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華明的雙眼微微一黯。


    錢婉瑜好福氣麽……


    如果沒有遇到了他,如果沒有和他相愛,她或許真的會有好福氣吧……


    終究,是他辜負了她啊。


    見滕華明的眼神變得灰暗,白雪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太好,便連忙轉移了話題,“您是來看少桀和阿姨的吧,您進去吧,他們都在裏麵。”


    “嗯。”遲早,都要麵對的。


    他點點頭,跨步,推門,而入。


    此刻,錢心正纏著滕少桀講鬼故事給自己聽,錢婉瑜坐在一旁,聽著舒緩的音樂,看著一兒一女嬉鬧著,覺得如此清平的世界當真很美好難得。


    或許,真的是她太古板了,思想跟不上時代了,以至於堅定不移的鑽著牛角尖,活生生的拆散了這對相愛的孩子,所以,才製造了這場事故,讓她差點失去自己的孩子,悔恨終生。


    或許,少桀說的對,自己的事,何必要在乎別人的目光,簡簡單單的做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便好,想的太多,為別人而活,這樣的幸福,又能堅持多久呢……


    罷了罷了,隻要孩子們過得幸福,那麽,她也就幸福。雖然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別扭,但她真的怕自己再執著下去,換來的,可能是一雙親愛的子女永遠離開她。


    “有一個小孩兒,他爸爸媽媽晚上都出去了,就他一個人在家。由於那個小孩兒從小也不信什麽鬼呀神呀的,所以並不覺得害怕。到了晚上十一點多了,他爸爸媽媽還沒迴來,他開始有點擔心,所以,他就給他爸爸媽媽打電話,但電話筒裏傳出來的卻是‘您的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您的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那個小孩兒打了很多次,一直都被提示說是空號,他不敢想象,熟記在自己心裏的號碼為什麽突然變成了空號,越想,他就越害怕,所以,他就報了警。但不知道怎麽迴事,在他撥下電話的一瞬間,他家的電話突然著火了,火勢蔓延著,越來越大,不可收拾。他大叫著,拚命的往外跑,可是門也被無故鎖上了。他絕望的看著牆壁,驚恐的叫著‘救命’,可是,沒人理會他。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唿吸困難,一聲尖叫,突然醒了過來。看著周圍的白牆,他忍不住拍拍胸口,發現自己在做夢。這時,一個女人拿來毛巾給他擦了擦汗,他吐出一闊氣,倒下頭,準備繼續睡覺。可正當閉上眼睛的那一霎那,他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因為,他突然迴想起那個女的其實是沒有眼睛,眼眶裏也是漆黑的一片,臉上還留著血,臉色慘白,就和刷了白牆似的。他大叫一聲:啊……然後,死了……”


    “不好玩,一點都不可怕,換一個,換一個嘛。”錢心嘟著嘴,不滿意滕少桀講的鬼故事。


    不就是沒有眼睛,眼眶裏是漆黑的,臉上也留著血,小孩大叫一聲,被嚇死了……


    這恐怖級別也太低了呢!


    滕少桀無奈的撇撇嘴,挖空腦袋的想了想,又編造了一個:“有一個男生晚上要坐公車迴家,可是因為他到站牌等的時候太晚了,他也不確定到底還有沒有車,又不想走路,因為他家很遠很偏僻,所以隻好等著有沒有末班車。他就這樣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正要快放棄的時候,突然看見遠處有一輛公車出現了,他很高興的去攔車。車子停了下來,他上了車,心裏卻發現這末班很怪。照理說,最後一班車人應該不多,因為路線偏遠,但是這台車卻坐滿了,隻有一個空位,更詭異的事,車上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說話。他覺得有點詭異,可是仍然走向那個唯一的空位坐下來。那空位的旁邊有個女人坐在那裏,等他一坐下,那個女的就悄聲對他說,‘你不應該坐這班車的。’他自然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車不能坐呢?那個女人又繼續說道:‘這班車,不是給活人坐的。你一上車,他們就會抓你去當替死鬼的’。男生很害怕,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結果那個女人又對他說:‘沒關係,我可以幫你逃出去。’於是,她就拖著他,拉開窗戶跳了下去。當他們跳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車裏的‘人’大喊大叫著‘啊,竟然讓他跑了’,那聲音,無比驚悚……


    等他站穩時候,他發現他們站在一個荒涼的山坡,他鬆了一口氣,連忙對那個女人道謝。可那個女人卻露出了奇怪的微笑,詭異的獠牙齊刷刷的露了出來,陰森恐怖的聲音在他耳邊迴蕩‘現在,沒有人跟我搶了……嗬嗬嗬嗬’……”


    錢心:“這一點都不恐怖啊!”


    滕少桀差點暴喝出聲:“這世上還有讓你覺得可怕的鬼故事麽!!!”


    即便是3d鬼故事,她也看的津津有味,越是最詭異、最恐怖的鏡頭,她越是起勁兒!


    他剛剛講了兩個鬼故事,把自己都搞得神經兮兮的,總覺得病房裏有一雙詭異的眼睛盯著他,可她依舊神經大條的讓他繼續提高鬼故事的恐怖級別……


    真是,要純心嚇死他麽!


