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恩依舊坐在輪椅上,被季非凡推進了季家的大門。


    張媽看到顧恩恩如今的情景,忍不住紅了眼圈,她皺著眉頭,眼角的皺紋很深。


    “大少奶奶,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腿怎麽樣了?”


    顧恩恩住院的事,除了季非凡和季非離,就隻有季父和季母偶然得知了,季家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顧恩恩出了事,隻當她是依舊在和季非凡鬧矛盾。


    顧恩恩看著麵前這個老婦人,雖然對她沒有印象,但她能感覺到,這人對自己是友好關心的,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用自己的笑容安慰著張媽:“我沒事,昨天看過醫生了,醫生說很快就會好了,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張媽鬆了一口氣。


    剛剛看到顧恩恩坐著輪椅被推進來,當真是嚇了她一跳。


    好好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如果真的坐了輪椅,那就太遺憾了。


    還好沒事。


    還好沒事。


    她鬆了一口氣,高興的對顧恩恩和季非凡說道:“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等會兒,我這就去稟告老爺子。”


    張媽擦擦濕潤的雙眼,高興的上樓了。


    她一直覺得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是天作之合,很相配,兩個人鬧矛盾鬧到要離婚,她心裏也很不好受。如今,看到兩人一起迴到了季家,她的心裏真的很高興,一顆提心吊膽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季非凡在張媽上了樓後,就推著顧恩恩走向客廳的沙發。


    “那個,剛剛那個阿姨是誰?”顧恩恩問道。


    “張媽,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就來季家做幫傭了,一晃,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在季家,張媽雖然隻是一個幫傭,但她為季家投入了大半輩子的心血,對季家的人也是打心眼裏多好。對她,季非凡一直都是很尊敬的。


    “原來,阿姨姓‘張’啊。”


    兩個人正閑聊著,季老爺子就從樓下走了下來。


    季非凡見到他,起身,對著他恭恭敬敬的點頭彎腰:“爺爺。”


    他的行禮,不僅帶有對長輩的尊敬,還有軍人在麵對上級領導的恭敬。


    對季老爺子,季非凡是敬畏有加的。


    顧恩恩把這些看在眼裏,心裏覺得,能讓季非凡那樣驕傲跋扈的人安安分分的低頭,季家老爺子應該是一個很嚴格很嚴厲的人。


    顧恩恩不免緊張了起來。


    “爺爺。”顧恩恩行動不便,隻能僵硬的坐著。


    “嗯。”看到季非凡夫妻兩人一同迴了季家,季老爺子心裏很是安慰。


    他坐下,看向規規矩矩坐著的顧恩恩,再看看她身邊的輪椅,皺了皺眉頭,問道:“恩恩,你的腿怎麽了?”


    “電梯事故,不小心受了傷。”顧恩恩老老實實的交代。


    季老爺子關心的問道:“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隻要認真做複健,很快就能痊愈了。”顧恩恩見季非凡對季老爺子的態度,本以為季老爺子是一個很嚴肅的老者,可他和自己說話的時候,臉上關切的表情並不是裝出來的,所以,顧恩恩也就慢慢放鬆了下來。


    “那就好。”季老爺子鬆了一口氣,“還有其他地方覺得不舒服嗎?”見她在自己的麵前這麽規規矩矩的,雙手一直緊握著,明顯是緊張。這和以往的顧恩恩有很大的差別,所以,季老爺子便繼續問道。


    顧恩恩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迴道:“我忘了很多以前的事。”


    季老爺子眼睛瞪大了一些:“失憶了?”


    “嗯。”


    季老爺子看向季非凡:“是怎麽導致失憶的?”


    “撞到了頭,腦部有淤血。”


    聽了季非凡的解釋,他再看看兩人,對季非凡說道:“多找些知名醫生看看,別再有什麽後遺症。”


    “嗯。”這也是季非凡擔心的。


    腦子裏一直有淤血散不開,恐怕會傷及大腦……


    他的心糾結著,時刻不為顧恩恩擔心。


    可此刻的顧恩恩,卻隻想著怎麽結束自己這種類似被囚禁的生活。


    她的眼底帶了千絲萬縷的情緒,時不時裝作不經意的看季老爺子一眼。


    她這點小心思,完完全全被季老爺子看在眼中,他和季非凡又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便對他說道:“非凡,你張爺爺送了我一幅徐渭的《墨花圖》,我放在書房了,你去拿來。”


    季老爺子的話題轉換的非常巧妙,再加上他的吩咐,季非凡很少拒絕,所以,季非凡也就不疑有他,轉身上樓了。


    他一離開,季老爺子就對顧恩恩說道:“恩恩,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季爺爺,不瞞您說,我感覺我現在很壓抑……”


    “和非凡有關?”


