘然,恐懼,便是因為想到了那個地方。


    今夜他事先便知道,必然會有變化發生,但當變化真的來臨時,依然有些無法承受,因為他沒有想到,竟是那位來了。


    ……


    ……


    “看來,魔族真的很不喜歡朱砂丹啊,竟然是海笛這樣的大人物親自來了。”


    唐十七爺看著山下雪穀裏的庭院,臉上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汶水唐家付出了極大代價,才查到了一些線索,確認了朱砂丹應該出自高陽鎮,然後查到了這片雪嶺山穀。


    他沒有刻意泄露這個極為重要的情報,隻是稍微閉了閉眼睛,這個消息便傳到了很多地方。


    朝廷的大人物來了,魔族的大人物也來了。


    消息是從鬆山軍府傳出去的,魔族收到的時候應該要晚很多,但他們隻晚了半夜時間,而且來的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由此可以想見,雪老城對這件事情是多麽的重視。


    對魔族來說,人族擁有如此奇效的藥物,是完全無法接受的事情。


    最近一年戰場上,雙方強者的死傷比已經明顯在往人族方麵傾斜,從過去千年間的一比四,降到了現在的一比三點七。這個數據看上去似乎變化不是太大,但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呢?如果朱砂丹的數量變多了呢?要知道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千年之久,哪怕再微小的變化,也極有可能在最後影響到大局。


    所以魔族一定會想辦法把朱砂丹的主人殺死,毀掉那張藥方。?/p>


    如果這一幕真的發生了,唐十七爺會覺得有些遺憾,但也會覺得非常滿意,就像此時。


    說話的時候,他手裏的那把劍還留在那名鬆山鎮客棧掌櫃的腹中。


    那名掌櫃痛苦地喘息著,最終閉上了眼睛,再也沒了唿吸。


    他這時候站在雪嶺高處的一處斷崖邊,身周到處都是死屍。


    隻有一個人還活著。


    前英華殿的主教臉色蒼白,牙齒格格作響,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唐十七爺一眼。


    這些死人都是唐十七爺的親信下屬,都來自汶水,都是被他親手殺死的,就在先前短短的這段時間裏。


    這當然是殺人滅口。


    唐十七爺這個局看似是想借陳長生的刀收拾朱夜等人,從而替唐家在天涼郡打開局麵,實際上……他是要殺陳長生。謀殺教宗陛下,汶水唐家也無法承受,所以他不能留下任何證據,哪怕是他很信任的這些下屬也必須死。至於朱夜、寧十衛和天海家的人,就算事後生出懷疑,也沒有證明指責他什麽,相反為了避免承受離宮的怒火,或者還要反過來配合他。


    “海笛大人應該也沒有想到朱砂丹的主人會是教宗陛下吧?”


    當前的局勢已經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魔族本來就要殺朱砂丹的主人,如果發現是陳長生,當然更不會讓他活著。


    想著當代教宗接下來就會死在自己的眼前,唐十七爺不免有些感慨。


    他望著雪嶺下方那片湖園,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忽然,夜色裏某處傳來了一道琴音,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被凍僵。


    ……


    ……


    最先聽到那道琴音的地方,不是那片湖園,不是高處那片雪崖,而是別處。


    此處與那片庭院有十餘裏的距離,正是去高陽鎮唯一的那條荒棄山道上。


    朱夜、寧十衛、天海沾衣以及數百名高手軍士,從庭院撤離後,正在這裏整頓,不知道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他們聽到那道清冽的琴音,但沒有在意,因為接下來,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十餘裏外傳來的聲音吸引住了。


    那道如雷般的轟鳴聲,大地的震動聲,風雨聲以及劍聲,表明一場極為激烈的戰鬥,正在那裏發生。


    那些強者是從雪嶺北方來的。


    雪嶺之北便是魔域。


    來的當然是魔族強者。


    如果沒有料錯的話,那些魔族強者們這時候正在圍攻陳長生和那名黑衣少女。


    按道理來說,無論是朱夜還是寧十衛,這時候當然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趕迴去救援。


    一邊是人族的教宗,一邊是魔族的強者,該怎麽做是三歲小孩子都應該懂的道理,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但朱夜靜靜望著夜色某處,寧十衛漠然看著雪峰,天海沾衣皺著眉頭,仿佛在想什麽困難的事情。


    山道很安靜,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很是詭異。


    忽然,朱夜和寧十衛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遠方那片庭院裏的聲音沒有停止。


    直到這時,他們才知道,原來陳長生的劍道竟然已經強到了這種程度,至於那位黑衣少女……傳說果然是傳說。


    朱夜和寧十衛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裏的餘悸。現在看來,如果先前在湖畔,他們沒有認輸退走,而是試圖憑借己方的實力強行出手,根本無法成功,隻能得到一個謀殺教宗陛下的罪名……


    天海沾衣的境界要低很多,無法通過遠處的聲音與氣機變化,感受到陳長生和那名黑衣少女的強大。


    所以哪怕他知道山道此刻的詭異沉默意味著什麽,還是覺得有些無聊。


    他想起了先前那道突然出現,然後消失不見的琴音,望向山道前方的夜色裏。


    夜色頓時破了,被琴音所破,被足音所破。


    一隻草鞋踏破山道表麵的冰霜,緩緩行來,如踏碎清秋的落葉,發出鬆脆的聲音,很是好聽。


    草鞋裏的赤足很小巧,因為它的主人是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眉眼如畫,很好看,隻是雙眼之間略寬,眼瞳略向眉心去,看著便有些神情木然的感覺。


    一位中年書生在她身後走來,身無一物,隻是懷裏抱著把琴。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琴弦自行聚散,發出清冽至極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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