    “沒有了。”他堅定主意,絕對不能因為哄她開心把自己嚇出神經病。


    “真是的……”聽不到鬼故事,世界這麽無聊,錢心不爽的嘟嘟嘴,想了想,雙眼突然變得亮亮的,“哥哥,不然,換我給你講一個吧!”


    “總是神神鬼鬼的多沒意思,我們換點別的話題好麽!”滕少桀連忙指指錢心。


    能讓這丫頭甘心求的鬼故事,驚悚級別一定一定能讓他的心跳加快一倍啊!


    “幹嘛要換話題嘛!鬼故事多好玩兒啊!哥哥,你該不會是害怕吧?”她懷疑的看著滕少桀,笑的很鄙視。


    “p!”滕少桀冷哼一聲:“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害怕!”


    “那就再好不過了。”錢心驕傲的咽了一口吐沫,剛剛提起氣:“話說,從前有一個小孩,他生來就隻有一個頭……”


    “砰。”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錢心轉頭看去,想知道是什麽人打斷了她講故事。


    這一看,可哪哪都不好啊!


    站在門口的那個老男人,竟然是她心裏萬分討厭的滕華明!


    這個老混蛋,來這裏做什麽!真是夠討厭的!


    錢婉瑜和滕少桀還沒有說什麽,她便皺著眉頭,像一隻刺蝟似的說道:“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


    正如錢心不喜歡滕華明一樣,滕華明也同樣不喜歡她。


    她驕縱的不像樣,脾氣還大的可以,從小就容不得別人說教半分,沒教養沒禮數便也罷了,有多少次,滕少桀便是因為這個女人和自己翻臉。好好的一場訂婚禮,便誒她毀的不像樣子,讓他被那麽多人當場看了笑話,成了北京城的笑柄。


    少桀都是被這個死丫頭帶壞的!


    真是個喪門星!自從婉瑜領養了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偏離了軌道!


    婉瑜出事,少桀和他鬧僵,這個丫頭難道不是掃把星麽,否則,好好的閨女,她父母為什麽要把他遺棄?


    隻不過,他現在還有別的事,所以也懶得和她一般計較,便走進病房,走向滕少桀。


    白雪跟在滕華明身後進了病房,安安靜靜的坐到錢婉瑜身邊,用一顆平靜的心看著這一家人上演家庭鬧劇,從而判斷到底如何才是對她最有利的。


    滕少桀四肢有三肢集體故障,炎熱的夏日,打了厚重的石膏在身上吊著,動彈不得,即便他不問,也可以明顯看出他傷勢嚴重。


    索性,他便不和他客套的寒暄,隻是用一雙晦暗莫測的眸子看著麵前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輕輕皺眉:“明天我會召開股東大會,宣布公司破產。”


    頓了頓,他聲音深沉的說道:“少桀,我欠你一個家,欠你一個童年,可你也親手毀了我這輩子引以為豪的公司,現在,我們是不是也該扯平了。”


    “怎麽扯平?”滕少桀嗤笑出聲,眼中的冷意那麽濃烈:“我們一家三口會有今天,都是拜你們滕家所賜,僅僅是一個公司倒閉了而已,你以為破些財就能了結所有恩怨嗎?”


    “那你還打算怎樣?”滕華明皺皺眉,繼續談判。


    是不是很可笑,他談判了一輩子,到如今,竟然是和自己的兒子站在了對手的位置進行談判。


    嗬嗬……


    真的很可笑啊!


    “你以後會知道的。”滕少桀冷冷的迴複他,著實吝嗇和他多說一句話。


    “那好,你對我還存有怨恨,沒關係,我等著你原諒我的那一天。可是偉軍,我們之間所有的恩怨都和他沒關係,你不該讓他吃了官司,去坐牢的。”


    雖然,他也覺得,偉軍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害的少桀住院是他這個大兒子不對,但畢竟,是少桀先出的手,害了公司,害了偉軍,所以偉軍才會忍不住出手。此事若換做是他,他也會反抗報複到底的。


    “嗬,你該不會不知道,我如今這幅模樣正是拜你親愛的兒子所賜,你覺得,對於一個想殺死我的人,我會讓他在有生之年平平安安的走出大牢,再給我最後一擊嗎?”


    滕少桀不是個善人,對於傷害自己的人,他深切的明白,不反擊到底,那就是在給自個兒添堵!


    有生之年不讓他平平安安的走出大牢……


    滕華明被滕少桀這句話給震驚了。


    “少桀,你……何故如此殘忍,如果不是你利用他,想對他出手,他又怎麽會不念親情,製造車禍傷害你……平常人尚能做到恩怨了,你和他是親兄弟,何故要逼他至此。你放心,隻要你放過他,我保證,他以後不會再傷害你任何一分。所以,到如今這個地步收手,好嗎?”


    “收手?嗬……”滕少桀嗤笑出聲:“你是在異想天開嗎?那去看科幻片好了,何苦再我這裏矯情!”


    “你……”


    談判無果,滕華明無奈,他轉過身,看向錢婉瑜,眼中一刹那變得溫柔,他的唇動了動,終究,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婉瑜,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善良的,你勸勸少桀。”


    這是錢婉瑜在醒來後第一次這麽認認真真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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