    對於顧恩恩,他是打心眼兒裏喜歡,他希望這倆孩子是快快樂樂在一起的,而並非委屈其中一人,成全另一人。


    “嗯。”顧恩恩點點頭:“我不知道我們以前是怎樣的,失憶後的我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任何事,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我突然多出來一個老公。而且……而且,他把我當罪犯一樣看著管著,我失去了我應有的自由和享受自由的權利……”


    “你的意思是?”


    顧恩恩咽了咽唾沫,破釜沉舟的氣勢:“我知道季爺爺為人正派,深明大義,我希望季爺爺為我做主。我要和季非凡離婚,從此,各走各路,互不幹涉。”


    她說的如此堅決,季老爺子能看出來,她對季非凡的抗拒有多深。


    “恩恩,爺爺也希望你們兩個都過得幸福快樂,但,你能聽我一句嗎?”


    “您說。”


    “你和非凡結婚,是你沒有失憶之前的事,如今,你想離婚,是不是也要等到自己恢複記憶以後?你現在還沒有想起以前的事,就這麽草率的結束了曾經的婚姻,拋開了過去的一切,爺爺擔心你,如果有一天你恢複記憶,會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到那個時候,你已經給彼此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就算挽迴,也未必能填平滿心的瘡痍。”


    顧恩恩搖搖頭:“我不後悔。”


    真的,真的不後悔。


    季非凡的強勢和蠻橫,他曾經對婚姻的不忠,都是刻在她心尖上的痛。


    那個傷疤,隻要和他在一起,便永遠都不會痊愈。


    所以,即便是恢複了記憶,她也不會後悔。


    真的,真的不後悔。


    “你現在隻看到他對她的霸道和控製,你的腦海裏,完全沒有他曾經對你的溫柔體貼,對你的悉心嗬護。你或許不在意,但不能否認,在你們發生矛盾以前,你們都是彼此唯一的避風港。”


    季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一個巴掌拍不響,恩恩,如今這個巴掌聲拍的這麽響,迴聲這麽大……曾經,對你百般好千般寵的男人為何會對你百般幹涉、千般管製,你可有想過,是否,是你沒有給他夫妻間應有的安全感?”


    顧恩恩皺皺眉頭:“安全感?”


    “感情好比釀酒,不僅米要好,水也要好。無論那一方有多優秀,他也需要有個依靠,有份信任。安全感,不是男人給女人的專屬,也是女人給男人的承諾。”


    季老爺子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顧恩恩的心上。


    雖然,她認為季老爺子依舊存了偏幫季非凡的心思,但她卻沒有理由反駁他剛剛說的話。


    可是……


    她咬著唇,眼睛兩片朦朧,神色很委屈。


    季老爺子看了,心裏也不痛快。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丫頭的時候,她朝氣蓬勃,光鮮亮麗,風頭甚至超越了當時婚禮的女主角安琪。


    那樣一個年輕活力、生機勃勃的女孩子,到底經曆了多少是非曲折,才會有今天這副委屈和滄桑?


    “季爺爺,我不知道我們以前是怎麽樣的,也不清楚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可是,我現在真的不想被他圈禁著生活……這段日子,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就是尋常的幾天,普通、規律,一天二十四小時按部就班。可是,對我來說,短短幾日卻是一場人生災難,我不知道,如果明天曆史依舊,我還能不能熬的下去……”


    或許是真的而厭惡和恐懼這樣的生活,她的瞳孔不禁放大,好似一拳打在了季老爺子的心上。


    “我會和他好好談談。”


    季老爺子和顧恩恩都不知道,在顧恩恩說這句話的時候,正下樓的季非凡原原本本把兩人的對話聽了一個明明白白。


    他的心好似被重擊了一下。


    生疼生疼的。


    她說:“季爺爺,我不知道我們以前是怎麽樣的,也不清楚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可是,我現在真的不想被他圈禁著生活……”


    她說:“這段日子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很普通,一天二十四小時按部就班,可是,對我來說,短短幾日卻是一場人生的災難,我不知道,如果明天曆史依舊,我還能不能熬的下去……”


    一直一直以來,他都隻是想讓她留在她的身邊。


    他隻是舍不得她,卻不曾想,在她的眼中,他竟是一個囚禁了她身體和靈魂的惡魔……


    他以為,隻要把她帶迴他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就可以不被打擾,就可以喚迴她的記憶。同時,也給他一個奢侈的機會,讓他重溫一下初婚時的美夢。


    但……


    他心心念念鉤織的一場美夢,卻被她認為是一種荒唐的煎熬,甚至,她說,她也許未必會熬得下去……


    顧恩恩,你可知,你這幾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把利刃插在我心上,刺的我很疼很疼。


    顧恩恩,你可知,你受傷一分,我會疼五分。你難過一分,我也會跟著難過五分。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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